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猴的两只手放在桌子上，苏明说话时候，他捏住拳头，越捏越紧。
言语锋利，如同刀子直插祁猴内心。
夏国尚武之风强盛，他也想佩刀携剑，投身北塞，鹰扬国威。
他渴望与茶肆内的少年融为一体，今后一起在阵前建功立业。
李家恶霸西阳，人尽皆知。
以猴为名，包含着轻蔑。仿佛他就是李家捡到的猴子，在慢慢驯化。
现在李家不能强令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以后呢？
就因为他身材瘦弱，就当他是猴子，连李家的仆人都嘲笑他。
何以不能用龙凤虎豹取名，偏偏是猴子！
在夏国，猴子可不是国家保护动物，是逗人取乐的，是滑稽的。有许多词语、谚语贬低猴子，所以猴子在人心中，一直是小丑的形象。
苏明前世的古代，对猴子也是贬多褒少，如火中取栗、朝三暮四、沐猴而冠等成语。
“李家不当你是人，我觉得你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我帮你改个名字，如何？”
苏明看着面色通红的祁猴，面露笑意，缓缓说道。
茶肆内所有人都哗然，非君非主非父母，一面之缘，就要改人名字，是大不敬。
果然！
祁猴的手已经摸向腰间的佩刀。
“你还叫祁猴，不过要把偏旁去掉。”
苏明好似没看见祁猴举动，手指沾了一下茶水，在桌子上缓缓写出一个字。
候！
“候门的侯！”
一众恍然，明白苏明的用意。暗赞此举精妙，即便祁猴不用，也不会生气。
“非也！万户侯之侯！”
苏明铿锵有力地说道。
万户侯！夏国最高爵位，无一不是功名累身者。
如果众人细细品，苏明的话有好几层含义。
苏明一向高深莫测，出口成章，他更像一个文人。
不同于他们渴望立军功，苏明有执笔画江山的志向。
“祁候！”
祁猴念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事李家六年，恩情早已报答。如果是有德之人，自当追随。无法之人，应当机立断。是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时候勒马回首，并不算太晚，”
苏明见祁猴犹豫不决，拍了拍祁猴的肩膀。
“从今日起，我叫祁候！”
祁猴拍桌而起，扬声说道。
他目视众人，眼神没有怯弱。
确实！
他父亲受李家小恩小惠，他在李家六年，处理过不少棘手的事情。
恩情早已报尽，何必再承受这侮辱？
祁候！
将来一定搏出功名，位极人臣！
“既然都出现在茗云茶肆，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以后的事不再提，祁候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张卓开口说道。
即便如此，也有许多人不想与祁候为伍。
李桥身后总是跟着祁候，李桥欺男霸女不可一世的样子，就算当时祁猴置身事外，也被会众人带入其中。
“你不会无缘无故如此，你对我有何要求？”
祁候向苏明问道。
今天上午，李家与徐廉计划，一举拿下西阳酒庄。
一路上李桥与徐廉的讨论，他可清清楚楚。
而苏明三言两语，就让兴师问罪的徐廉兢兢战战。
那一刻，祁候就觉得苏明非常厉害。
此时对他说这番话，勾起他内心深处的骄傲与自尊。
显然，苏明不会无缘无故点化他。
“明人不说暗话，我让你帮我收拾一个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苏明坦诚说道。
“什么样的人？”
“像李桥那样的人，动这样的人，你不会感觉愧疚。”
苏明深深地说道。
“你的一席话，价值千金。这个忙，我帮了。”
祁候也不问苏明让他收拾谁，一口答应。
他很爽快，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很豪爽。
“苏明，昨天看县衙发布告示！五牛山一带有一群旁门左道，聚集在一起，占山为王。他们身穿暗红色的衣袍，出行必骑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官府召集西阳武者，去剿灭这群马贼。事成后，赏十两黄金，并封为司兵，管理整个西阳县的县兵和衙役。你可以领了这份功名！”
一名少年向苏明提议道。
他叫王膺，修为后天九重，今年刚过二十岁。
“凡事量力而行。我不知马贼什么样的修为，也不知他们有几人。贸然前往，怕是有去无回。”
苏明眼神一亮，随即顾虑重重。如果马贼那么好抓，县衙早就将他们拿下了，何必张贴告示，召集英豪？
而且旁门左道，更难对付。
司户，属于县衙“六房”吏、兵、刑、户、礼、刑、工之一。
属于胥吏，是流外官，九品之外的官职。
这种不入流的小官县令可以直接任命，俸禄出自县衙，而非朝廷。
凡是有品级的官职，都由朝廷任命，被称为“朝廷命官”。
西阳县属于中小型县，只有三个九品之内的官职。
县令、县丞和县尉。
这个时代，想当官，只能靠举孝廉。
县令可以推荐，但只能推荐给郡守。
郡守才能推荐给吏部。
每个郡根据人口，每年只有几个名额。
太守凭什么推荐你？
这一点，耐人寻味。
“县衙前任司兵前日带着捕头和捕快去捉拿马贼，结果司兵被杀死，只有捕头带着几名捕快逃脱。我认识捕头，听他说，这些马贼从外郡而来，修为在后天七八九重。我们这里，这么多后天八九重，何惧这伙马贼呢？”
王膺向苏明说道。
意思很明确，他们愿意与苏明一起，剿灭马贼。
在他们没从军之前，都为轻侠。
少年，是他们最后的无拘无束。
轻生重义，秉性流传。
“若到先天，能在戈阳郡投靠一个不错的家族，根本不需要冒险当马贼。我也觉得他们最多后天九重。杀了他们，一则为民除害；二则苏明可以任为司户。掌管西阳县兵卒。”
张卓起身说道。
大夏的士兵分三种。
第一种是郡兵县卒，是郡里自行招募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普通人，只有少数的将领是武者。
第二种是边境的卫戍军，卫戍军皆为武者，后天三重以上可入。
第三种是皇城内的禁卫军，禁卫军比卫戍军强上一筹。
苏明心动，他被禁足于西阳。
如果能掌控西阳士兵和衙役，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这一刻，流外官显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