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个台阶走的无比顺畅,负责交涉的诗怀雅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开口接着问道:
“话说回来,二位也是在追查酒盏吗?”
“正是,而且那酒盏,现在貌似在一个局外人身上。”
“嗯……听起来确实很不妙啊,重要的钥匙被一个陌生人拿走了什么的。”
“……罢了,我也不便隐瞒什么,实际上那酒盏,并非只是找到隐居此地的岁兽化身的钥匙,它是由一个犯下了弥天大罪的人制造出来的。”
“罪人制造的?可这跟现在的事端有什么联系吗?”
“………………”
被问到这里的时候,左乐明显迟疑了,但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便选择了全盘托出:
“因为那只酒盏中寄宿着一只凶兽,尽管只是他庞大意识中的一小部分。”
“公子……”
在左乐选择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太合这边则是满脸的纠结,因为这种消息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外人知道的,万一传出去引起恐慌,可就算是严重过失了。
不过,左乐这边居然也意外的有魄力,直接开口说道:
“太合叔,此事我自有分寸,若事后司岁台怪罪下来,不必念什么旧情,依法处置便可。”
“……好,我明白了。”
在成功劝说了太合之后,左乐便看向了陈这边,继续讲解道:
“大炎当代的巨兽学家普遍认为,除了以某种形式凝聚出肉身,行走大地之外,这些古老的生物,也有手段可以寄宿于一些物件之中,炎国古籍中的“兽与厚土行”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啊……所以你们才那么重视酒盏,话说回来,这种寄宿是什么物件都可以吗?”
“大致如此,据目前学家确认的案例统计,比较常见的是兵器,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萨卡兹的刀剑或是现代工艺的法杖,但萨科塔的守护铳并未有过这种情况,具体原理,尚不明晰。”
“所以这些器伥的出现就是那个酒盏里寄宿的巨兽导致的?”
“没错,这只酒盏曾流落许久,我们也是四处寻找了很多地方,才算是定位到了他的所在,不过现在依旧在被迫兜兜转转就是了。”
“那现在酒盏在哪里?有头绪吗?”
听到这个问题,左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颊,开口解释道:
“晚了一步,那个酒盏不知为何,曾被一位挑山工携带,但现在却又被另外一人夺走,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着急的寻找。”
“这样啊,有没有那人外貌特征?或许我们也能帮忙?”
“呃……抱歉,那位挑山工其实也是隐居此地的好手,他也想要亲自把酒盏夺回来,所以完全没有跟我们透露一点消息。”
“这……难不成你们要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
“并非如此,我们其实也有属于自己的方法,详情不便透露,抱歉,不过,不知罗德岛可否接受我一个私人的委托?报酬好商量。”
“私人委托?”
听到这话,陈和诗怀雅不由得对视了一下,通过简单的眼神交流后,陈便上前问道:
“先说说具体内容如何?”
“很简单,郑清钺,也就是几位跟镖局爆发冲突时所在的行裕客栈的那位郑掌柜,不知两位是否还有印象?”
“嗯,那个看起来很和蔼的富态掌柜,记得,怎么了?”
“他其实也是江湖中人,而那位挑山工同样也是,两人之间有些……仇怨,今天应该会在取江峰的忘水坪上进行一场很有可能会一决生死的打斗,我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但因为要找酒盏脱不开身,所以想要请两位去看一下。”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武侠小说爱好者,陈在听到居然还有人会在这个年代弄这种形式的单挑后,内心居然有种激动,有种不看就绝对会亏的感觉。
但,陈还是很有理智的,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很谨慎的开口问道:
“那我们具体要做些什么?阻止他们两个人的决斗吗?”
“不,江湖中人的决斗,向来被认为不可随意插手,我只是希望两位可以去见证一下,若是两人有意留手,不妨就劝阻一下,但若两人都抱有死志……那便通知衙门来为其中一人收尸即可。”
“……好,我答应了。”
“不胜感激,那么,要事在身,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
在委托了决斗的这个麻烦事后,看着陈三人离去的背影,左乐也是彻底放了心,正所谓无事一身轻,随即他便重整旗鼓,看向了太合,说道:
“走吧,太合叔,咱们也该去找酒盏了,我先看看它在什么方向……”
说完,左乐便把定位酒盏用的罗盘再次拿了出来,可是,当他看到符文指示的方向时,表情却是骤然僵硬了。
因为符文指的方向,恰好就是陈他们离开的那天路线,也就是前往取江峰的那条山路,跟他们下山的路正好相反,而且,罗盘符文的光芒也相当的微弱,看来应该是酒盏所在快要超出罗盘探测的范围了。
看到这一幕,左乐一时间只觉得有一只八哥从他脑袋上面飞了过去,一边飞一边还不停地喊着:
“傻瓜!傻瓜!”
“……太合叔,这罗盘没坏对吧?”
“公子,天师做的罗盘不会出错,咱们该出发去找酒盏了。”
“嗯……走…走吧。”
左乐本想逃避一下现实,但太合的话还是给了他重重一击,幸好太合本身就是那种严肃且不言苟笑的类型,说完两句话后便没了下文,不然左乐怕不是要尴尬到一整天不想说话啊。
——场景变化且跳跃时间的分割线——
取江峰,忘水坪,一处绝佳的观景点,但由于地势险峻,游客和本地住民也并非人人都是逢墙便沾的履刑者,这也就导致基本没什么人回来这里找刺激。
不过,再怎么险峻的山路,对于尚冢来说,也不过是十年间走过的山路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此刻,他正独自一人,撑着扁担站在空荡荡的忘水坪上,眺望着远方的山和云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人来了。
只见郑清钺手里拿着当初走镖用的那把刀,一步一步,相当稳健的来到了忘水坪,跟尚冢遥遥对望。
在看到这样子的郑清钺后,尚冢一时间竟有些感慨,随即便开口聊道:
“终于还是又见面了,是吧。”
“方才刚见过。”
“那时候你没带刀,不算。”
“现在我带了。”
“哼……我话先跟你说明白,我知道错不在你,我也知道在那个雨夜中死的不只是我儿子。”
“我明白。”
“那行,你明白就行,我很高兴你能如实来赴约。”
“不来,你怕不是会一直阻挠我这边把酒盏拿回来吧。”
“说的好像你真能从那个神秘女娃子手里抢过酒盏来似的,她看着不强,但肉体力量完全碾压我,更别提她还会驭冰法术。”
“总要试试的。”
“切,话说回来,你收养了杜老弟的女儿,那小女娃现在呢?”
“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也能接我的班了。”
听到郑清钺这话,尚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听出了什么,便直接追问道:
“怎么?镖局的班?还是像你这些年一样,安分的当个客栈老板娘?”
“都行,看她自己怎么选。”
“找到心上人了吗?”
“没……不过好像有点苗头。”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清钺不由得想起了这两天杜遥夜的异状,比如经常躲在房间里红着脸生闷气,比如时不时就对着沙袋拳打脚踢像是在发泄,怎么看都像是有了少女烦恼的模样。
不过,尚冢倒也没夸赞什么,只是简单替朋友的女儿高兴了一下,随即便说道:
“挺好,但也可惜,你大概活不到看着她出嫁的那一天。”
“无妨,或许今天我们也不用这么剑拔弩张的。”
“哈!少给我在这里装深沉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有愧,我心里有怨,你今天压根就没打算跟我动真格的,酒楼茶馆客栈,哪一个不是你给杜丫头准备的后路!你比我,比镖局里的人都明白自己不在了会是什么样!”
“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别傻了!郑清钺!你但凡要是愿意背负着你心里的愧疚,继续带着镖局走下去,把那个劳什子酒盏找回来,我又何必带着怨叛离镖局!是你轻而易举的转行践踏了他们的死!是你一直在逃避过去!郑清钺!”
面对尚冢的质问,郑清钺的表情变得微微有些落寞,但随即他便抽出了自己那把寒光凛凛的刀,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的说道:
“咱们的话也够多了……行裕镖局总镖头,问霜客,郑清钺。”
看到这一幕,即便因为对方一句回答也不给,让尚冢微微有些恼火,但他还是认真的摆出了架势,语气严肃的说道:
“尚家棍,尚冢。”
标准的介绍结束,两人便一起发起了进攻,一阵风起,一把刀落,两人开始只是简单交手了两回合便再次分开,然而,即便只是简单的两回合,高下立判。
郑清钺没有受伤,但右手微微颤抖,用刀硬接尚冢的那一棍,险些让他的虎口震裂。
尚冢则是小腿被刀划伤,流出了一点血,但他的动作依旧沉稳自如。
而在看到郑清钺的状态后,尚冢也是有点失望的说道:
“你歇息的太久了,郑清钺。”
“也许并不是我歇息的太久,而是你每日爬上爬下,腿功又精进了呢?”
“谁知道。”
“不过,下一刀你挡不住,你拿的终究是寻常扁担,而非家传的宝棍。”
“呵,那便来试试?”
一言不合,两个人就又要打成一团,但在这个时候,居然又有人来到了忘水坪。
“爹!”
“夜儿?!你来这里作甚?”
来者,正是菲尼克斯一行三人,而杜遥夜在看到现场已经打起来后,也是立刻跑了过去。
由于外人过来参与,再加上内心的江湖道义,尚冢并没有趁机攻击郑清钺,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满脸警惕的看向了一起来到忘水坪的菲尼克斯。
不过,如果菲尼克斯是武力威慑,那老鲤便是言语担当,只见他扶了扶帽子,闲庭信步的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手持武器的尚冢和郑清钺两人,打趣似的说道:
“嘿呀,两位还真是好兴致,搁这种山间险地……练武?”
在看到老鲤之后,或许是因为知道这就是领队的缘故,尚冢警惕的内心便稍稍放松了一些,开口问道: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嘿,实不相瞒,我们要找的亭子有线索了,线索恰好就在这取江峰忘水坪上,路上我们又正好遇到了想要同行的杜小姐,你说这事巧不巧啊。”
“……你觉得我很傻很好骗?”
说出这话的时候,尚冢的脑门已经鼓青筋了,他在这大片大片的山中跑了足足十年,更别提现在他们还就站在这里,老鲤却说亭子的线索就在这,开什么玩笑!耍猴呢?!
看到尚冢的脸色,老鲤一时间也有点尴尬,正打算解释一下,却没曾想杜遥夜那边却是突然喊了起来:
“够了!爹,我不想听你们狡辩什么,你们是真觉得我是温室中的花朵,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有那边那个姓尚的!我告诉你们!当年的事,我爹我娘的事,郑老头这些年做了什么,我其实都清楚!而我要说的就摆在这里,酒楼也好镖局也罢,以后都是要姓杜的!所以你们二老不要现在就开始给我找麻烦!”
不知道刚刚郑清钺具体对杜遥夜说了什么,才会引的她有这么大的火气,但值得一提的是,吼出这些话的杜遥夜居然意外的有魄力,甚至连尚冢都被她这副模样给震住了一小会。
不过,尚冢哪是那种因为一个小女孩的肺腑之言就放下十年怨的人,随即他便看了看挡在郑清钺面前的杜遥夜,稍显不满的说道:
“杜丫头,你要再不让开,待会可是会吃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