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起身离开的时候,冬至闷闷不乐的执意的跟着下了楼,下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冬至停住,眉毛蹙的紧紧的。
“你……”
听到她的声音王伟停下转身,她身高原本就和王伟差不多,此刻站在台阶的的最后一节,垂下眼睛,欲言又止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们是真的彼此不在乎了吗?”冬至迟疑着说道,渐渐表情崩溃了下来,明明还在互相牵挂为什么要放下?
王伟一看她这神情不对,有点慌了神不敢跟她对视:“妹妹,你别这么认真的看着我……”说着回头想叫段蓉过来,一回头段蓉静静伫立在昏暗的灯光下表情隐藏在阴影里。
“我很难过……对不起,明明你们都……但是……我……真的很难过……”说着,眼眶热了起来,再也忍不住,胡乱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留下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往楼上跑。
楼下空荡荡的,两个人静静地站着,相对无言,半晌还是段蓉先动了,王伟也跟着进了车子。
“很可爱对不对?”段蓉对王伟笑笑,发动了车子:“竟然说对不起,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对不起……”王伟双手抄在口袋里,手指轻抚着一枚戒指,疼爱的反复摩挲着。
下一秒段蓉已是泪流满面,哭着,哭着,还是挣扎着上扬起嘴角,一如当初初见时的模样,压抑着哽咽同样说了一句:“对不起……”
以前那个一点小事就能笑倒在你怀里的人,以前那个必须靠在你胸口才能安心入睡的人,现在在你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你却连安慰的资格都没有了。
究竟是谁错了呢?究竟是从哪里错的呢?明明当时是笑着相拥的,现如今却都让对方遍体鳞伤。
过了几天,冬至收到了一个短信:“谢谢你。”
下午没有课,大家聚在了图书馆,付超和程丹小声的讨论着学习资料。程丹旁若无人的一会戳戳亚文的脸,一会贴在他耳朵边上说上一阵悄悄话。宇薇和佳楠沉浸在小说里,时不时的诡异一笑。孟华年拿着本书但是眼睛老是不由自主的往冬至那边移,看着她一开始还能认真看会儿书,没一会就开始不断的点头打瞌睡,模样令人忍俊不禁,突然她似是被惊醒了,起身睡眼朦胧的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眉毛忧愁的皱了起来,不知道在苦恼什么,但没一会眼睛一转精光一闪而过,像是有了什么主意,只见她“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清脆的声响引来周围一阵侧目,诗艺把食指竖起来对着冬至“嘘”了一声对着周围安静学习或看书的同学抱歉的笑了笑。
“声音小一点!你这个傻帽!”宇薇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资料,一只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冬至的肩膀,在她锁骨的位置用力一捏,对方立马疼的龇牙咧嘴,却又强忍着不敢出声。
好不容易逃脱了魔掌,冬至疼得边揉边吸气,又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去九十九里滨吧?”
“唔?”听她这么一说大家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九十九里?”
“在哪?”诗艺疑惑的问,听说过名字,但是从来没有去过。
“一直往东。”宇薇说:“有一次段蓉姐来的时候带我们去过一次,还挺美的。”软绵绵的沙子她上次和佳楠在那撒欢玩了个够。
“你怎么想起去九十九里了?”佳楠放下了穿越小说也好奇的抬起了头。
“反正下午没有课,也没有别的安排,走吧?走吧?唔??”冬至一脸的期待看着他们。
“远不远?”诗艺迟疑了一下。
“说不远也有点远,但是说远其实也不远。”佳楠衡量了一下距离,毕竟上次是段蓉开车载他们去的,要是骑自行车的话她也拿捏不准要花多长时间。
“走吧?有好多贝壳呢海滩上,还可以顺便去看看段蓉,说不定她在家呢?”
一听到贝壳程丹来了兴趣,上次宇薇她们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贝壳,还有精致的海胆壳,她看着眼馋不已又拉不下面子开口要,于是摇晃着亚文的胳膊撒着娇:“我们也去吧?”
亚文抬起卷翘的睫毛波澜不惊的说道:“走呗。”
诗艺马上明白了冬至的意思,想来肯定是担心段蓉了,上次他们来时候说过王伟马上要离开了,想必可能已经走了,于是说:“好啊,我没意见,走吧。”
几个人蹑手蹑脚的离开图书馆,浩浩荡荡的朝着大概方向一路骑行。
顺着段蓉说的方向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路边看见了她等候的身影,只隔了几天时间,感觉略有憔悴,但神情也像是解脱了似的淡然。远远就看见了他们几个的小队伍,冲他们招了招手。
“我家就在这,段蓉指了指路边的一户建。”精小的花园把一栋房子围在中间,和周围建筑没有什么不同,冬至仔细的看了又看,暗暗苦恼着下次来可能还是记不住的。
大家把半路上凑钱买的水果拿出来,段蓉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嘴上是说着:“拿什么东西,你们人来就行了。”心里却无比的怀念以前的人情世故,终究是故乡的人,让人倍感亲切。回头心疼的看着女儿消瘦下来的脸庞催促着:“走吧走吧,跟你朋友们一起去散散心,去吧去吧!”段蓉接过妈妈推出来平时用来买菜的女士自行车,车筐里满满当当的放着母亲为大家准备的餐盒和水果,自嘲着都多久没骑了,上车之后惊讶的发现竟然一点也不生疏。
紫色的贝壳代表着矢志不渝的爱情,传说有个王子想要寻找心中的爱情,生生世世在一起,于是巫婆给了他一片紫贝壳,告诉他只要找到另一片,如果可以合在一起,那么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于是王子带着这片贝壳费劲千辛万苦的去寻找自己的爱人,途中有很多居心叵测的人接近他,但都失败了,最后竟然有一个女乞丐拿着贝壳找到了他,合在一起竟然成功了,洗漱之后发现这个女乞丐竟然是一个落难的公主,后来他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诶?我看过这个啊!”几个小女生正一脸憧憬的听着段蓉讲的这个故事,煞风景的被冬至打断了,纷纷不满的用眼神指责她,但她依然浑然不觉的呵呵笑着补充道:“这个不是那个电视剧《海豚湾恋人》嘛?我看过!我看过的!”
“唔!就你看过!”诗艺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冬至无情的批判着:“我觉得这个太童话了,怎么可能,你想想啊,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拿着个贝壳合上了然后你就能喜欢上他嘛?而且这个王子如果是被一个男的拿着个贝壳合上了他能坦然的接受吗?虽然我对同性恋爱并没有偏见,但是不见得这个王子没有偏见啊……”眼看大家纷纷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子,冬至眯起眼睛怕沙子进眼睛:“哎?哎?哎?你们怎么都走了啊?我还没说完啊……”
段蓉苦笑着:“只是一个故事而已的。不要当真。”
程丹拉着亚文去岁月静好了,宇薇也和佳楠再一次开始在沙滩上撒欢。诗艺和段蓉开始着手铺野餐垫,看着呆呆的抱着餐盒等在一边的冬至,段蓉突然笑着冲她挤挤眼睛:“你不过去吗?”她示意了一下冬至背后,一回头,孟华年嘴角带笑一双黑亮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自己,不知是阳光刺眼还是孟华年笑容太过明媚,一瞬间冬至有点晃神,然后马上绽开笑脸,把餐盒往付超手里一塞。
两个人沿着沙滩漫无目的地走着,冬至还在为那个故事情节纠结着。
“如果光凭一个贝壳就认定对方,那其实也和以前的娃娃亲没有什么区别吧?”冬至转过来倒退着走,神采奕奕的对孟华年说道:“如果喜欢这个公主但是公主又没有那个贝壳,就不喜欢她了么?反过来如果女孩是真心喜欢这个王子,但是但又得不到贝壳,那怎么办呢?”
“就变成了故事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孟华年看着她像只小兔子一样一跳一跳的往后退。
“那你说,那些靠近他的人里面有没有是真的喜欢那个王子的?那些人靠近他,想和他在一起,是因为这个王子本身,还是因为他是个王子?”冬至不断的冒出稀奇古怪的问题。
孟华年的笑着,双眸璀璨明亮,眉峰英挺帅气,白皙的面容在湛蓝的海水反射下异常的耀眼,眼角的泪痣在他笑起来弯弯的眼角下让人看着心头一颤。
“靠近他不一定是因为喜欢,但是想和他在一起,那一定是因为喜欢的吧。”孟华年笑吟吟的说着。
“你想要吗?”孟华年突然停下看着冬至的眼睛认真地说。
“什么?”猝不及防的一问冬至没明白他的意思,转过头去看孟华年,正巧他也偏着头看向自己,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冬至内心一悸,思绪飘到了那个骄阳似火的黄昏,山脚下大片的湖水被镀成了金黄色,那时他们站在湖边,也是这样的神情,他问冬至,樱花开的时候,你想看么。
脸上隐隐传来阵阵的灼热感,冬至的手指不自知的又压到了嘴唇上。
“冬至!快看哪!”
“快看这是什么!”
不远处传来佳楠和宇薇兴奋的声音,正举着什么冲她招手。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内心的欢喜都没藏住,洋溢在了脸上,孟华年点点头说:“去吧。”
冬至来到两个人跟前,宇薇献宝似的把一个东西举到了冬至眼睛下面。
灰白色的一个硬壳,远远一看冬至还以为是一只小海龟,拿到眼前发现是一个扁扁的五边形,不清楚是什么的壳,翻过来上面有五角星的图案,也像是一朵五瓣的小花,中间一个孔,精致无比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轻点轻点,可容易碎了,刚刚就不小心捏碎了一个。”看着她翻来覆去的研究半天宇薇心疼的抢过来。
“不知道是什么,没见过,里面好像是空的。”
三人回到营地,付超被诗艺埋进了沙子里正舒服的躺着,诗艺在旁边规规矩矩的端坐着,俨然一副小女人的模样,正一边给他喂水果一边和段蓉聊天,像说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两个人开怀大笑。
“段蓉你看,这是什么你知道吗?”冬至速度快,到了跟前也没停顿,轻巧的一跃从付超身上跳了过去。
“小心!小心!别踩着我!”付超四肢都被厚重的沙子压着,躺在地上避无可避,看着冬至从天而降尤其没有安全感,吓得叫了起来。宇薇则从旁边绕了过去,佳楠有样学样的也想跳过去,到了跟前一个急刹车,目测了一下像是没有把握,于是又往后退了几步,来了个助跑,但毕竟沙滩上和平地不一样,落地的时候脚挨上柔软的沙子失去了平衡,没站稳“哎哟”一声,一下子跪到了段蓉面前。
段蓉抬头看到了宇薇手里拿着的东西,刚要说话,佳楠突然跪到了跟前,扬起一阵细沙,把她吓得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沙币……”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尤其是佳楠表情更是委屈,虽然大家和段蓉熟识已久,但因为她性格使然,一开口还是无来由的紧张结巴,所以基本上没有和段蓉说过几句话,刚刚是和大家在一起玩的得意忘形了才跟着冬至疯了一下,没想到被赤裸裸的嫌弃了,此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尤为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甚至忘了要起来。
大家一顿,段蓉马上明白了过来,慌忙摆手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个东西真的叫‘沙币’啊,是沙子的沙,钱币的币啊!”
“是真的!是真的!”段蓉一边扶佳楠起来一边认真的对佳楠解释:“也叫沙钱。”
“你膝盖没事儿吧?”冬至帮她弹去身上的沙子说道:“何必行此大礼呢?你说我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都从来没有拜过我。”
“我才是你师傅,你也没有拜过我啊。”宇薇也趁着热闹开起了玩笑:“来,趁着这个机会再拜一次吧!”
“我刚刚是脚下没站住。”佳楠心头阴霾早就一扫而过,被段蓉拉着在身边坐下。
“就是这突然吓我一跳,太突然了,我刚刚还想着这也没过年啊你就来要压岁钱了。”
……
笑笑闹闹的一直到临近黄昏,金色的夕阳笼罩着整个海滩,冬至又想起了第一次段蓉带她们来看海时的情景,只是当时那个深陷痛苦不断挣扎的人现在已经放开过往,重新给自己打开了一扇窗。
“你要留下点什么吗?”冬至垂下眼帘问她。
“唔?”段蓉不解,冬至继续看着那海天一线的落日,侧脸如同暖玉一般温润。
“嗨——”冬至把双手放在嘴边,搭成了一个喇叭的形状冲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放声大喊。
段蓉一笑随即也向冬至那样双手并成喇叭:“喂——”
喊完两人开怀大笑,像是受了感染似的,其他人也放声大吼起来,声音在海滩上此起彼伏。
“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冬至的声音绵长的回荡在海滩上,
是的,最坏的已经过去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都会好——起——来——的——”段蓉音声略尖一点,喊完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但是心情尤为舒畅。
“冬至——”听到声音回头望去,不远处的孟华年遥遥的招手:“你看——找到了——”
冬至朝他走过去,近到跟前,孟华年摊开手掌,白皙的手心上赫然放着一块破碎的贝壳碎片,不知道它原来有多大,此时只剩下贝壳的下半部分,像一把展开的小小的扇叶,上面晶莹的泛着紫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