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认输了。
这么多年,在泰拉群敌环视,无数次外敌入侵,人类文明数次面对威胁时,凯尔希从未认输。
她寻找过许多盟友——与萨卡兹帝国探明源石的秘密,和大可汗发动对邪魔的征伐,与阿戈尔人互换海嗣的信息,以黄金王朝幕僚的身份参与了抗击焚风之神的战斗,见证了大炎真龙敕封诸神的全过程。
面对那一场场足以毁灭文明的灾难,凯尔希从未认输,她的字典里早就已经拿走了这个词汇,她只会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前进,直到彻底成功的那一天。
但是,今天,凯尔希认输了。
她只是搂住了高奇,一句话都没说,但她知道,高奇看得出来,她认输了。
凯尔希放弃了伪装,放弃了掩饰,放弃了那些不管任何政治家,任何国王皇帝,英雄豪杰都无法看穿的虚假面孔,把最真实的凯尔希暴露了出来。
当然,这不是她主动愿意进行的,而是被某个混蛋粗暴的揭露了出来。
她那复杂的内心,柔软的内里,被她正搂在怀中的这个坏家伙,揭露的彻彻底底。
凯尔希活了很久,而令人绝望的是,她并不健忘。
恰恰相反,凯尔希的记忆非常好,她对每一件所经历之事的记忆,足以持续到每分每秒。
每一个与她走上同一个旅途,知晓她的目的与志向的人,往往都不得好死。
凯尔希有过很多学生,但她们的结局往往都不是很好,她也曾经试着相信过许多人,但不是她被背叛,就是那个人被其他人背叛。
外部上位者力量的强大,内部人心的可怖,都在一点点让凯尔希变得麻木起来。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从一开始那个努力而热情,为了整个世界不断奔走的人,一点点变得麻木不仁,一切以利益为考量,用语焉不详的话语来引导他人,用最简单的得失来操纵人心。
凯尔希明白,这种方式高效且有用,但……这是不对的,她不应该变得如此冷漠,她忘记了某些一开始自己就拥有,但却在之后丢失的事物。
凯尔希知道,自己忘记了最初的自己,忘记了一开始深信不疑的……希望。
是的,在看穿了这个世界所面临的威胁,以及诸国纷争的本质之后,凯尔希——其实已经并不相信,自己能够拯救什么了。
比起在外界的威胁,人类更喜欢进行互相之间的仇杀,进行阶级分化与种族迫害,以及无休止的内耗与争斗,凯尔希尝试过许多次,阻止这些人的愚行,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也许是她单纯的太弱了而已。
实际上,她早就不认为,将整个世界脱离威胁,是一件可能的事情——准确的来说,即便那些牛鬼蛇神全部消失,人类的未来也未必光明。
在切尔诺伯格发生的惨案,几乎是压垮凯尔希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所信任的学生彼此出卖,遭到欺骗与残杀,她们亲人质问凯尔希时那绝望都被表情,莉莉娅完成复仇后那空虚和迷惘的眼神,都让凯尔希倍感绝望。
自那之后,凯尔希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过多合作,绝不深交,也绝不相处过久。
实际上,如果不是老友特雷西娅的过分催促,凯尔希绝对不会进入这个名为巴别塔的组织任职。
但,凯尔希并没有放弃,她只是不再怀抱希望,但工作的反而更加认真与疯狂。
如果这个名为泰拉的世界,已经注定倾倒,那么她至少要建立起一个安全的,能够将善良与希望之人引导向明天的“方舟”。
不过,在那个计划打算实施之前,有一个例外之人,打破了凯尔希的谋划。
高奇。
“呼……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你知道么。”
凯尔希的实验室之中,在她的办公桌之前,凯尔希正搂着怀中的小男孩,脸上再无冰冷与漠然,而是充满了疲惫与困顿。
她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高奇的身上,柔软而富有弹性,仿佛一只粘人的猫咪,单单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高奇浑身紧绷了起来。
“诶,是么,我的记性倒也没那么好……”
高奇的身体有些僵硬,他从未想过,今天的凯尔希会松口,虽然之前说的信誓旦旦,不过这也是他无数次对凯尔希直球出击的尝试之一罢了。
但凯尔希突然松口,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装作一切正常,而是真正展露出了真实的她,那个疲惫,劳累的,需要依靠的菲林女人的内里时,高奇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是啊,就在你刚刚来到泰拉的时候,你和那些神明的大战,带来的余波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几乎要摧毁整个大气层,我通过我的手段,联系到了一位亲近人类的神明,靠着她与你取得了联系,然后你就停手了——也许你本来能赢的。”
将小小的高奇搂在了怀中,凯尔希缓缓地用自己的脸颊蹭着他的头发,光洁的大腿则夹紧了他的腿。
凯尔希的记忆清晰且没有任何遗漏,她可以清晰的记起,她如何与那位天坠之神取得联系。
那个强大无匹的神明,是泰拉世界的例外,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强大的实力没有任何一个神明能够与之对抗,即便是当时的凯尔希,也没有任何办法——即便是赋予她永恒使命的那个人,也绝对无法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
也许那就是人类的终末,出生的莫名其妙,死的默默无闻,那时的凯尔希,甚至曾经这样想过。
但,她的学生们让她不要放弃,那位后来的星空之神,以及现在已经成为代理血魔大君的‘渴血者’,还有许多已经逝去的人,都希望她做最后的尝试。
凯尔希尝试了,然后她成功了,那天外之神放弃了抵抗,舍弃了大部分力量,让那些如同鬣狗一样的神明们彼此争夺抢食,最终得以全身而退。
而凯尔希更不会相信,在千年之后,她就这样碰上了他,他还这样爱上了她。
在伊比利亚的盐风城,在哥伦比亚的贫民区,在卡兹戴尔的巴别塔,凯尔希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身份不凡的异邦猎人。
但是不知不觉中,凯尔希信任起了他,甚至依靠起了他,而高奇也带给她了一个个过去不敢想到的胜利。
他们击败了神明,杀死了神明,阻止了任何可能出现的受害者,甚至她那位陷入疯狂的学生,高奇都成功保护了她的灵魂。
甚至于,就在不久之前,他成功杀死了邪魔之神,终结了由古至今,那吞噬了不知多少人类灵魂的灾厄化身。
高奇的强大,让他不会面对任何“力有不足”的情况,而高奇的善良,让他可以平等的尊重每一个强大或弱小的生命,让他热爱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甚至,那困扰了世界不知多少年的矿石病,都只需要他的一滴血,就能毫无副作用的彻底根除。
在泰拉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他那样,拥有终结一切悲剧的力量。
换句话说,他就是希望的化身。
凯尔希已经几乎失去情感的内心,在高奇身上,重新看到了希望。
如果这是一场戏剧,那么这种情节无异于机械降神,见过了数千年悲剧的凯尔希,就这样被一位相识一年多的人所爱,甚至还有了解决一切问题的力量,这怎么说都有些犯规。
但是,对于凯尔希来说,这已经无所谓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希望确确实实的出现了,她面对的一切无解的问题都有了唯一的解,这就足够了。
而随着希望的出现,凯尔希的衰败的内心,开始了复苏。
她发现,自己可以有计划的规划驱除神明的进程,甚至可以考虑如何根除矿石病,许多她过去从未想过的问题,忽然有了答案。
她感觉到了希望,感觉到了幸运,感觉到了愉快,以及……
“我……很感谢你,高奇,不是代表任何人,而是以我个人的身份,高奇,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早就应该这样感谢你了,但我却一直在利用你。”
在高奇的耳畔,凯尔希轻轻的说道,甚至还在道歉。
她对高奇的感谢,不只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所作出的贡献,而是他从认识她的那一天开始,就给自己跑的一杯杯咖啡,进行的一次次按摩,每分每秒的陪伴,以及见到自己时,那热情洋溢的问候。
不知不觉间,凯尔希的生活中,已经到处都是高奇的影子,即便她从不对外人说,在高奇离开后,她依旧会想念他,担心他。
凯尔希是个人,是个女人,不管是谁,面对这无微不至的关怀,总会出现动摇,而凯尔希之所以丝毫不为所动,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内心,被那绝望的未来所充斥而已。
而现在,当威胁不再是威胁,当凯尔希重新感受到了希望,那些她曾经所感受到的动摇,以十几二十被倍的倍数,重新在她心头萌生而起。
凯尔希,不再只是考虑起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而是,有关于她自己的未来。
她只是感受到了希望,并不是一切愿望都已经达成,为了身边珍视的一切,她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但是,凯尔希忽然觉得,在自己工作的同时,她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其他事情?
“诶,利用?有么?被利用者完全不知情,而且做的都是亏本买卖,这才叫利用——我可是很好的得到了报酬哦,你现在的表情,就很可爱嘛,这就是最好的报酬了。”
感受着凯尔希的鼻息,听着凯尔希的话语,察觉着她身体微微的颤动,高奇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且,就算是利用,那也无妨嘛,我可是半神哦,距离神也不远了,神爱世人可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有人向我祈愿,那么神明可是得认真回应,认真履行才是。”
在凯尔希的座位上转过了身,高奇跪在了她的大腿之间,虽然现在这小小的身体说出耍帅的话语,感觉有些滑稽,不过……此时此刻,这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了。
高奇与凯尔希四目相对,笑容满满,那位平时冰冷的大猞猁,此刻却是被高奇话语所逗笑了,笑得格外开心。
“哈,说什么蠢话,哪有那么勤劳的神,而且我可是永远的无神论者,也许我认可上位者的存在,让我向着神明祈愿,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了,休想。”
头顶的猫耳立了起来,凯尔希看向了高奇,从未看的这么认真。
“嗯,那好吧,你这狡猾的小猫咪,那就不对着神明祈愿好了,我们换一种说法,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作为我的顶头上司,为我下一个命令,我肯定是要老实去做的,对吧?”
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高奇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在地上单膝下跪,冲她伸出一只手,默默聆听者凯尔希的下一个命令,不管是什么,高奇都一定会认真的去执行。
“命令么……那还真是,值得我去想的问题啊。”
而凯尔希,则是微微一笑,故作思考的歪了歪头后,轻轻牵起了高奇伸给她的手。
“那么,高奇干员,作为巴别塔的一员,我命令你在今后的日子里,老老实实执行我下发的任务,每天中午都要来给我泡咖啡,按摩身体,给我带好吃的,然后……”
最后,凯尔希闭上了自己浅绿色的眼睛,仿佛要将过去数千年的疲惫一同卸下。
接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我命令你,现在吻我,只许一下,而且......不许乱摸!不许做额外的事情!”
而高奇,则因为这个命令,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灿烂的笑了出来。
然后,他站起身,和凯尔希维持了身高的平齐,他能看到凯尔希的猫耳朵,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能感受到她的期待。
这位千年的老猞猁,此刻羞涩的如同一个年轻的姑娘。
不过,在高奇这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女孩。
于是,高奇认真地扶住了她的肩膀,低下头,轻轻吻了上去。
这绝对,是让两人彼此都永远无法忘记的,美好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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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猞猁——拿下!不过高冷的凯尔希可不会那么容易发福利哦——只会发一点点!
三月还有遗尘漫步的复刻啊,感觉拉特兰故事讲完,炎国篇肯定还没写完——看看拉特兰篇够不够资格作为末尾一卷吧,不行就把卡兹戴尔和海嗣剧情线也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