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雾曳握着笔在犹豫刚才到底出现的是什么颜色,别说他不能辨认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色彩,就连他现在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他也不知道,他只能辨识那对鸟缠枝纹样。
真是何其悲伤!
然而漆雾曳是那样一种人,就算自己的世界已经坍塌到深不见底的地下溶洞中:漆黑、无人、无色彩,他也要努力让自己成为一点星光。
他从不埋怨,更不会倾诉自己的痛,卖惨跟他那样的人无关;你看不到他有多快乐,但你也绝对看不到他有何痛苦,他自己就是自己的一束光。
他认真的一笔一划,写了一个楷体的:玄。
女门徒微笑着举起这个字四周转一圈,没人提出疑问,也没人说这有什么不对,倒是那雅致的字体让众人频频点头。
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这几位公子的形貌和衣服的得体与否,还有这题目的轻松搞笑,没人介意写的颜色对不对,哪怕他就是写个“绿”字,也没人会说话。
在这样气氛欢乐的夜晚,彩色灯笼映衬的让人迷醉的拓枝园里,看错颜色也实在有情可原。人们关注的是人和字的美妙与否,谁会关心到底写的是什么呢?
况且“玄”也很好的体现了色彩变幻的玄奥,而“玄”又有谁真正的知道到底是什么颜色呢?
门徒开始拾捡地上的香囊,放在托盘,拿到一侧去点数。
漆清贺长长的嘘了口气。
裴南盐:29个香囊
伏天云:18个香囊
易子规:19个香囊
施殊: 17个香囊
漆雾曳: 29个香囊
原来,伏浪川、裴道恒、施盘、漆清贺、易子规的随从,都是只投自家的公子,其他人是一概不投香囊。
最后的结果递交端世贞,端世贞拿笔写下分数:裴南盐9分、伏天云8分、易子规8分,施殊8分、漆雾曳9分。
常济宣布分数,众人无言。
此时,穿着苑服的金朱璃已经站在场地,胸前两个大红的刺绣瓶子标识,在夜色中闪烁着迷蒙的光。他身边一个门徒托着一个棕色的木托盘,里面是五个色彩斑斓的面具,又一个门徒拉过一个黑色的帷幕。
伍屏这人,一贯的自我为主,他本意是拿出那浑仪、浑象,让各位公子观测星象,讨论日月、五星、支干、二十八宿。
金朱璃提议,这本是游戏,弄这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别说几位公子,就是师兄师弟们也未必弄得清楚。
然而伍屏一贯的不考虑他人感受,“我们只管展示自己做的最好的器物,公子们若是看不懂,那说明他们知识浅薄、头脑有限。“
金朱璃知道说服不了伍屏,况且一说急了,他就要拿他那一级器理师来压人。只好找常济商量,常济一听金朱璃的建议,佳金院擅长的这些天文、地理、烟花等等确实不适合这个晚宴。思来想去,建议金朱璃拿几个面具出来玩一玩。常济又亲自找伍屏商议题目,伍屏这才极不情愿的接受。
金朱璃开始讲述规则,原来这五个面具一模一样,分别由几位公子的父亲和贴身随从戴上,站到黑色的帷幕后面,只露出面具,头可以动,但不可言语。五位公子站在那里,以60滴水水的时间为限,先认出自己父亲和随从者胜。
还没等常济说话,瘦高的伍屏率先站起来,“说的不够清楚,我来补充,总分一分。若是同时辨认出来那就分数相同,都是一分;若是辨认错误就是零分;若是超过时间辨认出来,也是零分;若是刚好60滴水滴下的时候,辨认出来也算一分;不过,连自己的父亲辨认都需要那么长时间,就是拿到一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行为,辨识不出来就更差劲,零分都嫌多啊!被认出者要站出来确认,若是错误,则原地不动;还有……”
端世贞、众兄弟们平日都了解伍屏的性格,听他说话也是痴痴的笑。那宾客席有人认识伍屏,有人听说过伍屏,有人初见,但听他这一番话,也都哭笑不得。
常济赶紧站出来,说:“先请几位客人到场地戴好面具。“
伍屏还想说点什么,一看常济出来,也只得悻悻然坐下。
伏浪川、裴道恒、施盘、漆清贺,易子规的贴身随从站到帷幕后面,片刻戴好面具。
伏天云、裴南盐、施殊、漆雾曳、易子规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站到帷幕前五丈远的地方。
汤夜笛喊:”开始。“
虽说面具遮挡住面具脖颈,但眼睛终究是露在外面的。
裴道恒家有一门绝技:眸思术。只要运用真用真元和灵气,一瞬间左眼溢满橙色光芒,可以窥探对手片刻的心思。
裴道恒使用眸思术,裴南盐心领神会,率先认出左侧第一位即是裴道恒。
伏浪川与伏天云约定左眼咋三下,施盘与施殊约定向左侧转头三次,易子规与贴身随从约定点头三下。
好吧,各有各的办法。
于是伏天云、施殊、易子规三人几乎同时完成任务。
唯有漆雾曳站在那里不动,虽然漆清贺说好自己到时候紧闭双目,然而裴南盐在夜色中对物体的判断习惯于通过声音,对于距离稍远他就辨识有点困难,所以他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