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黎夏耷拉着呆毛，垮着小脸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就在刚刚，经过长达十分钟的“友好协商”，最终他和年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年还在龙门的这段时日里，他每天至少要给对方做一道菜，并且口味要越辣越好。
除此之外，以后年来茶馆里看那副山水画的时候，也不用付钱。
至于他所能得到的，也就仅仅是——
“小家伙，拿好它吧，你要是自己暴露了身份，被我妹妹发现了，那可怨不得我。”
年走过来，将自己刚才铸就的一个黑色V字面具递给对方。
黎夏将面具戴上，但还是感觉自己吃了大亏，他顺势抱住年的腰肢，把脸埋在银发赤角女人的背后，闷闷道：“年小姐，你走在前面吧，我怕被她认出来。”
年笑了一声，觉得黎夏的反应颇为有趣。
“当初你对抗天灾的勇气若是能拿出一半来，你也不会怕我那妹妹，她可比你想象中要胆小。”
“你说的倒是轻巧……嘴上谈兵谁不会啊。”
黎夏嘀咕了一声。
这能是一回事吗？
模拟中的他不会死亡，随意使用源石技艺，从不顾忌后果。
现实中的他只是一个普通龙门市民，命就一条，就他那些用起来一个比一个费命的源石技艺，他哪敢随便用？
网络上重拳出击的人，一口一个重开的人，也没见几个现实中也能重拳出击的，没见几个敢在现实中重开的。
再说了——
年小姐身上这么香，他哪儿舍得放手？
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签订了那么多不平等条款，黎夏抱着年柔软的腰肢，蹭起来的时候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嗯！
他这是在收取报酬！
让这个不平等的条款变得平等起来！
“小家伙，你活了多少岁了？”
年并没有推开背后抱着她的黎夏，反而饶有兴趣地询问起了关于对方的事宜。
黎夏眨巴着眼睛，道：“今年十七岁，明年也是十七岁，永远都是十七岁。”
砰！
年侧过身来敲了一下黎夏的脑门：“小家伙，认真点。”
“那……”黎夏板着脸，挺胸道：“今年二十四岁，是个学生。”
“你只有二十四？”
年语气中满是质疑。
她上次见到对方还是约莫五十年前。
算下来这家伙起码活了一甲子以上了。
“少了吗？那我再加一点。”
黎夏想了想，又忽然以着一副平静的语气道：“我的名字叫做黎夏，今年三十三岁，是个渴望平静生活的上班族。”
见到年抬手就欲打人，黎夏瞬间松开了环抱住对方腰肢的手，举起双手法式投降：“等等，容我狡辩一下！呸，不是……我是说，容我解释一下！”
“你若是不想说，我也可以不问。”
“年小姐，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也不知道我多少岁了。”
黎夏眨巴着眼睛，作无辜状：“我是十三年前被阿妈捡回来的，阿妈说我十三岁，但我记得阿妈又说我当时捡回来时就和普通小孩五岁左右的样子，所以……我猜我是十八岁吧。”
年细细打量了一下黎夏的模样，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岁兽分裂，她们从中分化并在一片混沌中先后诞生意识时，她们当然不是从婴儿开始的。
上千年前她们诞生之时就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千年以后也未曾变化。
对方说不定也是和什么巨兽有着关联的物种，所以初诞生之时，就已是人类五岁小孩的模样，但论起年龄来，应当是以诞生的那一年开始算起的。
“也不能这么算……”
“说不准，你如今这具身躯，的的确确是十三年岁。”
“就像我和我那妹妹刚诞生时，便与常人十七八岁的模样相差无几，但要算岁数的话，又怎能将两个刚刚诞生的个体，算作十七八岁？”
“啊？”
黎夏垮着个脸，有些不信道：“年小姐，怎么你也说我只有十三岁，你看我像是小孩吗？”
年看了一眼黎夏头上的羽毛，忽然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孩子，还把自己当作一个黎博利人看待呢。
“小家伙，你觉得你真是黎博利人？”
“不然呢？”黎夏揪了揪自己头发两侧的鸟羽，道：“你看，这就是黎博利的特征呐！”
“但黎博利可不能死而复生。”
年盯着黎夏头顶上的呆毛，露出回忆之色。
“相传，在几千年前，我和我的那些兄弟姐妹都尚未诞生之前，有一不死鸟。”
黎夏好奇道：“几千年前的事情，年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年停在了茶馆门口，随口道：“周游各地时，知道了一些当地人的古籍、传说，这些事迹是否真实早已不可考，但我且说给你听吧——”
“传说中的不死鸟，在各个典籍的记载中，有不同的名号，有的地方将其称作‘天空之主’，也有些地方将其视作‘天上的使者’，或是‘仙人的坐骑’等，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认为不死鸟是自天空之上而来。”
“它携带了万千生命的种子，自天空之下播撒到大地，由此孕育出了‘巨兽’，因此，在某些地方，不死鸟也被视作巨兽的造物主。”
“其有涅槃之能，生生不息，不死不灭。”
黎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年，认真倾听着。
“但……这不死鸟在很多地方也都被学者质疑是否存在，其原因便是，如此强大的巨兽，不可能突然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忽然，年秀眉微皱，似乎是对那些古籍上记载的事情也有些记不清了，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听过很多种关于不死鸟的说法，有的说不死鸟是被杜撰出来的，也有说不死鸟仅仅是当时天空中最为知名的一种巨兽，与其他巨兽并无特别的关联。”
“但有两种说法，则颇有意思。”
“两种说法？”
黎夏好奇道：“哪两种？”
年沉默数秒，将数千年的传说娓娓道来：“有一种说法是……不死鸟是来自天空的巨兽，与大地上的巨兽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因此，在它涅槃之际，无数巨兽意图吞下涅槃中的不死鸟，获得其不死之能。”
“最终，不死鸟被吞下，部分巨兽因此变得更加强大。”
“这种说法听着就假，另一种呢？”
黎夏瘪了瘪嘴，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传说，但他内心就莫名地站在了不死鸟这边。
“另一种则是……不死鸟孕育有一子嗣，它当初孕育了无数巨兽，却遭到孩子们的抛弃，于是决定以生命来孕育一个血脉相承的孩子。”
“那个孩子，将具备不死鸟的能力，还会成为这片大地上所有生物的克星，他会变得比不死鸟更加强大，日后会成为大地与天空的主宰……”
黎夏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年摇头，直言不讳道：“那传说也有几千年了，几千年下来，再弱小的巨兽，也不会像你这样瘦弱无力。”
黎夏：“……”
年又说道：“况且，传说也只是传说，现实中是否存在不死鸟都是未知数，但你有着这死而复生的能力，或许会和不死鸟有什么关联。”
“即使没有，你也不应该仅仅只是一个黎博利。”
“管它呢。”
黎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管我是什么种族，那也不会束缚我的自由，巨兽也好，黎博利也好，只是一个名称而已，我讨厌思考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我更喜欢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年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将她抱住的黎夏。
“比如，明明涅槃了不知道多少次，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我后面，不敢见我的妹妹？”
“谁涅槃了啊！我又不是不死鸟！”
黎夏撇撇嘴。
你说不死鸟和我黎博利有什么关系？
几千年前的传说了，那大概率都是古人杜撰出来的，前世还有什么盘古开天辟地，还有女娲造人呢，这都是虚无缥缈的神话，现实中可没有这些神仙。
不死的能力，实际上只是模拟人生不会对他现实中的身体造成伤害罢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向茶馆。
而在茶馆里。
可露希尔先是拉着特蕾西娅进了后厨，然后一个人向夕推销着店内推出的“新产品”。
“这位客人，要用茶吗？”
“茶水就不用了……”
可露希尔对夕的反应也不意外，这种天价茶水，如果不是为了那幅山水画，傻子才买呢。
她微微一笑，道：“这位客人！本店的茶水，是免费的！”
作为一个奸商，她深知，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个道理。
“……免费？”
夕露出惊讶的表情。
可露希尔让特蕾西娅将她新拟好的菜单拿过来，并递向夕，然后道：“当然了，免费的茶水，只有这一款——红茶。”
“至于其他茶水，价格也不昂贵，从十几龙门币的普通茶叶泡的茶，到几千龙门币的大红袍泡的茶，应有尽有。”
夕看了一眼对方递来的新菜单。
菜单上的价格明显变得正常了许多——甚至比一般的茶馆还要便宜不少。
夕面露怀疑之色：“你们是不是拿错菜单了？”
“没有。”
可露希尔面带笑容，遥遥指向店内的山水画。
“此外，本店的镇店之宝‘未见之画’，需付费浏览。”
可露希尔伸出一根手指：
“入门级门票，十万龙门币一张，本店附赠普通红茶一杯，在红茶的搭配下，能让客人您看到从未见过的未见之景，若是运气好，目睹到未来的景象也是说不准的。”
“入门级门票？”
夕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就是说，还有不是入门级的门票？”
“当然有！”
可露希尔点点头，又伸出三根手指。
“资深级门票，三十万龙门币一张，本店会为客人您选出一份千元内的茶水，在不同茶叶的搭配下，客人您或许能看到非同一般的特殊景色哦！”
夕看了一眼手中的菜单，指着上面最贵的一个极品大红袍道：“那这个茶水……”
可露希尔微笑道：“千元以上的茶水，在特殊的调配下，能让客人您看到有价值的‘未见之景’的概率增加！”
“高级资深门票，九十万龙门币一张，附赠最高规格的茶水一份，明日双色球的号码，竞争公司的商业机密，敌对国家的国家机密，你所在意的过去，你未曾见到的未来，脚下这片大地的诞生和寂灭——一切一切您能想象到的景象，或许……都能在未见之景中目睹。”
可露希尔的话语说得很巧妙。
她用的词都是“可能”、“或许”、“概率”。
什么叫概率呢？
一发单抽出六星那叫概率，五次十连抽不出六星也是概率。
客人可能并没有目睹到满意的未见之景，但她也可以告诉客人——这只是你运气不好。
“那我能不能买一份入门级门票，点一杯极品大红袍？”
夕觉得她好像找到了BUG。
“可以，但未经特殊调配的茶水，是无法增加概率的。”
“这样么……”夕沉思片刻，然后果断道：“那就先给我来一份高级资深门票吧，我倒要看看，它能让我看到什么景象。”
对于她来说，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要是能把这幅山水画给买下来，对方就算是开价几十几百亿龙门币，她都会想办法筹钱买下来。
不过，这家店的掌柜，应该是不会将这么一幅神奇的画卷卖出去的。
要是让乌萨斯的皇帝看到了有这么一幅画，并且真的从上面看到了其他国家的机密，那只怕是出动全体内卫，都要不惜代价将这幅画给夺走。
在那些政客的眼中，这幅画就是一副“不稳定的预知画”。
夕对于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是冥冥中有种感觉，觉得这幅画对给自己带来某种帮助。
她前脚刚付了钱，黎夏和年后脚就走进了茶馆。
“老板！”
见到黎夏进来，可露希尔立马迎了上去，并在对方的耳旁小声道：“刚刚我卖出去了一张门票。”
“多少钱？”
“十万龙门币呢！”
可露希尔将十万龙门币递过去，心中偷笑，还有八十万龙门币，那可就是她的咯！
黎夏接过龙门币，一边点头一边走向后厨道：“那我去后厨泡茶了。”
特蕾西娅见状，也立即跟了上来。
“黎夏，我也来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