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可否属实？”
“千真万确，陛下。不但如此，赤努还在简昆的营帐里停留了许久，两个人相谈甚欢。”
“看来朕当真小瞧这个简昆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能买通八爪，打乱了朕所有的计划，真是不简单呀。”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洪毅的眉宇间倒是几分不屑。
“如此，他认为他就可以逍遥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笑话。若朕想让他死，他还有活着的道理。”
“陛下所言极是。”
那黑衣人低眉搭眼的应和着，用黑纱遮住的脸看不出他的任何神情。
“只是简昆，陛下打算如何？”
洪毅一挑唇角慢悠悠道：“他不是与八爪相谈甚欢吗？那朕便将计就计，坐实他叛族的罪名。”
申时的桐巷一片寂静，小道上行走着一排宫人，他们抬着皇辇。
坐在上面的自然是洪毅，冠冕上层层的挂饰遮掩着，因而无人能看见他的真容。
他却透过那零碎的金饰观望着面前的小巷。
上次经过这里，还是几年之前。
他忽而怀念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即便那时的他满身伤痕，却依稀记得她清秀的面庞。
想来若不是她的出现，他怕是早已成了一把枯骨。
他自认为自己是爱她的，却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田地。
洪毅思忖着，不免有些愣神。
人人都道他是这霓光的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殊不知，这些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可以，他只愿自己做一个平庸的男子。
就算只是一芥草夫，却能和心爱之人相守，又有何不可？
思虑中他眼眸中的恨意就更深了一层。
他洪毅所渴望的，简昆都得到了。
所以，他要毁了他。
“小姐，鲸宫的车辇就要到了。我还是替小姐梳洗一番，出去迎接陛下吧。”
慕容宛的声音有些发颤。实际上，她已经在屋中踱步了许久。
阿莲却全然置身于事外，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一心一意的做着自己的针线活。
“何必呢？女为悦己者容。让他看见我这般蓬头垢面的样子也好。他来也罢，我亦不必欢迎。”
慕容宛呼吸急促，似乎还想再劝说小姐什么。
可惜已经太迟，鲸帝的轿辇已然停在了豆腐铺的门口。
果然，该来的怎么也逃不了。
洪毅下了轿辇，对着那一行宫人吩咐道：“你们就在这里呆着，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是，陛下。”
他就这样踏进了这间屋子，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刺激了洪毅心头最柔软的部分。
即刻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瘦削的身影。
他已然立在了她的面前，她却像没有看见似的，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侧脸泛着阵阵寒意。
“朕来了。你就不想和朕说说话吗？”
一阵痛苦的沉默终是先被洪毅打破了。
“陛下要和我，，说什么就直说吧。民女这没有为陛下准备茶水。”
阿莲一字一顿，却又显得漫不经心。
倒让缩在后屋的慕容宛吓出了一身冷汗，身体不住的发抖。
“整个霓光敢这么和朕说话的，也只有你了吧。你这般不敬，就不怕朕要了你的命？”
他看着坐在竹窗下一身素裳的女子，眉眼中竟泛起了几分笑意。
明明她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却还是这么远。
“既固有一死，孟莲又何必害怕呢？若想要民女这条命，只管拿去便是，又何必费口舌？”
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洪毅竟有些莫名的心慌。
她当真什么也不在乎了，既对生死都这么无畏，也丝毫不把他这个王放在眼里。
“你……”
洪毅久久地望着她，声音竟变得结巴了起来，“你，你想不想和朕回宫？”
身为九五至尊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换来阿莲唇角颇为戏谑的一笑。
“陛下是海之骄子，这样的恩典孟莲自是担不起，也不想担。”
“若是陛下没有别的事就回宫吧，误了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可不好。”
她的面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喜。
越是如此，洪毅的心便越发的焦灼。
“为什么？他究竟比朕好在哪里？朕能给你这普天下无人能及的荣华，他又能给你什么？”
他突然嘶吼了起来，没有了一点当朝鲸帝的模样。
“他能给我爱。给我任何人都给不了的温暖。”
她的回答如此简单，却像一把尖刀深深扎进了洪毅的心脏。
“朕也可以的，阿莲。”
半晌之后，他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你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和朕回宫，做朕的宠妃。”
事到如今，洪毅却依旧放不下心中的痴念。却看着她漠然地摇了摇头。
“民女本就是卑贱之身，陛下又何必要强求？”
“后宫佳丽三千，陛下若觉得还不够多，那便再招些来进宫便是……”
“可是朕只想要你。朕知道之前做过了太多错事，所以朕才想好好的补偿你。”
“你就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朕保证让你锦衣玉食，安享荣华。
“你的兄长和弟弟，朕也会给他们加封官爵。”
“只要你愿意再回到朕的身边，金银珠宝你要多少有多少^，……”
“可陛下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纵然拥有这世间的财富又如何？陛下知道什么是真正爱一个人吗？”
她忽而的打断让洪毅黯然神伤。
几乎在一瞬间，他的那张脸便垮了下来。
“所以。你心里还想着他，想着那个逆贼，想着那个只会打两双草鞋的匹夫……”
“是。那如何？谁也取代不了他在我心中的位置。陛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无论陛下做什么，在我心里，陛下也比不过简昆的百分之一。”
“好，很好。”洪毅笑了，是一惯的阴冷。
“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朕也无不必再和你多说什么。”
“但无论你愿不愿意进宫，朕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要么你进宫做朕的妃子，享一世的荣华。”
“要么你就做阶下囚，一生一世被关在铁牢中，直至老死。至于怎么选择，全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