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史尔特尔在黄昏下深吻相拥。】
【然后,你慢慢地推开了身前的少女。】
【你的脸上挂着始终未变的微笑,你的手里变出两根冰淇淋甜筒。】
【她一根,你一根。】
【你看到她笑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捶打了一下你的胸口。】
【吃完冰淇淋甜筒后,你告诉她,你要上路了。】
【她没有询问在你生命的弥留之际要去做什么。】
【和你曾经遇到的女孩们不同,她并不会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你的身边,而是会给足你私人的空间。】
【她背起大剑,洒脱地转身离开。】
【你注视着史尔特尔的背影越走越远,她不曾在你的怀中抽泣,也不曾像小女孩那样哭哭啼啼,但你分明看到,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晶莹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
【你也转身,背对着史尔特尔的方向迈步离去。】
【在黄昏下,你们的背影被拉得越来越长。】
【然后在同一时刻,你们仿佛心有灵犀地停下了脚步,略微侧过身。】
【你们在原地停顿了数秒。】
【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只是当你们再次迈步时,步伐变得更加坚定、沉稳。】
【你们的流浪没有结束,这只是旅途中的短暂别离。】
【漫漫长夜之后,自会目睹黎明。】
【你在与史尔特尔告别后,独自在荒野上前行了一天的时间。】
【特雷西斯派出的人终于找到了你。】
【那是萨卡兹王庭军,隶属于特雷西斯的正规武装力量。】
【你发现这些王庭军战士很有意思。】
【他们表面上将你当成座上宾,恭迎你的到来,并请你去觐见特雷西斯。】
【但背地里,你分明听到他们在唾弃你这个叛徒,唾弃你的卑劣行径。】
【一天半后,你们抵达了卡兹戴尔的王城。】
【其实这座城市只是一座工业城市,无论从它的大小规模,亦或是其中充斥着犯罪和死亡的腐烂景象来看,它都不足以称得上是任何一个国家的首都。】
【但卡兹戴尔本就是一片荒芜的土地。】
【你从王庭军战士们的口中得知,在内战开始前,卡兹戴尔王女特蕾西娅和将军特雷西斯及下属军事委员会开始统合卡兹戴尔,此时卡兹戴尔才开始大量进口移动城市的建材。】
【很显然,内战期间,移动城市的建造工程也被搁置了,卡兹戴尔连王城的建造都尚未完成,萨卡兹们只能以“王在的地方就是王都”来安慰自己,这座腐烂破旧的工业城市也能算是王城了。】
【不过,你能感觉到特雷西斯并非是没有能力建造出一座像样的移动城市,卡兹戴尔不能有一座繁华的王城出现,那样只会让其他的国家对卡兹戴尔产生忌惮。】
【特雷西斯,这是一个很有野心,也很有手段的男人。】
【他在私下与你会见,并一眼看出了你重病缠身,命不久矣,他将你奉为座上宾,在赦罪师等高层的面前表现出他对亲情的淡漠,以及对你这类帮助他提前统一卡兹戴尔的“有识之士”的欣赏。】
【但他显然不满足于此,你通过他言语中的试探,察觉到他希望能够用你的死亡,来平息萨卡兹人对于特蕾西娅之死而产生的愤慨。】
“特雷西斯,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在王都的议长室里,黎夏坐在特雷西斯正对面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从会议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草莓,放入嘴里。
即使他明显对于特雷西斯这不尊重的态度,后者也并未动怒,而是反问道:“如果你是对我开出的条件不满意,那你可以主动提出条件。”
“不必了。”
黎夏嗤笑一声,而后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斜视着他对面的男人。
“吃饱喝足了,那我也不和你继续虚与委蛇下去了,我们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吧。”
“在我进来的那一刻,你分明是想杀了我的,但你仍然克制住了,并以座上宾的待遇来招待我。”
“你的表现姑且让我能够给你打六分,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你能够从我的手里活下来,并能成为卡兹戴尔的新王。”
话音刚落。
站在特雷西斯背后的赦罪师便冷声开口:
“放肆!”
“认清你的地位,你只是一个叛徒!”
听到赦罪师的话语,黎夏却是笑了起来。
“叛徒?嗯……这倒也没错。”
“毕竟,我可是亲手将你那些同僚撕成碎片,送他们下地狱的人呢。”
黎夏摘下脸庞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让那名赦罪师无比眼熟的脸庞。
“你!”
“你是一年前的出逃之人!”
“不可能!”
“你已经死了,你的尸体都已在天灾下化为灰烬,边境哨塔的无人机分明都拍下了你死亡的景象!”
赦罪师原本的沉稳和镇静全失,惊骇莫名地看着黎夏。
而特雷西斯也微微眯起双眼。
当初的那件事,导致了两名赦罪师的死亡,还有一名赦罪师闪灵的叛逃,因此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查看过矿场监狱的录像里,见过黎夏的这张脸。
后来,赦罪师带来了无人机拍下的珍贵影像,这个叛逃者在闯入边境时,被天灾席卷其中而死。
但……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白发少年,又作何解释?
“看来你们认出我来了。”
“我稍微有些手痒,这位不知名的赦罪师先生,要不,我们来过两招?”
“你输了,就得死,你赢了……那也别想活着。”
黎夏笑眯眯地从座位上起身,走向赦罪师。
随着他的靠近,后者竟是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恼羞成怒地大喊道:“你以为你能吓得到我吗?我……”
赦罪师的话说到一半,就像是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话来了一样。
因为他看到,眼前的白发少年,身上凝聚出一层由源石所组成的尖刺盔甲,右手则形成了一条由源石组成的长鞭,从他的右手一直延伸到地底。
随着黎夏的右手渐渐抬起,赦罪师感觉到地面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先是一怔,而后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当然是……拿一把趁手的武器啊。”
黎夏歪着头,像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一样笑了出来,嘴里说出的话语却让他面前的两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工业城市的下面埋着很多源石吧?这些源石能够成为我肢体的延伸,就像我手中的长鞭一样,你猜猜这鞭子上的源石是从哪里来的?”
赦罪师面色难堪,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地底下?不……这不对!一己之力,怎能撬动一座城市的源石?”
“你真是一个大聪明。”
黎夏再次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你很有理性,你认为我办不到,对吗?那你们可以和我赌一赌,赌我能把多少源石从地底里挖出来,赌这根源石长鞭挥舞起来的时候,又能不能毁掉这座工业城市。”
“疯子!你这个疯子!”
赦罪师怒而出手,但当他的法术施展出去以后,却傻了眼。
只见一层层的源石形成的装甲,将他的法术完全隔绝在外。
“哦,你们也可以赌一下,是你们能先杀了我,还是我能先一步毁掉这座城市,来赌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特雷西斯出声了,他并没有像赦罪师那样恼羞成怒,而是平静地望向黎夏:“说出你真正的条件吧……不死者。”
黎夏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略微点头:“不错,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要是你连这都想不明白,那你也就没有再成为王的必要了。”
特雷西斯没有出声。
但他的拳头却是已经硬了。
忍!
他忍!
卡兹戴尔现在没有本钱去招惹一个疯狂的不死者,想办法把这家伙打发走才是最关键的。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两条,其一,内战已经结束,你不得再追究任何人,无论其是否效忠于特蕾西娅。”
特雷西斯点头。
这个要求并不难办,他可以答应下来。
但第二个要求就让他感到为难了。
因为黎夏抬起手,指向了特雷西斯身旁的赦罪师。
“我说出去的话,从来不会收回来。”
“让他和我过两招,怎么样?”
听到这话,赦罪师毫不犹豫地就答应:“来就来!”
但特雷西斯却从黎夏的话语中品出了另一个意思。
过两招?
怎么过?
那自然是……要有武器的。
而这个不死者的武器是什么?
是他从地底里硬生生拽出来的源石所组建的长鞭!
天知道对方最后能把这个源石长鞭弄得有多长?
天知道这一鞭下来,这座工业城市还能剩下多少?
以普遍理性而论,这源石长鞭形成的长度决计不会太长,但特雷西斯敢赌吗?
卡兹戴尔哪里有那个本钱和人对赌?
尤其是……这种赌赢了没有任何收获,赌输了身家全无的赌博,谁愿意去赌?
特雷西斯根本不想和这个疑似不死者的家伙对赌。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对方放弃动手的念头呢?
特雷西斯望向他身旁的赦罪师,忽然就悟了。
既然无法解决问题,那就将与问题有关的人解决掉,不就行了吗?
只见特雷西斯抽出腰间的佩剑,在那名赦罪师骤然睁大的双眼中,将其一刀斩首。
刹那间,鲜血四溅。
赦罪师的头颅就那样滚落到黎夏的脚下,而亲手杀死了赦罪师的特雷西斯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平静地向黎夏发问:
“这样,你可满意?”
“有意思。”
黎夏低头望着脚下赦罪师的头颅,脸上浮现出愉悦的表情,大笑出声。
很显然,特雷西斯在最后关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主动服软,并献上赦罪师的头颅,以此向当初夜莺事件的赔罪。
如果对方没有领会到他这层意思的话,他倒不会真的毁灭这座城市,而是会以源石技艺和特雷西斯同归于尽。
之所以故意变出这源石长鞭,只是为了考验考验特雷西斯的觉悟。
总的来说,对方的做法还是让他比较满意的。
当然。
特雷西斯的内心指不定早就已经骂娘了,他堂堂一个君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但在黎夏的面前,他也只能像个忍者神龟一样忍下去,比起自己的面子,还是卡兹戴尔的城市更重要。
“所以说,你们萨卡兹人真是有趣。”
黎夏心念一动,源石技艺就此解除,手中的源石长鞭也渐渐消失,
“我决定,不毁灭你们的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