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吃了很久，当然也很满足。
结束之后，灵灵抱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大抵都是些原身当年的事情。
将人哄睡着之后，师以云将小女鬼交到女主手里，微笑着送女主一行人离开。
“统儿，你说，鬼怪能存在多久呢？”
【按照这个世界来看的话，大概是几十年这样子，几十年过后，滞留的鬼怪就会被自动送往轮回。】
“几十年……”
师以云轻喃着，目光不自觉看向厨房处正在收拾碗筷的少年背影。
正巧此时少年回头，和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见状，两人目光皆是一愣，旋即不约而同地缓缓笑开。
还有半年的时间呢。
她想。
云姐姐回来了，真好。
他想。
……
夜深如墨。
床上是早已安睡的女鬼。
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将来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仿若一个入侵的怪物。
许默定定地瞧着自己正巧映在女鬼床边的身影，忽地自嘲一笑——
怪物。
曾经，有不少的人都如此喊他。
在他向周围的人诉说自己能听到鬼怪的声音的时候，在他因为招鬼体质而处处逃避的时候……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大抵很久了。
久到他如今回想起来，所有的记忆画面都无端隔着层朦胧的细纱。
真是奇怪啊——
见到云姐姐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就一直有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看着那双似乎并没有太多情绪的圆眸，他恨不得将自己这一辈子的所有委屈都翻出来，就说给她一个人听。
这样，这个人是不是……就能疼他一疼了。
这样的冲动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是存在着。
可他到底没说。
毕竟，不疼他也没关系的。
少年心想，黑眸轻轻一转，视线便轻而易举地转移到床上的女鬼脸上。
确认对方睡得正香之后，他轻抬脚尖靠了过去。
像是提前预演了无数遍一般，许默极其熟练地俯下身抱住了某只女鬼，薄唇轻柔地蹭了蹭对方没什么温度的颈脖，然后往上一抬——
两唇骤然相抵。
云姐姐的唇很是柔软呢，就是凉了点。
不过没关系，他会帮她暖起来的。
红唇辗转间，黑眸不可抑制地颤动着，隐隐透出些许躁动不安的情欲。
或许过了很久。
又或许只过了短短几秒。
唇分之际，少年人轻喘着气，头稍稍向上仰起，拉开了些距离，艰难地压下自己心间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占有怀中之人的冲动之后，上下齿猛然用力一合——
口腔中瞬间溢出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痛意也让少年稍显沉迷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几乎没什么犹豫，许默含着自己的舌尖血，再次低下头去。
血腥味在一人一鬼的口腔中反复流转，最后尽数被有温度的一方温柔地推给了没有温度的一方。
不舍地在上边留恋了许久，少年的薄唇这才缓慢离开。
随即淡淡一笑，黑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渐渐凝实些许的女鬼躯体，稍显苍白的唇角翘起个弧度——
只要她一直在，他就不会再去强求其他什么了。
她需要的生气，她缺失的鬼力，他都会一一补给她。
这样……很好，不是么？
……
第二天早上。
师以云被厨房的动静吵醒。
起身去瞧，只见少年人背对着她，地上零零碎碎地散了些碎瓷片。
想来应是没拿稳碗，不慎摔碎了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的少年似是听到她的动静，侧过身来看她，与那双没有半分光亮的黑眸对上的那一刹那，师以云难得有些愣住了——
不知为何，她直觉哪里不对劲。
这双眼睛……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是……看不见了。
少年这般稍显呆滞的模样，竟然与当初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见到的盲眼少年一模一样。
可是……按照原著时间线提前来看，就算是那时候，这人也是能瞧见她的。
决计不会是盲眼状态。
她皱着眉，正想张唇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忽地眨了眨眼，眼里的那抹令人生疑的茫然就这么消失了，短暂得仿佛刚才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云姐姐，昨晚睡得好吗？”
少年弯着唇，看过来的黑眸微亮，和往常基本没什么两样。
师以云抿了抿唇，看了他良久，这才缓缓点了下头回答少年的问题：“还可以。”
许是太久没睡床了，昨晚她确实睡得很好，除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口腔之中隐隐有股莫名的淡淡血腥味之外，其余都很好。
“睡得好就行。”
少年指了指客厅方向，“云姐姐你先去那边坐着罢，早餐快要做好了，待会我端过去给你。”
“你这——”
师以云犹豫了会，看了看地上还没收拾的碎瓷片，又抬眼看着少年，魂体的疲惫感其实一直没怎么消下去，她整个人确实还是很需要休息的，但是要她坐着等吃，似乎又不大好……
没等她说完，少年便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把她往厨房外带了带，同时拿了扫帚过来，“方才手滑了，我现在收拾掉，云姐姐你就别进来了，小心踩到碎片。”
说着，他便拉上了厨房的磨砂拉门，隔绝了师以云探究的视线。
刚关上门，少年脸上的轻松之意便尽数消失了，轻抬起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自己的眼角——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他面无表情地想到。
客厅这边。
师以云盯着自己莫名开始变得暗淡的指尖，“系统，我这是怎么了？”
【宿主，您不是还有六个月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嘛。】
系统解释道：【为了符合这个世界的设定，这边给您设定的离开方式是——因葬鬼窟影响，鬼怪之身受到不可逆的损伤，生气不继，再加上生前执念已消，所以日渐消散。】
说着，系统检测到什么，突然疑惑地“咦”了声，【按照半年的进度，宿主现在该有半根手指都是半透明的才对，现在怎么只透明了半个指尖？难不成又是宿主心口处的那个印记搞的鬼？】
闻言，师以云面色古怪地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张了张唇，到底没跟脑中的系统说些什么。
借着自己的衣袖，小心遮好指尖的异样之后，便如同以前那般歪在沙发上安心小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