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在门上画了个门,然后她便走了进去。
走进茶馆以后,夕的第一印象是——普通。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老式茶馆。
茶馆里没有空调,只有四个大吊扇,和两个大风扇。
桌椅也都有了些年头,茶具倒是新的,桌上还有半杯绿茶,夕伸手摸上去,发现茶杯已经冷了,似乎有了喝了一半以后,就将茶水放在了这里,而这家店的老板也并未收拾这里的茶水就走了。
“嗯……这个是……?”
夕打量着茶馆内部的环境,终于发现了挂在墙上的那副山水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靠近了过去,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那副画的上面。
很快,她的身体忽然顿在了原地,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一动不动。
而在这个时候,一道银发赤角的倩影也在夕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
年并没有走。
她只是在茶馆里躲了起来,等着夕找上门来。
虽然她和夕时常会斗嘴,但毕竟是姐妹,对于夕一直以来没有睡过觉的情况,年嘴上不说,但她心里还是在意的。
年走到了夕的正面,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后者并无任何反应。
“果然……如我所想的那般,这幅画,只是让人以意识体看到画中的景象,而外界的身体,却还停留在原地。”
年放轻动作,将夕扛起,放到二楼包间里的沙发上,让她躺好。
与此同时。
夕的眼前,也出现了一副画面。
她看到,一个年轻的白发黎博利少年昏睡在城市的街头上。
一名老铁匠路过此地,些许是觉得那少年有些可怜,便停下了脚步,走了过去。
三两句交谈后,老铁匠将那白发黎博利少年收留。
白发黎博利少年跟着老铁匠学习打铁技艺,然而他资质愚钝,并无打铁的天赋,即使老铁匠给他多次开小灶,其进度却还赶不上铁匠铺里的其他学徒。
面对学徒们背后的嘲笑,白发黎博利少年在夜晚时分来到了院子里,他盘坐在地上,仰头望天,似乎是在质问老天为何对他不公。
上天没有回应他的质问,而大地却率先给出了馈赠。
白发黎博利忽然觉醒了源石技艺,其名为地生五金,大地上开始生长出五种金属为他所用。
此后,白发黎博利少年得到了老铁匠的真传。
天有烘炉。
夕看到,画面再次闪动。
那是一个惊才绝艳的铁匠大师,在无意中遇到了一位“仙人”后,忽有所感,领悟了名为天有烘炉的源石技艺,并世代相传。
而那仙人的身影也在夕的眼前晃过——那正是她的姐姐,年。
夕眨了下眼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后者却似乎丝毫听不见她的声音一样,就好像这只不过是一个放映着过去的影片。
“这里……并非一处小天地,而是……被‘记录下的过去之景’。”
夕终于明白了此处为何地,她的心中也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她可以随时退出这个过去之景,让意识回归现实。
但她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还有种感觉,那就是这种景象,退出来以后,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夕继续往下看去。
她看见,那白发黎博利少年在一个月后,学艺有成,掌握了天有烘炉的技艺,并代表铁匠铺去参与大赛。
然而途中却再次偶遇到昔日的那位“仙人”。
最终,那白发黎博利少年跟随她在这片大地上行走,并为她负责日常的菜肴。
这副画面再次一闪而过。
夕又看到,眼前的景象发生了改变,她来到了大赛的现场,看到了一位被当地官员簇拥着的年轻天师,和一位老天师。
老天师环视了一眼前来参赛的铁匠们,似乎是在寻找着某人的踪迹一样。
只是等了一日,那人也并未出现。
次日,有一人出现在老天师面前,老天师对其交谈数句,将其赶走。
又过了数日,铁匠大赛结束,老天师见到那人迟迟未现,轻叹一声,手里摇着蒲扇,最终还是离去了。
“天师府的人……怎么会看一个铁匠的比赛?怪事……”
夕看到画面再次跳跃,她也仿佛从姜齐城飞驰到了一座小镇外,那里天灾将临。
而那白发黎博利少年以血肉之躯,铸就五金尖塔,以源石技艺,耗尽天灾云积蓄的力量,将一场灾难阻止下来。
见到这一幕,夕秀眉一挑。
“那小子还有这等舍己为人的觉悟?倒是我之前错看他看了,不过……他死了,那个问题,谁来为我解答?”
随着那白发黎博利少年的倒下,身体渐渐回归大地,夕眼前的风景也快速地发生了改变。
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露出坏笑的秀丽面庞。
“我的好妹妹,你终于醒了,这一觉,睡得还安稳吗?”
夕蹭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惊得后退了半步。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年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夕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包间,而她刚才似乎就躺在沙发上。
随后,夕抬头,有些将信将疑地看向年:“我刚才……睡了过去?”
年轻轻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夕冷笑:“你还没骗过我不成?天天拿你的烂片剧本想哄骗我为你画分镜,怎么,这次又是为了哪个破剧本来找1我了?”
年莞尔一笑,从沙发上缓缓起身,手中折扇摇开,悠悠道:“这你可猜错了,我只是来关心我妹妹的精神状态,睡了一觉醒来的感觉是不是很有精神?”
“……我不认为那种状态能算是入睡。”
“那你再看一遍这幅画不就知道了吗?”
“你不好奇我看到了什么?”
“不好奇。”
夕沉默半响,还是开口了。
“……我看到了你过去的故事。”
年“啪”的一下合上折扇,将其放在夕的嘴边。
“打住,我不想听了。”
夕却是不肯。
“我偏要说,我看到你为了一个黎博利少年做的水煮肉片念念不忘……”
听到夕这样毫不留情地揭她的底,年摇头轻叹一声:
“本是同根生,何必互相伤害呢?”
“既然你不给我留面子,那也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听好了,我也在那副山水画里看到了你的故事。”
“停!停!”
夕急忙上前想要捂住年的嘴巴,却被年轻松闪躲开来,她笑意盈然地看向自己的这个妹妹,语气揶揄道:
“怎么?现在不想听了?可我偏要让你听见——你被一个黎博利少年画了瑟图,还不止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