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无名失色：“不，阿姐您才是——”
嬴无双面色冷峻，“朕今日，将违逆苍生人道，同为逆乱，尔为人皇，当率部征讨，不得留情，钦此！”
所有人哗然。
女帝这是什么意思？禅让，逆乱，她要做什么？
这时候，江凡也震惊了，他那死灰般的目光渐渐变得惊异。
嬴无名更是无比惶恐，不知如何作答。
嬴无双厉声道：“此为朕最后一道旨意，回答朕！”
嬴无名身体剧震，一头重重拜倒：“臣弟，遵旨！”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阿姐为什么不让自己参战……
女帝忽然拉下身上那条天后唯一留下的红绫，把江凡系在背上，无双剑斜指。
“天上地下，或生或死，无双惟有夫君，杀他，先碎吾身！”
一言出口，虚空激荡，天地失声。
孙道通等震撼难言，道尊一声大吼：“无双，你！”
嬴无双看了眼他们：“孙老，老师，这是我的选择，而你们，只需坚持你们的决定。”
江凡此刻已经彻底呆住。
“小翠，你在做什么……这不对……”
嬴无双回头侧目，淡淡一笑：“大婚当日，还记得说过什么？”
江凡语无伦次：“记……记得……”
“无双说过，永远信你，若错了，我陪你赴死。”
江凡浑身都在颤抖，铺天盖地的情绪如决堤洪水，万千感受竟不知如何表达。
这一刻，天地对他而言，才真的不重要了，原来，这就是相濡以沫，生死与共啊。
赢无双微笑，带着怜爱：“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君本天上绝色，本该看那璀璨星河，是我，定要拉你见这人间烟火满目山河……”
江凡深深凝望着她：“人间烟火斑驳，远胜星光闪烁……”
“所以，我不悔！”
赢无双声音轻柔，却坚定如斯。
“陛下——”
无数人惶恐大吼。
然而嬴无双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江山，只剩下那个人。
那小郎白衣飘飘，轻轻走来，风拂发丝，眉目含笑，一直走到自己心底，成为那永恒的风景。
“万里江山如画，却怎敌那一生牵挂。”
江凡听着，笑了，轻轻搂住她的腰肢：“我懂了……我们一起……”
嬴无双淡淡笑着：“一起，但不是死在这里！”
她凤目开始变得凌厉，气息开始席卷：“我说过，我信你，直到现在！夫君，我们杀出去，若死，就一起死，若生，我要你找到自己！”
找到自己，江凡听了无数次这句话，从没有一次像这样让自己刻骨铭心。
“好，好……我听你的。”
女帝微笑着：“闭上眼睛，睡吧，我知道你累了，剩下的交给我。”
江凡轻轻吁口气，点头，伏在她的肩膀。
一如当初啊，如此温暖，如此可靠……
原来……你一直都在……
是的，我一直在！
女帝震动无双剑，凰鸣惊天，整片虚空都被赤金火焰燃烧着。玄凰九变，终于展现真正的威势。
“天上人间，从此皆敌，来战！”
没人动手，这变故太突然了，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更无法反应。
天人一方最先反应过来，太岁几乎是咆哮出口。
“杀了她，夺江凡！”
仅剩的数千天兵天将蜂拥而上。
嬴无双剑起，长空惊鸿，一剑千军，血战再起。
这一刻，天狐断后，无双开路，他们要杀出重围，她要带着他闯出生路。
人间一方这才反应过来。
“孙老，不能放走他们啊。”
道尊也长叹一声：“老孙，怎么办？”
孙道通凝视着血雨飞洒的天空，沉默了三个呼吸，霍然目光转向依旧拜倒的嬴无名。
“请，人皇下令！”
嬴无名的身体仍在颤抖，双掌托着的玉玺仿佛有亿万钧。
轩辕不胜被人搀扶着出现在他背后。
“社稷之重，万民之重，她知道，你能担起来。”
嬴无名胸膛起伏，双目都在渗血。
雪房按着断臂来到他身旁：“不要让她失望。”
嬴无名牙齿咯咯作响，双目死死凝视那方玉玺，足足过了十个呼吸，忽然，他仰天咆哮，声震四野。
下一刻，他霍然长身而起，目腾烈焰。
声音仿佛压抑的野兽咆哮，仿佛充满无尽不甘和愤慨。
“传令！绝杀！”
四字出口，人间齐动，向着高天之上那对男女杀去。
金顶之中，看着这一幕，刚刚苏醒过来的曹缨双目泣血，十指颤抖，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顾青衫叹口气：“若我放开你，你去杀他，还是……”
“打晕我！打晕我！”曹缨陡然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
顾青衫目光悲戚，轻轻按在她后颈。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林南燕状若疯狂。
“他，并不是江凡，不是你的爱人。”顾青衫轻轻按着他的肩膀。
“我不管，我要去死——”
顾青衫只能也弄晕了她。
转头看向云扶摇：“师妹……”
云扶摇淡淡一笑，看着天空中的两人仿佛在痴迷：“杀了我，或者我将来自杀。”
顾青衫满眼苦涩，也只能伸出手掌砍在她后颈。
……
九变巅峰，人间极道。女帝独战五千天人，一千人间强者。无双剑划破虚空，剑无虚发，每一式必有数强陨落。
剩下的，无疑都是最强者，虽然消耗已经很大，但联合在一起，孰能阻挡？
剩余这六千人将她团团围住，根本不给突围的机会。
一人，对天地两界，纵然女帝已经得到天后元炁，也只能在苦战，何况，她对人间强者还在尽可能留手，在江小白协助下，只重创而不杀。
闻人风流悲愤的一声吼：“护道者，人主啊——”
女帝一掌拍出，他全身骨头尽断，坠落。
血战足足进行了两盏茶，在这短短时间中，天人死伤过两千，人间强者还具备战力的也不过五百。
可女帝依然没能冲出去，而此刻的江小白也已经伤痕累累，精神力完全无法施展，只能依靠肉身施展形意战法厮杀。可肉搏并不是它的强项，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小白，走吧……”
江凡以微弱的精神力传递给天狐。
得到的回应只是继续战斗，它心中只有江凡，八千年了，他是它的一切。
江凡痛苦的闭目。
两人都清楚，最大的阻碍，实际上就是人间强者，不下杀手，终归不能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