“赵……赵兴叔叔？”得意变成了错愕，少女原本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仿佛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
“嗯，没错，是我。”赵兴望望柳云，又望望赵莺莺，脸上的笑是愈发明显了。
柳云被赵兴那怪异的目光看的脸上发红，而赵莺莺也一时间有些张皇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愣着干什么，坐呀。”赵兴指了指右手的座位笑道。
“哦，哦……”
于是赵莺莺便如同一个木偶般四肢僵硬地顺着指令坐了下来。
见赵叔叔脸上笑的诡异，柳云知他恐怕是想岔了什么，可此时辩解恐是越描越黑，所以便果断地选择了沉默。
“既然来了，那便正好听听我来说些话吧。”
“诶？”赵莺莺终于是回过神儿来，却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去向赵兴询问，于是只得将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柳云。
少年只是摇了摇头，像是在说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是不必担心。
于是赵莺莺只好心里有些忐忑和不安地静静坐在一旁，摆出了一副低头受教的样子。
赵兴的手指又开始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敲了起来，像是在苦恼怎么起这个开头。
“你们……对所谓的向道有什么看法？”
……
至于为什么赵伉会找平时不常露面的柳云麻烦。
他本人其实是知道的。
无他，赵莺莺耳。
这个在柳云面前肆无忌惮展露着小女儿姿态的少女，可是名风灵根的天才。
赵莺莺平时对他人都较为疏远，却唯独经常和柳云这个“外人”搅在一起。
为什么？
“或许是觉得你很不一样吧……”
有次柳云实在无奈下，便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却不想少女颇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
与少女的结识是在教书先生的课堂上。
‘想修仙，先做人。’——这是赵家的一个主流思想。
所以在拥有灵根的孩子开始修行之前，都会先去上教书先生的课。
教文化，更是教做人。
柳云性情沉稳，颇受教书先生喜欢，也因此交到了可以算是唯一的一名朋友——赵莺莺。
平时表现沉稳的柳云是在课堂上为数不多被教书先生所赞赏的孩子，而另外几个之中不包括赵伉，但却有着赵莺莺。
实话说这位天才真的是很完美的一个人，天赋好，性格好，长得也好，也很努力。
似乎让人根本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唯独对柳云这个天赋极差的外人加以青睐，甚至在之前还特地为了柳云去找长老求情。
这件事可是给赵家这些得知了消息的弟子以很大的冲击。
以这帮赵家子弟争强好胜的孩子心性，心中不服想来找柳云麻烦的恐怕大有人在——毕竟那可是他们这一批孩子的大姐头，虽然是暗地里说的。
不过，就算是他们心中再不爽……
一律闭门不见！
柳云拿出了一本《御水》，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爽。
……
“本命法宝……”
柳云正在屋子里看一本介绍法宝的书。
法宝，通俗了说便是修士的武器，若是能得一件强大的法宝，那么修士的实力便会得到大大的提升，甚至还有撇开术法，专修法宝之道的修士所在。
或许这一道对柳云提升实力会很有帮助——毕竟他的术法威力施展出来很不如意，效果不强，修此一道可以大大提升他自身的实力。
不过……
只是，专修的是自己的法宝，修为的提升却仍要依靠天赋，所以……修为依旧是柳云的硬伤。
一切，终归还是要靠修为说话。
或许一个练气期修士可以比一名筑基期修士都强，可百年后呢？
百年后筑基期修士还是活得好好的，练气期修士却早已成了一具枯骨，一捧黄土。
思索间，柳云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滴血认主。
滴血认主，滴血认主是修仙界最简单也是最常见的认主方式，当法宝或者一些支持认主的器物被认主之后便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和功效。
而滴血认主也是祭炼本命法宝的关键——
柳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伸手握住了怀中玉石，那块伴他至今的石头。
他取下这块玉，再次放到手心中凝视起来。
这块玉伴他至今，是他身份的凭证，是他亲人留给他的唯一信物，更是孤独的少年在无数个日夜里翻看的对象——这块玉，他早就摸透了。
望着那仿佛天然形成与玉石浑然一体的两个字，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试试吧，一个声音在心中告诉他，早该这样了。
在少年还沉浸在思索中时，一把金色的匕首就已经在他的指尖悄然凝现。
于是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柳云将手中的玉石郑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通过金刃诀凝聚而出的匕首在指尖轻轻一划，殷红的血液便向外逐渐渗出，柳云小心操纵着自身的部分灵识钻入到这滴精血中去。
如此一滴凝聚着他意识的认主精血便完成了。
或许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柳云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
血液恋恋不舍的在少年翻转的手指上挣扎着，但奈何体型仍在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臃肿。最终还是没有敌过大地的引力和主人的决心，向着下方的玉石落去，就好像一块被风劝了上千年终于从山顶落下的顽石。
柳云心中的石头落下了。
他本想闭上双眼，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答案的到来，让那无论是好还是坏的答案，就那样平静地出现。
但他没有，他做不到。
他曾有多羡慕那些孩子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曾一遍又一遍，一日又一日地摸着那块玉石，听课时，看书时，发呆时，甚至是睡觉时……都不曾放下手中的玉石。
那好像是他唯一的记忆。
他想知道答案。
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
“赵莺莺。”
“赵伉。”
……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从那间屋子中走出，脸上的表情或喜或悲，但无一例外，他们最终都会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笼罩着迷雾，就好像这群小孩子的前路一般难以看清。
柳云知道那是什么，他们说——那是成为仙人的机会。
事实上，这批孩子都有着成仙之机，只不过区别为天赋是好是坏罢了。
在这之前，赵家人从未给他们测试过这个，只是知道他们有这个机会。
不过，柳云注定还是不同的那一个。
最后一个孩子也离开了，柳云走上前去。
“终于到你了。”长老的脸上挂着笑，很和蔼地看着他，长长的眉须在空中随风飘荡着。
两个人从屋子中走出，朝着长老行了一礼后便离去了。
“柳云，你和他们，是‘不同’的。”长老望向孩子们走去的方向，淡然地捋着胡须。
“你的资质，早在当初赵兴抱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测定了。”
“你是五灵根，修仙资质最差的哪一类，不过有资质终究是有着机会。你能被赵恒拾到，就说明你与我赵家有缘，既然有缘，那我们便结下这样一个善缘。”
“可是，柳云你要知道，如果你踏上这条路，那么这必定是一条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十分艰辛，十分困难的路，就算是这样……你是否还决定要走下去呢？”
赵恒捋着胡须，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刚满十二岁，还十分弱小的孩童，静静地等待他做出自己人生最重要的选择。
只是小孩子抓着手中那块温润的玉石，十分坚定地抬起头来。
“要。”眼眸清澈，除了那缕坚定，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嗯。”老者默默地点了下头，抬手指着那个方向。
“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