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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网 > 仙玉石缘 > 第十章 云端仙神,各有千秋
         白玉此行只下凡界几天,本没有多少积压的事物要处理,只是青璃耐不住寂寞,到处哭着喊着要去寻兄长,便硬拉着司命上官下了凡界。
         本来司命去一趟凡间也没什么大事,奈何青璃爱听人间唱戏,非要上官当着她的面把一凡人的命数改成和戏中所唱的一样。
         这下上官没有了办法,便十分着急地呼叫白玉,让他赶快过来安抚一下青璃。
         这青璃仙人和白玉仙君的故事,在《仙家往事》中有过记载。
         白玉刚被天帝点升五品仙君的那一年,恰逢西王母盛办蟠桃会,请来一众位列五品以上的神仙做客。
         白玉第一回到西王母殿上,好奇殿中的各种风景,便借口喝醉出来闲逛,却偶然闯入了蟠桃园。
         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只见一个赤身透明,初化人形还尚不完整的翠玉琉璃盏,躲在树下偷吃蟠桃。
         白玉见那琉璃盏十分调皮可爱,又算是同宗族,便不忍她被西王母惩罚,悄悄渡了她一百年修为,助她完整化为人形,而后带去西王母面前请罪。
         此时的西王母还能说什么呢?
         抛开天帝的厚爱,单是凭借白玉在凡界拥的五百座观,若是要罚他,百姓们也是不会允的。西王母只好给琉璃盏赐名青璃,给白玉认作义妹。
         后来,青璃仙人到哪里都粘着这个爱护她的义兄,白玉虽不反感,却也头疼,于是便托好友浮月仙尊替他照看,而浮月也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就又将她托给了手底下的司命上官。
         此来,二人虽是解脱了,司命上官却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白玉本就是掌管凡界除魔的仙君,在凡界的时间自然比别的神仙多,白玉之所以会偶尔化成珺言的模样下界,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为了分散除魔功德之类的破名堂,而仅仅就是想躲开青璃日日的缠闹,偷个清闲罢了。
         但每回只要他下界多于五日,青璃便会去闹上官,逼迫他带自己下凡寻兄长。
         到底上官是个司命,有官务在身,肩负着南方百万凡人的命数,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一个小姑娘闲逛?
         他便去找浮月仙尊哭诉,哪知浮月只道:“不过一个三百岁的小丫头,这都看不住,又如何管得住凡间百万人?若是做不来,就辞了官去做个逍遥散仙吧。”
         如此,上官便再也不敢言苦了。
         这日,白玉放下无轩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不一会儿就收到了上官的传信术,信中大呼救命。他方知青璃又下界来,便写了纸书留给无轩,就去找青璃了。
         “上官,你看看人家写的戏本,悲欢离合尽有,百转千回犹在,听起来甚是酣畅淋漓。再看看上官你写的这命簿,这都是什么破故事?既无让人捧腹之处,亦无催人泪下之言,实在是平淡无味极了。你赶快改了它,让它精彩一点不好吗?”
         青璃扔掉那读起来让她索然无味的命簿,一边拉着上官的胳膊左晃右晃,一边对着上官埋怨道。
         上官委屈极了,把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求饶的姿势:“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就饶了我吧,这是命簿,不是戏本。再者说了,所有凡人的命数都是天算出来的,不是我们司命随随便便编造的。你说它平淡无味,可那平淡才是真嘛。反而是戏里唱的那些,那才都是毫无根据,胡编乱造出来的。”
         “哼!”
         青璃用力甩开上官的胳膊,嘟着嘴巴生气地道:“我可不管,他们写的就是比你写得好,你改不改?”
         上官摇摇头:“不能改。”
         青璃一手指着上官,跺起了脚,又问:“你,你到底改不改?”
         上官疯狂摇摇头:“死也不能改。”
         青璃气急败坏,一屁股坐在隔间的凳子上,大呼起:“兄长你到底在哪里呀?青璃要被人气死了!”
         “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个好运能把你给气死。”
         白玉大步走进隔间,话中明明是责备的意思,语气确实十分宠溺。
         “兄长!”
         青璃见到白玉,噌地就从凳子上站起来,连奔带跑地扑进白玉怀里,紧紧抱着白玉的腰。
         只到白玉胸口那么高的青璃晃着小脑袋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撒娇道:“兄长终于出现了,这么多天没见,还以为你不要阿璃了。”
         此时上官见了白玉,却比青璃还要激动,彷佛干涸的农田见到雨露,饿极了的难民见到烧鸡那般激动。
         “白玉啊白玉,你可终于来了,你要是再晚来一个时辰,我保证,我会被你这妹妹给扒皮抽骨啃干净了。”
         白玉冲着上官无奈地笑了笑,又低头对着青璃道:“阿璃,你都三百多岁了,莫要再孩子气,你看看,你把一个司命仙君逼成什么样了。”
         青璃听闻,扬起了脑袋:“谁让兄长出去都不带阿璃的,我是实在太无聊了嘛。再说了,上官写的那命簿,就是不如人家戏本里的好。”
         说完,她又把脑袋埋进白玉的衣服。
         白玉见上官哭笑不得的表情,对他道:“真是为难你了上官,要不,我还是去找浮月,把你解脱出来...”
         “别别别,”上官想起浮月仙尊曾说过的话就一身冷汗,于是抹了抹额头:“浮月仙尊掌管仙家命数,更是忙碌,我还好,我经常能得空,你可可千万别再跟他提这事儿了。”
         看来,上官这是宁愿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都不要浮月再插手此事了。
         此时青璃听到浮月二字,竟十分不悦:“我才不要看见那浮月,现在一提到他我就讨厌。”
         白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往下说,拉开青璃抱住他的手,“别在这里待太久了,还是赶快回去吧,也许殿内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
         于是,三人跨过红莲业火,回到了不夜庭。
         白玉别过上官,然后带着青璃回了白玉殿。
         踏入殿门,一缕檀香幽幽飘来。
         白玉殿不大,但内外殿所有的桌椅、书架和床榻都是由千年檀香木制成。
         由于白玉素爱檀香木,所以各仙家熟人在他生辰的时候都会赠与檀香木制品,久而久之,就摆满了偏殿里整整八个又长又高的置物架。
         木雕,笔杆,长梳,茶盘,机关盒...每一样都有许多重复的。
         白玉从不养仙娥在殿,如果不是青璃尚有整理内务的一技之长,恐怕整个白玉殿就要堆成檀木山了。
         白玉如往常一样夸赞完青璃的打理之后,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突然,一只青色的果子“咕咚”一声从窗口掉落到桌子上。
         青璃看见了,便指着果子道:“兄长,是不是云卿送来的?”
         白玉拾起果子在指间转了一圈,“这还真是云卿的风格没错了,阿璃,你先出去吧。”
         青璃本来想跟白玉说什么,此刻听他要自己出去,便闭了嘴,乖乖地点下头,退到殿外合上了门。
         白玉对着果子念了一句:“风花雪月人不归。”
         随即,传信术被解开,那果子突然变成了几张信纸。
         白玉看完了信中的内容,抬手揉了揉眉心:好一个云卿啊,这么大的事儿,把这最棘手的环节扔给我,自己跑下界去了。
         云卿仙君飞升较早,大约两千年前就做了仙君,掌四季和天气,手下管有众多风雨雷电的仙君。
         按理说,云卿早该再渡劫升四品仙尊,可他一直有一个改不掉的毛病,拖累他迟迟挨不着天雷,这个毛病就是留恋人间的风花雪月。
         有一回,他对白玉和浮月道:“你们啊,都还小,不懂这女人的妙啊。”
         说到此,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而后揽着二人的肩膀叹口气,“唉,可别跟我说这天上也有女人。我承认,虽然九重天的女仙是不少,但是她们,个个头顶光环,人人霸气外露,就没有一个轻言细语,婀娜妩媚的,那能叫女人吗?”
         白玉挪开云卿的手,刚要反驳,只听他又道:“那个裳衣倒是有点味道,可惜,身段不是哥哥我欣赏的。但是哥哥我尚有一身撩妹的本事在,如果哪一天你们谁要娶了她,尽管来找我,有我帮忙,就没有摆不平的女人。”
         这便是云卿仙君轻浮的为人,但是除此之外,这人也没别的不是。他工作相当严谨认真,对好友也是有忙必帮,所以事物也确不能一概而论。
         就在白玉正思索云卿所托之事的时候,浮月来敲门了。
         他头戴纶巾,着一身紫色的华服,鹤氅上的图案由金丝绣成,鲜亮无比。
         毕竟是仙尊,总要讲究面子。
         浮月进了殿,兴是许久未见到白玉,十分高兴:“你可终于回来了,我找了你好几日。”
         白玉挥了挥手示意浮月坐下,“几日前我方才下界。只能说你我无缘。”
         浮月闻言大笑起来:“哈哈哈,是我实在太忙了,你也知道,裳衣对于礼节方面极其严苛,见了谁都得挑一番衣着、礼节的毛病,这还没成亲呢,就几乎把各路仙家都得罪一遍。我若是不挨个去替她打点,恐怕我们礼成那天就只有你们几个来捧场了,那我这个仙尊的脸面往哪搁啊?”
         “也对。”白玉淡淡地道。
         从云卿当年说完那番话以后,某日浮月竟然真的偷偷去向他请教如何追到裳衣。
         裳衣元君掌管天宫礼节,最初十分爱慕白玉,曾为他亲手缝制华服,下厨料理,可白玉始终没有给与回应。
         此时,浮月却与裳衣表达了心意,然后找云卿学了几套新鲜的追人宝典,用了一百多年才将她追到手。
         这也便是青璃讨厌浮月的原因,她认定了浮月是用不正当手段抢走了自己的嫂嫂,是个真真的大坏蛋。
         可白玉却从没有表过什么态度,大概是因为神仙当久了,心大,什么样的你来我往都装得下。
         白玉拿起桌上的两只杯子,挪到浮月跟前一只,摆到自己跟前一只,然后提起茶壶将两个茶杯斟满,“现在我回来了,找我何事?”
         浮月看到白玉桌上的几张信纸,挑了挑眉,“就是你刚刚知道的这件事。”
         白玉长长吐了口气,“你可知道,月神为何要把月亮藏起来?”
         浮月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地道:“月神此人脾气甚是古怪,除了望月就没有其他结交的仙家。之前望月又被他亲自赶下凡界,这极夜宫大小事宜就没了人来打理,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才在日前闹了一件轰动九重天的大事,你可能还没来得及听说。有一个仙人休眠醒来,竟然发现自己身旁躺着另外一个苍发长胡的陌生仙人,于是他恼火得冲出去找望月理论。因为望月不在,他就竟然直接跑去找了月神,还大骂月神坏了他的清白。结果嘛,你可想而知,月神发怒把他直接从九重天给扔了下去。”
         “那是他活该。”
         白玉饮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似是幸灾乐祸地道:“月神也敢骂,这是真的睡糊涂了,忘了仙界尊卑。”
         浮月轻笑了一声,调侃起来:“若他身边躺的是个女仙,怕也不会怒发冲冠去讨自己的清白了。”
         这颇具云卿风格的话从浮月嘴里说出来,白玉总觉得怪怪的,心道:难道是他跟云卿在一起太久了,都已经被云卿同化了?
         “就因为这件事?”
         “这还未完,”浮月继续道:“那仙人被扔下去以后,差点给摔回原形。天帝不悦,便马上召来月神与那小仙一同对峙。本来想重罚一下小仙,再轻罚一下月神,结果月神根本就没有到场。他大概是觉得不愿同无视尊卑礼法的人站在一起,今日议事大殿那么多仙家都来凑热闹,想看看这事儿到底要如何解决,没想到月神拂了天帝的面子,让天帝十分难堪。没办法,众人散去,天帝就即刻派了云卿去找月神和解。”
         “哦...”
         白玉打断了浮月的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讽刺着:“云卿在信中可丝毫未提他去和解的事,看来,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他放上去的了。呵,有趣,我倒想亲自问问他,到底跟月神说了什么。”
         浮月此时摇了摇头,“我不是没问过,云卿根本不肯讲。总之结果就是月神更加震怒,一气之下干脆把那月亮收走藏起来了。云卿见状吓个半死,又怕挨天帝的骂,直接滚下凡去想办法伪造了个月亮,挂在凡界。这会儿功夫凡界都该过了十几日了,幸好天帝还未知晓此事,所以急忙来寻你一起想个法子。”
         白玉听了泯然一笑,还好这家伙自知闯祸,赶紧去凡界弥补。
         天界一日,凡间百日,这也就能解释,在尹家庄时他每每抬头望向月亮,月亮的位置都不对劲,原来那是云卿造的假月。
         只怕这方法撑不了多久就可能被凡人察觉,可惜了,云卿两千年的兢兢业业,这一朝失误差点酿成大祸。
         但是现下,云卿逃走了,走之前还把这难题甩给自己,当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好兄弟。
         且不说月神有多难交往,身在这个品级就足够有任性的资本,而自己一介五品小官奈他何?
         其次,他并不知道云卿的哪句话触怒了月神,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找不到突破口,怕是与月神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白玉知道他们之前的对话内容去道歉,以月神这样斤斤计较且睚眦必报的性格,也还是不会原谅前面冒犯自己的人,那怒火依然一时半会消不了。
         此事确是件奇趣轶闻,但要解决起来也真真是个大难题啊。
         “你们也知道,我与月神从未打过交道。他可能根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听我的乖乖交出月亮?”
         白玉此话既是在问浮月,亦是在问自己。
         浮月向白玉投去一个充满信任的目光,“这事儿云卿安排的不是没有道理,月神虽然斤斤计较,但却嫉恶如仇。你白玉仙君位虽五品,但是功德满身,深受凡界百姓爱戴,除了你,我们也想不出其他更可能对他胃口的人了。”
         白玉闻言站起身来,“也罢,那就去试他一试!”然后向着殿门走去。
         “你这就出发?”浮月在身后问起。
         “为了云卿和凡界,拖延无用,早去早回。”
         说完,白玉已经到了殿外,又听得浮月的一声高喊:“别忘了天时七日后我大婚,你可必须得到场啊!”
         白玉驾云飞到天河,那里是极夜宫与不夜庭的分界处,此前他从未过界去到过极夜宫,此时有机会仔细看看对面的光景,似乎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星河的光本该敌不过月光的,可现下,月亮被藏起来了,这里除了星光,也没有别的好看的了。
         白玉听闻月神喜欢待在极夜宫最西边的万年桂花树下饮酒,便直接往最西边飞去。
         万年桂花树上面挂了一条不见首尾的红色长绳,盘绕在粗细不同的桂枝之间。而树下,就坐着那位束靛色纶巾,着墨蓝色华服,系金纹腰带的月神。
         他面色悠然,神情得意,曲着左腿,左手搭在左膝,右手却在不断缠绕着自己的一缕发丝,似乎颇为无聊。
         白玉见到月神,不慌不忙地上前去行了大礼,礼毕方道:“小仙白玉参见苍月神君。”
         月神放开手中的发丝,冷漠地道:“不必行此大礼,本君不是那十分讲究的人。不像白玉仙君凡界除魔,自有无限功德在身,本君不过就是个无事可做的闲人罢了。”
         这一语,似是对于外面众仙所议论的事很清楚,既然大家现在觉得他月神不务正业,无理取闹,那他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反正只要自己高兴,他人如何看待是他们的事,与自己无关。
         月神站起身来,向白玉走了几步,上下打量着他。
         “白玉仙君自飞升就日日忙碌,几百年间从未踏入过这极夜宫。今日来此,本君本该带你在这树下斟酒痛饮,好好地闲聊一番的。但眼下,本君既没有酒,你来也不是为了与本君闲聊,那本君也就不招待了。”
         白玉心中一阵感叹,果然是月神,看似对于外界之事丝毫不上心,却依然记得自己从未来过极夜宫,这斤斤计较的架势,是摆明了要赶自己走。
         但是月神虽伶牙俐齿,他白玉也不是个笨口拙舌之人。
         “月神大人好记性,小仙曾经确实认为为仙长眠是件不知羞愧的事。既已得天宠,受天雷,就理所应该为苍生而立,为六界而立,但那都是对这些极夜宫房中长眠仙家的看法。小仙虽从未拜访过月神大人,但感于大人独自长守苍月,亦是为六界贡献,所以向来都心怀敬佩。直至今日,小仙听闻月神大人所为,却是深感不值。”
         听完白玉这一番话,月神心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顿时对这位只有八百年仙龄的五品小仙有了一些兴趣。
         他抱臂胸前,眯起了眼睛,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你且继续说。”
         白玉便继续道:“不值有三。其一,天帝受伏羲神尊旨意代管仙界大小事物,虽岁不与月神同齐,但仙品与月神同级,理应同寅协恭。而今日殿中,天帝请尊,月神却未至,天帝进退维谷,是为不值。其二,云卿受命天帝前来和解,不知其言何触怒月神大人,若真不敬,大人只当惩罚云卿即可,却终收月了事。云卿自知有罪,当即下界造月弥补,致其两千年的恪尽职守付之东流,是为不值。其三...”
         说完前两则,白玉顿了一下,他盯着月神的表情,看见月神一直气定神闲,心中大概没有起什么波澜。
         他猜想这位月神定是尊贵惯了,内心高傲至极。
         但世间万物,再遗世独立也总有在乎之人或者在乎之事,所以接下来这第三点,恐怕就要戳中他的痛处了。
         “其三,神尊盘古开天辟地,目化日月,本为先人后己之举,福泽六界。然今月神大人私自藏月至凡界望月阁中,既是不尊盘古,亦是陷望月仙君于大不义。是为不值。”
         果然,第三点还未说完,月神的手便开始颤抖,微微有些恼怒。
         他放下双臂,敛了笑容,颇带敌意地问道:“你是怎知本君将月藏在凡界望月阁的?”
         白玉此刻却是淡淡一笑,“前两日小仙下界闲逛,方才偶遇一隐仙居后辈,名无轩,因其有不解之事去望月阁中请教望月仙君,而后无轩归来告知小仙,她在望月阁的阁顶中见到了一轮真假难辨的明月。当时小仙并未在意此事,直到知晓月神大人藏了月,小仙便大胆猜测,无轩在阁顶看见的就是真月。”
         月神没有说话,他依然带着几分谨慎面朝着白玉,心中却在不停思索着白玉刚刚说过的每句话。
         其实月神起初根本没有想过要藏月,本来就只是生了气,想让那小仙先来赔礼,正明一下自己的地位罢了。
         谁知小仙没来却来了个云卿,那云卿说话又风月惯了,言语失了分寸,竟然敢拿望月做文章,月神这才一时冲动把月给收了。
         而后他又觉得,如果立刻再把月拿出来有失颜面,所以暂且藏到了望月那里,本想过一天再拿回来的。
         月神虽为神君,但私藏月亮一事确确实实犯了天规,望月明白此中利害,却在此时带人入阁,定是她占到了什么大的祸事,以此来提醒自己避免碰撞。
         良久,月神闭上眼,深叹了一口气,妥协道:“罢了,既然如此,我拿回来便是。”
         而后月神转身,走到了占星台上,面对天河。
         他仰起头,默念了一道咒语,右手大袖一挥,霎时间,金光闪耀,刺得白玉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等白玉再睁眼,一轮明灿灿的圆月又挂在了天河边。
         白玉松了一口气,对月神行礼道:“月神大人如此明理,小仙自愧不如。既然月回来了,那小仙便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说完,白玉就准备驾云离开。
         “等等,”月神回头叫住了白玉,“既然你知道月被藏在哪里,为何不立刻去禀告天帝,而是先来本君这里?”
         白玉顿下脚步,对月神礼貌地道:“大人为神君,理应受尊。若小仙先去天帝处告状,就是小人之举,尊卑不分。”
         月神闻言,笑了笑,又无奈地摇摇头,“虽然我日日只有守月一事,但正如你方才所说过的,既得天宠,当为苍生而立,为六界而立,我且记下了。日后白玉仙君若不嫌弃,闲暇时候可常来我这里做客,九重天上没有比我这儿的桂花酿更好喝的酒了。”
         白玉听出月神字句间已不唤“本君”,而是唤“我”,同时对自己也不唤“你”,而是唤名号,便知道此事已然翻篇。
         他心中感念月神真心相邀自己做客,便向月神作揖道:“那白玉得空就来,大人不要嫌我醉态难看就好。”
         白玉拜别月神跨过天河往回走,却在天河中停了下来。他回过头,静心凝神望着整个极夜宫,发了一会儿呆。
         有了苍月的极夜宫辉光熠熠,八千多房间排列整齐,祥和安静。
         他忽然想起那个凡界的女娃娃,在昨夜还抱膝感叹,此生遗憾无法见到极夜宫的明月。
         而此刻,他倒是很想告诉她,其实这件事上她根本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因为她不仅见到了,还看得比谁都清晰。
         白玉回到殿内,发现浮月已经离开,并没有等他回来。
         于是他拿起笔纸给浮月写了一封信,信中的大概内容是告诉他此事已经解决,可以让云卿回来了,然后又表明自己未来一段时间还要下凡去,交代他照看好青璃。
         白玉写完信思索了一下,又在信尾加了几句话。
         他让浮月告诉青璃,自己以休眠换取月神归月,这会儿便要再去极夜宫好好睡他一段时间。
         写罢,白玉将信纸化作一木蝶,送去了浮月那里。他猜想这会儿青璃应该在上官处吵闹,便化作珺言的模样赶快出了殿,下凡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