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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网 > 穿成被卖原女主以后 > 43、第四十三章(修)
         桂花婶子差点死了这事儿, 可算是炸出了一点东西。
         三年前的案子其实也很简单。之所以拖了三年之久,不过是没有人查罢了。有些事,总是要逼到一定份上,才会引起注意。武安县议论纷纷, 都已经到了止不住风言风语的程度。林主簿心知案子兜不住, 也不乐意替人兜了。毕竟人死在林家这事儿, 让他心里挺膈应的。
         三年前, 张二来武原镇,醉酒当街纵马。将当时站在路边的方大山给撞飞出去, 落地便是昏迷不醒。
         张二这个人本性暴.戾乖张,喝了酒之后更无法无天。当时他醉得神志不清, 下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踹耽误他享乐的方大山。摇摇晃晃连踹几脚,将昏迷之中的方大山给踹醒。冷不丁被抱住腿。惊慌之下,指使仆从将方大山当街打死。
         事情就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一条街的人都看到了。
         张二耀武扬威惯了,打死人也不在意,带着一帮仆从扬长而去。但是这件事被当时经过的一个督查司的人给撞见了, 将这件事给捅了上去。张家人意识到问题严重, 命人将当时随方大山一起的方大河给叫过去。拿了点儿好处堵住他的嘴。
         林主簿之所以知道得这般清楚, 只因出了这事儿没多久, 张县令找过他。勒令他帮忙抹除痕迹。但林主簿这人滑头的很,沾人命的事儿不想沾手,打太极糊弄了过去。
         时隔三年, 这件事又被提起来。林主簿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糊弄过去,结果惹了一身骚。
         他一怒之下就撒了手。
         不久,武原镇就来了人。案子很快就告破。
         张县令的次子, 三年前当街纵马打死人。三年后为掩盖罪证,买通林府马夫连夜勒死原告人。性质恶劣,行为极其歹毒。当日就被县城司隶台的人抓回。
         除此之外,西风食肆这回遭人诬陷也是张二的手笔。只因张二房中有一美妾,妾室乃武原镇人。娘家是开食肆的,就在西风食肆的对门。自打西风食肆开张以后,她娘家食肆垮得都快开不下去。心中记恨,这才给张二吹枕头风,让他出手整治西风食肆。
         且不说真相大白以后武原镇好一番热闹。就说三四日后案子破了,桂花婶子人醒了。不过她在方家村的屋子被叔伯给占了,病歪歪的也无处可去,自然就送到方家来。
         倒不是全因为桂花婶子与方家走得近,而是经过这一遭查出了点东西。
         桂花婶子娘家姓张,张桂花,是方家村邻村张家庄的人。但张家庄的娘家一见官府的人就吓破了胆。生怕沾染麻烦,为了撇清关系,倒豆子似的就将桂花婶子的身世给说出来。
         原来,桂花婶子不是张李氏亲生的,而是她三十多年前从前线那边逃荒,过来的途中偶遇的一个厨娘的女儿。那厨娘身边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大腹便便的。当时张李氏也正巧怀了身子要生,两人藏在一个土地庙里。前后隔了一日生。她见那厨娘母女穿金戴银,身边的小姑娘白白嫩嫩一副没干过活儿的模样。猜这厨娘必定家境不错,于是就偷偷将自己的女儿跟那厨娘的孩子给换了。
         这么多年,她打骂张桂花,让她给张家当牛做马伺候弟弟妹妹。听信江湖术士批命知道张桂花晦气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更多是因为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她打骂不心疼。
         送尸体的人这其中缘由一说,本就心里不好受的方婆子脸刷地一下全白了。
         方婆子娘家姓刘,闺名刘玉春。本是个商户女,家里也是做酒楼生意的。三十多年前,方婆子父亲急症离世,酒楼遭遇劫难。方婆子的亲娘大着肚子带她投奔北疆的兄嫂,结果路在破庙生产。此时这人转述张李氏的话,当时事情发生地点,时间,人,跟方婆子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方婆子翕了翕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张桂花,应该是你的血亲。”那人也唏嘘,调查了张桂花的一生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张家不认她,她夫家也不愿意收她。你看在血亲的份上给她一个住处吧。”
         方婆子哆哆嗦嗦了好半天,两眼一翻晕过去。
         ……
         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儿!有时候巧合起来,就是连当事人都不敢相信。
         方婆子在与桂花见面,两人都有些懵。
         为这事儿,桂花婶子受到的打击有些大。她没想到自己伸冤差点把一条命给送了。虽说以前就想过去死,可真真儿被人吊到房梁上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濒临死亡的恐惧给了她巨大的惊吓,她如今整个人歪歪栽栽的眼看着就跟丧失了水分的枯枝,一下子就老了。
         满头的头发忽然就白了不知多少,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被送到西风食肆来也是半句话不说,整日靠着窗子也不晓得想什么。安琳琅有些担心,又去春晖堂将老大夫给过来。
         老大夫来把脉,只有摇头叹气的份:“郁结于心,得自己想开。”
         临走就开了几幅安神凝气的茶,别的也没有了。
         ……
         方老汉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旱烟,消瘦的背影跟夜色融为一体。
         他这几日脑子也乱乱的。更多的是觉得心里亏得慌,愧对于自家的婆子。尤其这两日,时常看到老婆子躲在一边抹眼泪,他这心里口就挖着疼。
         说起来,婆娘的娘家事他竟是一点都不清楚的。当初他遇到婆娘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人。有一手做饭的好手艺,在军营旁边给那小饭馆的老板打下手。两人看对眼后,婆娘抱着一个红布包袱就跟了他。后来他退役,带着婆娘从前线回到村子里,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过日子。
         婆娘娘家有什么人,婆娘什么身世,她没说,他也没问。糊里糊涂二三十年就过去,突然身边苦巴巴的可怜寡妇成了婆娘的亲妹,方老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桂花婶子吃了几日汤药,缓过气来。终于在某一日开口说话了,直说自己还是想回乡下。镇上不适合她,她想回乡下住:“这回是我糊涂做错事,差点连累了食肆,对不住。琳琅,玉春姐,姐姐,我也不好意思再在食肆里赖着,欠你们的药钱我往后会还的……”
         方婆子哪里需要她还?
         在知道这是自己亲妹妹那一刻,她真是什么话都没有了。只想她活得好好的。
         红着一双眼睛,帮她收拾了行李。方老汉架了牛车,三个人连夜回乡。且不说几人牛车走到镇子口,正好遇上赶着羊回村子的余才。隔着熹微的夜色,余才与牛车上的桂花婶子远远地视线对上。
         余才还是那一副脏兮兮的黑熊样子,倒是桂花有些难堪。她低下脑袋,一言不发。
         ……
         人一走,食肆里冷冷清清。老爷子前几日怒气冲冲地离开都好几日,至今没回来。
         安琳琅与周攻玉一前一后地站在门里门外。
         周攻玉身姿笔直地站在食肆门口,抬头看着西疆一望无际的星空。微弱的光从食肆的屋里照出来,映照着他半个身子半张脸。与周攻玉疏冷的神色相得益彰,超脱于尘世繁芜之外。他本就是一副疏离冷清的长相,夜色之下,仿佛一尊没有情思的神像。
         广袤的星空明亮无比,相比于人心没有丁点儿污秽。
         许久,不止站了多久,他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屋。
         忙了一整天,谁也没顾得上吃饭。周攻玉回到屋内,大堂已经没有了人。他略一思索,穿过前厅直接去到后厨。此时站在后厨的门口,灯火阑珊,里面的人不知何时又开始忙碌。袅袅的水汽之间,安琳琅一手执刀一手按着香葱咄咄切葱的身影。一旁的灶台边上吊罐里香浓的鸡汤味儿弥漫开来。摇曳的烛火之下,安琳琅偏过半张脸来:“心情再不好也该吃饭。”
         光拉长了安琳琅的眼睫,影子在她精巧的鼻梁上拉出一道细长的线。
         周攻玉面上淡漠的神情骤然如冰雪化开,他怔忪了一瞬,转而笑起来:“嗯。”
         “需要我烧火吗?”他迈步进来。
         安琳琅切好葱段,一手拿着小勺飞快地在瓶瓶罐罐中挑起了调料:“自然。先烧一锅水出来。”
         日子眨眼就过,四月转念就过了一半。屋外灌木草丛里蛙声虫鸣一片。清风徐来,后厨飘着香浓的鸡汤味儿,安琳琅纤细的身影从中穿梭,倒是恢复了几分平静。
         两人就着鸡汤一人吃了一碗手擀面,饭后两人围在小方桌边算账。
         还是那句话,任何东西都是虚的,只有握在手中的资产才是真的。要想摆脱任人鱼肉的困局,只能将更多的话语权握在手中。安琳琅能想到的最有用的方法,就是快点挣足银两。财帛通鬼神,美食套人心。虽然想法未免幼稚,但道理确实是这样。
         “被琐事缠住许久,也是时候将生意再部署一番了。”
         食肆才开张两个月,通体来说是在试运作,其实没有章法。生意一直这般红火,靠得是安琳琅出众的手艺和层出不穷的新食谱。每日卖什么菜色都是当日变更,这般行径跟东打一榔头西打一榔头没区别。虽然也赚了些银子,但长此以往肯定会一团乱。
         “从二月初八开张至今,一共赚了八十六两。扣除成本,净赚大约六十两。这是在没有算大厨工钱的基础上,”周攻玉放下手中账本,“两个月,辛苦你了。”
         “还好,还好,”确实是辛苦,整个食肆最累的就是安琳琅:“这也没办法,目前来说会做饭的人就只有我一个。等到后期生意做大,咱们西风食肆的名声做响,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才来跟着我们干。到时候,红白案分出来,咱们的摊子就可以铺开的更大。”
         周攻玉端坐在安琳琅的对面,一双眼睛平静地凝视着她。不知不觉中,面黄肌瘦的小丫头长出了水灵的模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犹如揉碎了天边的星辰。周攻玉发现,这个丫头的脸上,眼睛里,总是充满一种朝气蓬勃的光。仿佛不会被现实打碎,总那么的生机勃勃。
         不得不说,人跟飞蛾一样,都有着趋光的习性。周攻玉以往没觉得自己有这个习性,如今他有了。他喜欢跟着安琳琅,也喜欢她眼中不灭的光。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安琳琅被盯得头皮发麻,骨头也有些发酥:“怎么滴?你想要工钱?”
         出其不意的一句话,周攻玉差点没轻笑出声。
         他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你若是给我开,那自然是却之不恭。”
         安琳琅本来是说着玩儿,没想到他还真的想笑。笑死,衣食住行都在家里的人要什么工钱?给他也没处花。于是还以假笑,干脆利落地打碎他的妄想:“你想得美!”
         周攻玉:“……”
         两人对视一眼,利索地翻过这一篇。谈起接下来的安排。
         老实说,在武原镇开食肆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地方虽然能接到第一批的西边商旅商队,但毕竟不是日日有的生意。再来,武原镇没有府衙没有能代表朝廷管事的办事处,成了最大的问题。先前没出事儿之前还不明显,这回一出事弊端就显现出来。
         若安琳琅早前没有那个运道跟林主簿打上交道,后来又引来老爷子相助。这回老鼠药吃死人的事很难掰扯清楚。即便最后掰扯清楚了,食肆的名声还是会受损。别处不知内情都人还是会怀疑吃食安全。毕竟事关自己的命,谁也不会侥幸。
         “想去别处开分店,目前来说有点难。”周攻玉跟有读心术似的,一眼看出安琳琅蠢蠢欲动的心,“先不说说服爹娘背井离乡不容易,就说目前六十两净赚,去武原镇以外的地方可能不够开分店的成本。再来,就算有本钱开,武原镇的这个食肆你预备如何处理?卖掉?”
         卖是不会卖的,这食肆是安琳琅来古代开的第一家店。虽然才两个月,但付出了不少心血。
         安琳琅沉吟:“……我们不可能一直在武原镇待着。”
         时机到了,总会离开。
         就像安琳琅想将生意做到京城去,周攻玉也不会永远待在小镇上。她有眼睛,不瞎。这厮一看就是受过精心的贵族教导,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公子的贵气。指不定是哪家流落在外的贵公子。安琳琅回顾了全书原剧情没找到这么个人,但这不妨碍她认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周攻玉眼睫覆盖在眼睑上,遮掩了他眼眸的复杂。
         安琳琅瞥了他一眼,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份企划书。白纸在桌子上铺开,上面是一堆没见过的表格。大小不一且缺胳膊断腿的字标注在方格里,周攻玉眉头不自觉地扬起来。
         “这是我做的企划书,”安琳琅咳嗽一声,眼神示意他忽略字体,“三年内,至少开两家分店。净收益八百两,除去所有费用后能盈利五百两。”
         周攻玉努力辨认了纸上的表格,靠着惊人的理解能力依稀能够理解。可一旦理解,他方发现这怪模怪样的表格还挺好用,竟然意思表述清晰无比!他拿开安琳琅指着表格的手,盯着这表格细细看来。
         须臾,他抬起头一副惊诧的眼神看安琳琅,仿佛敬佩她的聪明才智。
         安琳琅心虚地收下了他的敬佩,并反问:“你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周攻玉忽略她怪异的形容,忽然问了一句:“你这么努力赚钱,可是有什么愿望要达成?”
         安琳琅一愣,顿了顿,忽然伸手收银盒里抓出一把铜钱放手心。当着周攻玉的面儿,她拿起其中一枚倏地砸下去。顿时,铜钱的碰撞发出叮地一声金属碰撞声。她侧耳听,歪着脸看向周攻玉。见周攻玉神色沉稳如山,她于是一手抓着铜钱一手拿到周攻玉的跟前,当着他的眼睛又砸了一下。
         她问:“……好听吗?”
         周攻玉:“……”
         “喜欢吗?”又砸一下。
         周攻玉:“……”
         “有一种灵魂被射中的感觉吗?”安琳琅悠悠问,手下叮叮地砸。
         周攻玉:“……”
         “你觉得我有首富相吗?将来有机会垄断大齐的饮食行业吗?”安琳琅发出丧心病狂的疑问。
         周攻玉:“……”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
         安琳琅放下手中的铜钱,转过身一手搭在周攻玉的肩膀上。
         周攻玉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那只爪子,再抬头看她。
         她那张已经恢复白皙细腻的脸上挂着传销似的亲切微笑,声音也温柔如水:“玉哥儿,知道你还有本事没拿出来,别保留,以后就跟着我干吧。相信这些日子你对我的手艺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我还有不少杀手锏没拿出来,全部拿出来,那肯定能开创一个新局面。将来,我们定然成为饮食界的一霸。要不要考虑以后都跟着我干?”
         周攻玉:“……”
         作者有话要说:  安琳琅:跟着我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