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厅堂里几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那才是真为难。
谁都知道这和亲的乐昭宁公主不受宠,但耐不住她背后有个已经养在永和宫容贵嫔处的弟弟。
这公主要是受人胁迫,他们钱阳城府派兵给救出来了,那是大功一件。可她若是私奔,这要给“逮”回来了……她是走了,皇六子寿王还在呢。
永和宫那位可是三夫人之首,上边就一个大夫人——皇后娘娘压着,现下太子未立,说不得以后坐到那个位置上的到底是谁呢。就算坐不上,一个权王的地位也跑不了,毕竟后面立着一个贡阳容氏。
说到底他们只是大宁边陲的小官,跟长安城里的那些没得比——谁会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平呢?
陈蓁着急八荒的揪着自己的小八胡,三四十年纪的人硬是把自己皱巴成了年若古稀的糟老头子,就差不能把耳朵也团吧团吧给揉到一起去。
“本官发现自从当了太守以后,这胡子就大把大把的掉,”陈蓁一声长叹,“想当年还有个髯须公的美称,如今就剩这两撮,还不一定能留下来——难啊。”
孙师爷闻言咳了一声,呷了口水强忍着把笑意给压下去:“其实咱这事儿说难也不难,早十几年头里,您还没上任的时候,濮阳秦氏有好女的名声可是遍传天下,把当今圣上迷的整个后宫犹若空置,咱北边贞阳城外头那位秦将军的凶名大人可听过?”
陈太守嘶了一声,颇有些不可置信:“就那破落户家的?”
“嗳,大人说什么呢,”孙师爷摆了摆手,“人好歹是西南将军,论官职,可不是你我能比的。”
陈蓁也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道:“郑尧,客栈那边你且教人盯紧了,四周也都安排人护卫着,一旦有事,第一个来找本官。切记,别教人看出来,这事儿出不得任何差错!”
“诺,”穿甲将士抱拳一应,“小人这就去安排。”
只见郑尧出门取了放置一旁的长枪,运步如飞,转眼间晃过长廊,转过角门再不见了人影。
孙师爷看着他离开,拿起一旁的茶润了润喉咙,这才继续道:“还真别说,就是这么个破落户。若是别人家出了个能让陛下捧到心尖尖儿上的,这个光景就算位列不了九卿,也至少是个世袭大夫。可就偏偏濮阳秦氏……”
“娶妻当娶贤,恶女毁三代啊,”孙师爷叹了口气,“前年那光景你也见了,也亏得是咱们边关,若是放到长安去……”
陈蓁跟着也是摇头:“濮阳秦氏,扶不起来了。就算有个秦将军,那也是跟本家离了心的……鼠目寸光。”
“能以半副凤驾入皇陵,却偏偏不过是个婉华之位——能在秦婉华走后护着弟弟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过这么多年的,咱们这位公主,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孙师爷的手抚摸着衣服上的纹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我这就写信,连夜教人送去镇远军,他这外甥女到底是管是不管,都看他的意思,”陈蓁当即便唤来仆役准备笔墨,“怕只怕,咱们这位公主久居宫里,和秦将军亲缘淡漠,到了到了,这罪过还要压到咱们头上来。”
“不怕,”孙师爷再次摆了摆手,“公主进了城,毫不避讳报了秦将军的名字,这就说明至少与秦将军还算一般,至少不差。听郑尧说公主付了一个月的店钱,这是打算久住……是不出钱阳了。”
“城里来了两个没有身份铭牌,也没有路引的人,至少官府肯定多加注意……不安全,”孙师爷一拍桌子,吓了一旁的陈蓁一跳,“是了,不安全。她这是打算让咱们护她安危——毕竟他们不知道嫁妆军到底在哪儿——还打算借咱们的手,联系上秦将军,这么说,就行得通了。”
陈蓁闻言揪了把自己稀稀拉拉的八字胡,皱着眉头尽显惆怅:“这些东西,放到明处来说不好么,整日里前头一堆事,谁有这么多时间猜这谜面。”
孙师爷闻言轻咳一声:“大人赶紧写自己的东西罢,秦将军的人早来一刻,你我早一刻能把心放进肚子里。时候不早,小的先告退了。”
于是陈太守心力交瘁的看着自家幕僚双手负后,满袖清风的悠哉而去,徒留下他一人在这尽显昏暗的大堂里伴着如豆烛火。
“哎,可怜,可怜啊……”陈蓁一声长叹,终是提笔开始写信。
当夜,一封送往贞阳城北渡云关西南将军的信被加急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