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本来以为，今天早上撞破童慧做的事并且送段宇航去医院检查，就已经够波澜起伏了。
没想到，让他更加心神不宁的还在后面。
当他、段康、段宇航三个人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推开预定好的包厢门的时候，陈黎的脊背顿时僵住了。
镶满了玫瑰的墙，暧昧的顶灯，地上洒落着鲜艳的花瓣。餐桌上烛光摇晃，映照得餐具都闪闪发光。空气中浮动着香薰的气味，催得人心神荡漾。
还真……浪漫。
段康显然也被惊着了，他尴尬地转回头，嗓子卡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让秘书订的，我没想到是……这样的。”
他不禁在心中痛骂秘书多事。
秘书知道自家老板是去和女人相亲找老婆之后，对此格外上心，知道这家餐厅能订情侣包厢，特意玩儿了这么一手。
但秘书没想到的是，中途换人了。
这就尴尬了。
段康看着陈黎那不自然的神色，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他问侍应生：“能不能给我换个包厢？”
侍应生礼貌地鞠了个躬，神情抱歉：“先生，真不好意思，包厢已经订满了。”
“啊，这样，”段康点头，纠结半天，小心地问陈黎，“要不，我们换家餐厅吧？”
陈黎沉吟了一会儿，释然笑道：“算了，太费功夫了。就在这儿吧，咱们单纯吃饭而已，没关系的。”
“吃饭吃饭，”段宇航已经饿得不行了，才不管别的呢，推着眼前两个男人就进了包厢，“我要吃东西，我饿！”
坐在餐桌边，段康把菜单递给陈黎和段宇航。
陈黎让小崽子先点了他爱吃的，又问了段康的口味，挑选再三，点了单。
菜还没上，包厢里一片寂静。陈黎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下和段康面面相觑，虽然不自然地撇开了目光，可两个人目光游移之间，总是会碰上那么一两秒。
目光一碰上，他总是下意识地把头往旁边猛地一撇，可一撇开头，又懊悔，这么不自然又生硬的表现，好像让气氛更奇怪了。
他站起身：“那个……我去趟洗手间。”
段康嗯地应了一声。
陈黎快步走出包厢，外面干冷新鲜的空气吸入肺中，让他短暂地喘了口气。
问了洗手间的位置之后，他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洗了手，掬起一捧水冲了冲脸，这才让因为尴尬而涌起的脸红稍稍下去一些。
抽了张纸，轻轻擦了擦脸，陈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后有一阵响动，刚刚小解完的一个男人朝着洗手台走了过来。
陈黎看着镜子，视线无意往旁边一移，霎时震惊。
身后的人……
他的脸……
身后那打算来洗手的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陈黎。当他看见陈黎的模样之后，他眼睛瞪得比陈黎还大，目眦欲裂。
他们通过镜子看着彼此的面容，谁都没说话。
这分明是两张像极了的脸，只不过，一个是天生的五官，清秀自然，一个充满了浓浓的人工痕迹。
陈黎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下，懵了。
他猛然想到那天和海哥肖总聚会的时候，肖总给他看的那张照片。当时他只觉得这很恶心人，现在居然看见真人了，他不免又觉得惊骇。
心中一乱，陈黎慌忙擦干净了手，快步走出洗手间。
那男人一直盯着陈黎的背影，好久才回过神。
他洗了手，靠近了镜子，看着里面那张整容痕迹极重的脸，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失色。
调整了好久，他才恢复了些，低着头走出洗手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进了另一个包厢。
包厢里坐着个阴冷的男人，是段毅。
段毅抬眼看了他一下，不悦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他尴尬地赔笑，坐在段毅旁边。
段毅已经放下筷子，眉心紧拧，心情显然不太好。
这男人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鱼肉，放进段毅碗中：“段总，尝尝这个吗？很鲜。”
“不吃，”段毅没好气，“全是刺，妈的，拿走！”
男人犹豫着放下了筷子，起了身走到段毅身后，熟练地捏起了段毅的肩膀：“那我帮段总揉揉。”
段毅一顿饭吃得烦躁无比，本想发火，抬头看见那张脸，火气又下去一些。他让那男人揉了会儿肩，一拍桌子站起来，把男人粗暴地扯到一边长排沙发上。
“段总……”男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段毅恶狠狠地吼道：“别他妈出声！”
男人讪讪闭了嘴。
段毅扒掉了男人的衣服，吻了上去，一只手在男人光裸的胸腹徘徊。
两人陷入情潮之前，那男人只听身上的段毅哼道：“乖，黎黎乖，把腿抬起来……”
……
陈黎回了包厢，有些心不在焉。
所幸已经上菜了，他暂且压下心头那些情绪，开始用餐。
段宇航像是真饿坏了，嗷呜嗷呜猛吃，腮帮子胀得鼓鼓的，让陈黎总是忍不住想要戳一下。
当段宇航把筷子伸向那条鱼的时候，陈黎握住了他的手腕：“航航，等一下。”
段宇航歪着脑袋：“怎么了？”
陈黎夹起一块鱼肉，小心地剔了鱼刺，放到段宇航的碗中：“有刺。”
段宇航嘿嘿一笑：“黎黎叔叔，你好贴心哦。”
他笑着摸了摸段宇航的脑袋：“乖，吃吧。”
段宇航继续开吃，陈黎帮他一块一块剔着刺，蘸了饱饱的汤汁以后才放到他的碗中，保证这小家伙不会被鱼刺卡了喉咙。
段康坐在对面，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说实话，他知道陈黎温柔体贴，但没想到，他能这么细致。
那些和他相亲的千金们的细腻体贴，和陈黎这个男人比起来，简直不够看，也是奇了。
陈黎抬头，注意到段康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我一个男人闷在家里太久了，伺候人都成习惯了，康哥不要见怪。”
段康微微摇头：“没有，你……很好。”
包厢的门被敲响，段康还以为是上菜的，沉声说道：“进来吧。”
从外面进来个穿着西装马甲的男人，这男人在餐桌旁站定，在陈黎和段康奇异的眼光中，把小提琴支在肩上。
他说道：“您预订的服务，抱歉让您久等了。”
段康本想说自己没预定过这项服务，转念一想，他的秘书！
真是欠骂。
男人把琴弓架在琴弦上，带着礼貌的笑：“这首曲子叫《Salut d’Amour》，中文名，爱的礼赞。祝您二位幸福长久，永浴爱河。”
说罢，他没有半分犹豫，熟练地拉起了曲子。
悠扬的旋律在包厢内响起，三段式乐曲，小夜曲的风格，旋律之中满满溢出的都是情人缠绵悱恻的心绪，饱含暧昧的情调和幽婉的相思。
段康和陈黎尴尬到了极点，不小心和对方对视一眼，都默契地低下了头。
段宇航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进口中，咂吧咂吧嚼了嚼，目光在身边两个表情极度僵硬的男人身上扫过，唇角一勾：“……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