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样的语气。洛欢心尖微颤, 差一点，就松口答应他了。
还没等她说话，江知寒又开口了：“对不起, 擅自在人多的时候找你, 你已经很久没和我一起吃饭了。”
“我昨晚问了谷雨, 她今天有事，不会打扰我们。”江知寒顿了一顿, 语气又低了几分, 带着些微的祈求：“好不好。”
仿佛一阵电流无声地窜过全身。
傻。她自己又不在意什么。
她发现，他们总是在无意识地为了对方考虑, 对对方好。
好想告诉他啊。可是不坚持的话, 过去的几天就没意义了。
而且, 也不可能啊。
洛欢抿抿唇，抬起眸，说：“还不行哦。”
“你要干什么？”江知寒问道。
洛欢垂下了眸：“暂时不能让你知道。”
“你要……”江知寒睫毛颤了下，清润的嗓音变得有低哑：“分手吗？”
洛欢愣了下, 立刻抬头：“什么啊, 怎么可能？”
江知寒原本紧绷的神色缓和了点, 看着她不说话。
洛欢在心里叹口气, 左右看了看，觉得还是得给他一点信心才行。
这里不方便，洛欢伸手, 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可怜巴巴地说：“你再等我几天好不好？”
江知寒轻垂着眼睛，漆黑的瞳眸没有任何波澜, 语调低低的, 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好。”
无论她想做什么, 他都会配合。
或许是到了倦怠期吧。
他会安静地配合。等待她的审判。
下午回到家，洛欢快速吃完饭，就跑进了房间。拿出放在抽屉里的手机，解锁后，主动给江知寒发消息：【我吃完啦，现在开始补课吗？】
还缀了一个星星眼的表情。
过了两分钟，那边来了消息：【嗯，把不会的拍过来。】
洛欢咬了咬手指。江知寒不会时时刻刻都盯着手机，隔了两分钟，那应该是刚才在别的地方。
平常她都会一拖再拖，基本上七点半左右才会学习，今天是因为想要讨好他才这么积极。
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这么早。
【你这会是在忙吗？如果忙我先自己学会！】
那边这回发消息挺快的。
【刚才在吃饭，不太忙了，没事，你把不会的发过来。】
洛欢哦了一声，想了想，从善如流地翻开书包。
不知道是不是补习的缘故，最近她的作业做的越来越快了，平时作业大都难度不大，有些科目直接在学校就能写完。做不完的，回家加个点就行。
今天作业少，洛欢在学校里就做完了，所以直接把不会的给他发过去。
江知寒看了看，开始给她讲起来。
洛欢听的时候挺专注，题量不大，加上随着洛欢水平的慢慢提高，有些推导的步骤就能省略，所以很快就讲完了。
讲课的时候洛欢感觉他语气和平常差不多，所以也就没怎么多想。
结束才不过八点。外面天色才暗了下来。
江知寒没有再发消息。
洛欢有些不确定，问了句：【你还在吗？】
【怎么了？】
【哦，没什么啊，就是……】
洛欢犹豫了下，又发：【你接下来还有事吗？】
【没有。】
【哦，那我们……我们听歌吧，好不好？】
【嗯。】
洛欢就想多和他聊聊，让他不会多想，这段时间他给江知寒推荐了不少的歌，才知道江知寒以前几乎从来不听歌。
知道的歌曲很少。活得特别简单。
但她每次给他推荐歌曲时，他都没有敷衍，而是认真的听完。
基本上第二天，她随口提一句，他都能答上来。
在她不断的“洗脑”下，慢慢的，江知寒也知道很多歌了。
他们开始有了很多共同歌单。
洛欢随便点了一首歌《星月神话》分享给他听。
耳机里开始缓缓响起舒缓的旋律。
耳机两头的人，也都很静默。
洛欢盯着手机，发了一句：【你还在吗？】
【在。】
洛欢抿起唇笑了起来：【是不是很好听？】
【嗯。】
听了会歌，又乱七八糟地聊了会，就到了晚上十点。
洛欢今晚学习结束的早，就有些困，忍着困意，给他发了条消息：【有点困，要去洗漱啦。】
江知寒发了个“好”字。
洛欢丢下手机，钻进卫生间洗漱。
半个小时后，洛欢神清气爽地出来，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凉爽，拿着吹风机站在床头吹干头发，又抹了点润肤露，就拿过手机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确定对方睡了没有，看没看手机，洛欢发了条“晚安”过去。
【晚安。】对方回的很快。
洛欢愣了下，手指戳屏幕：【你还没睡吗？】
【快了。】
哦，洛欢点点头，发了个可爱的“晚安”表情包过去。
对方没再回了。
难道是在特意等她说晚安？洛欢心里甜了下，放下手机，闭上眼睡觉。
被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下。
跳进来一条消息：【晚安。】
窗外月光无声漫着少女安详的睡颜。
另一边。江知寒坐在书桌前，昏黄的台灯光晕映在他的脸上，他垂着眼，眼底落下一道阴影，过分白皙精致的侧脸神情显得静默。
似乎是在发呆。
隔了一会，江知寒才关掉手机放在一边，然后轻眨了眨眼，继续低下头学习。
自从匿名举报之后，顾婉珊偷偷观察了好几天，发现虽然江知寒和那个女生，都没表现出什么来，也没有老师找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但她还是发现了有些微变化。
例如那个后面班的女生，不再天天缠着江知寒了，连中午也只是说几句话就走。
不见以前那种缠人。下午放学更是不见人。
而江知寒的面色，也似乎比之前更冷淡了。
哦不，是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他们之间闹矛盾了吗？还是领导私底下已经找他们谈了？
她就说嘛，没有女生能忍受得了周围异样的目光。
还有江知寒那种家庭。
新鲜感过去，就剩下厌恶了。
顾婉珊得意地想着。
这天中午，她特意没走，而是一直留在教室里，看到江知寒又出去了，她转过头，看到那女孩时脸色冷了下，然后，等江知寒离开后，便起身走了过去。
江知寒去洗手间，洛欢正背着手在走廊里等，余光瞥见有人朝她走了过来。洛欢转过头。
顾婉珊怀里抱着书，经过她时，忽然停了下，微微偏头，露出一抹笑，压低声音。
“怎么样，后悔了吧。”
洛欢偏头看她，隔了两秒，悠悠道：“是你啊。”
顾婉珊眨眨眼，话语透着无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完，她就抱着书下了楼。
洛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副战胜的花孔雀似的背影，过了会，偏过脸轻嗤了声。
“你在看什么？”头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洛欢收回眼转头，白净的小脸上重新漾起笑脸：“没什么啊，回来啦。”
江知寒朝着她看的方向看了眼，什么都没看到，于是低下头看她，“嗯”了一声。
洛欢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拍拍他，然后说：“我走了，你也快去吃饭吧，听到没有。”
江知寒黑漆的目光十分静默，依旧语气温顺地应了声。
白生生的俊脸十分勾人。
洛欢强忍住□□一把的冲动，朝他笑了笑，挥挥手告别，然后跑了。
江知寒依旧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而后才垂下眸。
食堂里。谷雨正低头扒饭，旁边坐了一个人。
“我知道匿名举报的是谁了。”
谷雨吃饭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过去：“谁？”
洛欢拉过自己的碗，啧了声：“他们班一个女生，平时眼高于顶，追求江同学不成迁怒与我了。”
“靠，有病吧她！”
“就是有病啊，不然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搞掉我她就能上位。”
谷雨很是无语，放下筷子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洛欢呵笑出声：“还她一份大礼啊，不然还真对不起她的初衷。”
谷雨有些似懂非懂。
“主任最近出差了是吧？”
“是啊，怎么了。”
洛欢于是笑笑：“乖，听不懂没关系，到时候就明白了。”
到了周五，德川高中每隔几周就要进行大扫除，下午第二节课就开始了。
洛欢和谷雨被分配到擦走廊的窗户。
谷雨提着小桶子，自从得知她昨天有动作后，就急得不行，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追问：“到底什么啊？”
洛欢还挺淡定，垫着脚擦玻璃，顺带还低头看她一眼：“急什么，告诉你不就没惊喜了么。”
谷雨：行吧，她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洛欢不紧不慢地擦完自己负责的位置，然后将脏抹布交给谷雨。
“干嘛去。”
洛欢说：“我去洗手间，你帮我洗洗，顺便放回去。”
谷雨认命地接过来，催促她快去快回。
洛欢笑呵呵地点头，然后朝楼下跑去。
校园里金黄色落叶纷纷，空气里回响着广播电台音乐的声音，洛欢一路跑到了综合楼三楼。
此时广播站里就两个人值班，一个正在清理机器，一个在拨弄调音台，等待下一首歌开始播放。见她进来，有些惊讶。
“洛欢，你怎么来了？”
洛欢朋友挺多，基本上哪个班都有几个认识的，如果哪天有高三的学姐和她打招呼，也不稀奇。
洛欢跑了过来，双手撑在台上，对坐在台前的人说道：“我想点首歌。”
“啊？”
“球球你们，就一首歌而已，反正现在快放学了，领导们基本都走了，没什么人发现，放学请你们喝奶茶。”
坐在桌前的女生，和身后的女生对视了眼，说：“那好吧，我们这算假公济私了。”
“说吧，点什么？”
洛欢笑了笑，说：“《只对你有感觉》吧。”
女生挑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后促狭道：“怎么回事，你这是，有情况了？”
洛欢催促：“你问题好多，到底点不点？”
“行行行，点点点。”
这首歌也属于近年来比较大火的歌，幸好广播机子里有这首歌，女生把计划的歌曲往后推，临时加上了一首歌。点击播放。
很快，广播里便涌出一阵轻快的歌曲来。
以往每次大扫除以及平时放音乐时，都是放的一些比较抒情的歌曲，即使有市面上大火的歌，在学校里也不方便放，这还是头一次播放节奏感这么强的歌曲。
那一年飞轮海风靡国内，他们学生当中就有不少是飞轮海的粉丝，私底下买各种相关贴纸周边，以及音乐电视综艺海报贴吧同人搞的不亦乐乎。
一下子听到了偶像的歌曲，不少学生都愣住了，随后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学校在搞什么，给我们的福利吗？”
“啊啊啊啊啊我偶像的歌曲，我太爱了！”
“好好听啊！！！”
所有人都无心打扫了，全都抬头望综合楼方向看，有的甚至丢了抹布扫帚，跑到窗边仔细去听。
就连前面尖子班的有些学生，也都无心打扫卫生了。
“这谁放的，广播站那群人离家出走了吗，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有人走过来说道。
也有女生捧着脸星星眼地说：“你不觉得他们唱的好深情，好好听吗？”
顾婉珊皱起眉来：“你是学生还是那群不务正业的粉丝，我们学生就有学生的样，追什么艺人？”
那女生神情尴尬，没敢反驳，心里却在嘀咕，她不就喜欢一个组合，怎么就成了不务正业的了……
“干你们的活，不然我就告诉老师你们偷懒耍滑。”
在学委的威胁下，周围几个人只好各自回到自己负责的区域。
顾婉珊看了看，回忆了一下，江知寒这会应该在西边小操场吧。她看了一圈，然后飞快转身，往楼下走去。
广播站的音响遍布各个角落，连操场都能听见。
此时几个女生正攒在一起听着音乐，一边开心地聊着天。只剩几个男生随便应付着差事。
“连话都听不清楚，有什么好听的，一个个叽叽歪歪娘娘腔似的。”
“你就酸吧。”
“呵，我酸？我说他们长得还没江知寒帅，要酸我也该酸他吧？”
有男生看了眼那边独自清扫的男生，笑着小声说：“你就别给人家拉仇恨了。”
西小操场不是学校的主操场，平时来这的人不多，也不是学校的门面，因此检查的也不怎么仔细，所以每班来这里清扫的人也大都不仔细。
角落里积攒着很多垃圾。
江知寒垂眸，认认真真地清扫着，将角落里的垃圾用扫帚弄出来，对周围的说话声也都充耳不闻。
包括广播里的音乐声。
白皙俊俏的脸上神情柔和。
江知寒将自己负责的趋于清扫干净之后，将周围的也清扫了下，而周围几个男生，像是不大好意思，也跟着扫了扫。
江知寒将一堆垃圾丢进垃圾桶，然后提起垃圾桶，往垃圾站那边走。
音乐声只有四分钟，等到停止后，广播安静一秒，忽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孩声音——
“江知寒？”
江知寒愣了下，脚步顿住。
接着，广播里的声音继续流淌出来，带着那股子熟悉的，无畏的笑意。
“这首歌是代表我的心意，你听到了吗？”
“我，只对你，有感觉。”
江知寒一瞬间，觉得四周仿佛全都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接着，心脏重重一跳。
而周围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了。合着这首歌，不是给学校他们的福利，而他妈是表白用的！
表白的对象居然还是江知寒？！！
这谁啊，这么胆大！
周围男生看着前面僵直着不动的少年，又睨看看我，然后我看看你，接着全都起哄了起来。
“喂，江知寒，又是哪个女生趁机给你表白啊，快上啊！”
“人家女生都这样主动了，你再不回应就不是男人了啊！”
“是不是那个经常来找江知寒的女生？”
“谁知道呢，上啊快上快上！”
周围人全都起哄着，江知寒有些迟钝地回过神，手心有些出汗，勉强克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绪，面上依旧一副安静清冷的模样，他提着垃圾桶，走过去倒了，然后便回来把卫生工具放回去，这才转过身，大步往前面跑去。
少年清瘦高大的校服身影漫在阳光里。
“付和西？”一个男生跑进来说道，却见男生呆愣愣地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付和西！”男生站在讲台上冲他大声喊了句。
“别人告白你傻了？”
付和西回过神，低头将手边的抹布隔空丢了过去，勉强笑了笑：“你说什么呢。”
全校都被这个放肆的告白给震惊了，连顾婉珊也是。
她还没走出教学楼的脚步生生地定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面上显出难以置信。
这，这是在干什么？！
那个女生她疯了吗？！
竟敢拿广播站的资源当众告白？！
整栋楼全都是欢呼起哄的，连操场里的人也都是，顾婉珊脸黑的厉害，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莫名有些恐慌，她大步流星地往西小操场跑去。
到了西小操场，班上几个男男女女还在讨论刚才的话题，顾婉珊左右环视一圈，并没有江知寒的身影。
忍不住大声地说：“江知寒人呢？”
几个人停下聊天，看向了她。
“学委，你问江知寒干嘛？”
“你管我干嘛，他人呢？”
“想知道自己去找啊，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一个女生看不惯她眼高于顶的态度，于是说道。
顾婉珊脸色难看极了，又气又恼，胸口起伏着，转身就走。
广播站里，女生没想到洛欢最后突然来这一出，整个人都傻了。
两个女生都是乖乖女，哪有洛欢这么离经叛道啊。
“洛欢，你想害死我们吧？”
“嘘，别大惊小怪嘛。”洛欢放开话筒，食指抵在唇边，精致的小脸漫着笑，说：“这里没监控，你们只要说不知道就没事。”
“我……”她们真后悔，没有及时阻止。
有女生犹犹豫豫的，正要说话，洛欢便转身就跑了。
“诶……”
洛欢没从正面楼梯下，而是从消防通道里跑了下去。
她没发现，她从侧门出来的一瞬间，一道蓝白色身影冲进综合楼的正门。
洛欢出来后没多久，广播室的门忽然就被人推开。冲进了一个少年。
两个女生刚关了广播室电源，吓了一跳。
男生身上穿着校服，松软的头发许是因为跑动变得有些凌乱，碎发下是张白皙俊秀的脸，挺鼻薄唇，眼眸漆黑。
他们同一个级的，即使没有接触过，对年级级别的学霸还是有所耳闻的，更何况这位还是刚刚被在全校范围里表白的人。
两个女生都愣住。
江知寒大步走了过来，勉强稳着情绪，冷静低声开口：“请问这里，刚刚是不是，有个女生来过？”
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了眼。
一个女生张了张口，说：“呃，是来过，不过她已经走了。”
江知寒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来，朝她们礼貌地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洛欢出来没一会，听见放学铃响了，于是就走慢了点，觉得有点渴，干脆先去小卖铺买了一排AD钙奶跟几支橙子味棒棒糖，这才呼噜呼噜吸着钙奶，不紧不慢地往教室里走。
一路上，周围全都在讨论刚才的事，有羡慕的，也有酸的。
洛欢上了三楼，先往自己教室看了眼，见还有些人没走，于是不着急回去，而是继续往楼上走。
楼上的人倒是少许多。只是还没靠近一班，便听见里面传来奔溃的质问声——
“江知寒，她什么意思，缠住你不放了是不是？”
江知寒找过洛欢的教室，没发现她，只好失魂落魄地返回教室，结果还没进去，便被早等在那的顾婉珊挡住去路。
此时，对着仰头看着她，眼眶红红的少女，却并不想和她说什么。可那女生却不依不饶，非要质问清楚不可。
江知寒原本不打算理的，却在听到她那句刻意贬低的话，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随后，班上余下的人，就看到向来脾气很好的江知寒，垂着长睫，用有些倦怠的目光俯视着她，开了口。
“一直缠着我的，不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