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徐达与朱橚二人都是一惊，朱棣不是在辎重营吗？怎么跑到了蓝玉那里。
朱橚回头看着徐达，以徐达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让四哥如此犯险，那如今只可能四哥不听号令自作主张的跑去了蓝玉那里。
徐达咬牙看着桌上的两份军报，视线来回扫。
最终定格在蓝玉那里来的军报，他目眦欲裂，整个眼睛都开始充血。
若是没有朱棣存在，徐达可能会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去救李文忠部，但如今局面四殿下陷在了蓝玉那里。
他徐达救还是不救？
一个皇子的命，当真要比两万士卒的命还重吗？
但若是不救朱棣，他又如何面对老朱，如何面对临行对老朱保护好两位皇子的诺言。
徐达眼中倒映的字迹也连同他眼睛一般变的血红，他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数万士卒的惨嚎，他们在质问、在催促，催徐达做出选择。
朱橚耳边亦是回荡起于宫门前挥别时自己对朱标表示会保护好四哥的承诺。
他整个人也是晃了晃。
他看向徐达，看到徐达的模样赶忙开口喝醒对方。
“徐将军！”
徐达被这一喝惊醒，回过神来。
他看着朱橚，一拳砸在自己手上，吐出一口浊气。
他明白自己是一军主将，无论如何，自己不能乱，如果自己乱了那就真的都完了。
“徐将军，如今蓝将军那里情况尚且不明朗，王保保所部是否还有后手尚未可知，若是大军直接撞过去，对方以逸待劳恐又是个陷阱。”
朱橚见徐达恢复过来，立即便接着开口提醒。
并不是朱橚不担心朱棣，而是眼下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在乎自己的兄弟亲人，但这不代表着他会拿数万大明士卒的命去换。
四哥他会去救，以自己的方式去救。
徐达与徐辉祖闻言都是看着朱橚沉默下来。
朱橚说的他们又何尝不明白，但要是真的去了李文忠那边，那么接下来会发什么什么？
匹夫一怒，血溅十步；帝王一怒，血流漂杵啊。
届时怕就是马皇后也无法拦住老朱。
我徐家为四皇子赔命无妨，但这军中将士会有多少受牵连。
一时间，大帐沉寂下来。
朱橚静静的看着徐达，他看着徐达原本挺直腰已经有些弯了。
他明白，徐达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朱橚没有急着逼徐达做决策。
良久之后，徐达眼中的浑浊已经彻底散去，他看着朱橚眼神变得清澈平静。
他走到朱橚身前，看着朱橚已经在长开的身体。
再过不久，五殿下可能长的都比咱高了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把妙云交给五殿下，咱也算给她娘有个交代了。
只是苦了辉祖、增寿他们。
徐达看了眼徐辉祖，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看着朱橚道。
“女婿，咱求你个事呗！”
朱橚闻言，看着徐达，这是徐达第一次真正以岳父的身份如此认真的开口，开口还是有所求。
他不知道徐达在这时候要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岳……岳父，你说。”
徐达听到朱橚的这句岳父，咧嘴笑了。
“咱想求你，要是我徐家真出事了，请保全妙云。”
说到徐妙云时，徐达愧疚的看了眼徐辉祖。
徐辉祖已经明白了父亲的选择，对于父亲请求只保全妙云的话他并没有觉得不妥。
而是站在父亲身旁，笑着看着父亲。
他愿意与父亲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两万士卒的命。
朱橚呆立的看着这一幕，以他的心性，须臾间便明白了徐达的决断，徐达最终还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他也明白要是四哥真身死在王保保手上，谁也拦不住盛怒的老朱，到时第一个被追责的便是徐家。
徐达又是沉默片刻，接着声音有些沙哑的接着道。
“要是可能，要是真有可能，还请殿下再保一保我底下的这些将军们，削官免职也罢，就是尽量不要让他们失了性命。”
这句话毕，徐达便不再言语，而是看着朱橚，他在等朱橚点头。
朱橚望着徐达，耳边回荡着这些话。
现在他才真正的见识到了徐达亦或是徐家的担当，徐达这大将军当的当之无愧。
可能不选择朱棣的徐达并不是好的人臣。
但愿意赔上自己性命去换李文忠部的五万大军，保全大明命脉的徐达一定是忠于大明百姓，忠于大明天下的。
徐达一直在等，终究还是没有等到朱橚点头。
他看着朱橚抱拳，单膝行礼。
“岳丈，小婿也几个请求。”
徐达点头后，朱橚接着开口。
“第一个请求，小婿要问你要个人。”
“谁？”
“郑国公常遇春长子常茂。”
朱橚看着徐达。
徐达闻言想起常茂正是五殿下竭力推举才能随军北伐，此次也是在大营领职，因其国公身份，手下也是掌着万人。
五殿下与常茂应该也就在百兵演武，想到常茂在百兵演武的奇葩操作，也不知道五殿下要他作甚。
“这……，如今常茂掌兵上万，而且还有国公身份，我若直接下令把人给你，怕是他会心生芥蒂。”
徐达开口，他考虑的还是挺全面的，若是自己人，他会二话不说直接给朱橚，但常茂不行。
“没事，叫常将军来一问便知。”
徐达就要命人去叫常茂，却被朱橚拦住。
只见朱橚接着道。
“小婿还没说完呢。”
“好，你接着说。”
“第二，小婿要火头营和夜卫营的兵权。”
徐达闻言是更加不懂了，要夜卫营能理解，朱橚要这火头军干甚。
他也是见识过朱橚把火头军练得风生水起，但那群人终究是兵油子。
这一时半刻，还是难堪大用。
但如今徐达已经没时间去计较这些了，既然决定他便要快些带着大营动身去驰援李文忠。
当下也是应下，将夜卫营的虎符交到朱橚手中。
“还有吗？”
他焦急的问道。
朱橚摇了摇头。
徐达见此便又是重新问道。
“可是答应了咱先前的请求？”
不保妙云安全，他实在是无法放下心来。
心如火焚的徐达已经恨不得摁着朱橚脑袋点头了，但朱橚依旧不应。
却是收起虎符，重新收拾神色。
正色开口道。
“徐将军，标下朱五郎请命！”
“请命带火头营、夜卫营驰援蓝玉蓝将军，救四殿下！”
朱橚清朗的声音传遍大帐。
两句话回荡在徐达耳边。
脸色大变的徐达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看到朱橚笑着道。
“请岳丈，信皇室的朱橚，信大明的朱五郎，信徐家的女婿！”
“四哥、大明、徐家，我朱橚都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