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文,文什么来着?”
因为是初次见面,再加上面前这个人的名字念起来有些拗口,才不到五秒,能天使就把面前这位男性的名字给忘了,只记住了一个‘文’。
而对于能天使的表现,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轻轻点头,说到:
“叫我文就好。”
“哦!好的,文先生!”
见对方不光不介意记不住名字的事情,甚至还主动给了台阶,能天使不由得给他打了一个很不错的印象分,当即就称呼起了对方‘文先生。
不过,相比起自来熟的能天使,空这边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尴尬了,她可以肯定,这位文先生绝对不是一开始就在演出厅里的,换言之,人家是中途进来,甚至还看到了他们排练内容的陌生人。
这对于空来说,实在是一种不太美妙的体验,有种本来只想给友人看,结果却被其他人给一同看到的不开心,况且贝纳尔多的剧本可是需要保密的。
所以,空便很是委婉对着文说道:
“那个,文先生,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请您暂时离开这个地方吗,剧团长嘱托过我们,剧本一定要保密来着。”
“有事,我正在观赏一场演出,不是吗?”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明明空已经说的很客气了,但文就像是故意耍无赖一样,说着任性话的同时,还从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掏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巴掌大盒子,掀开盒盖,里面是一片热乎乎的披萨。
见文直接旁若无人的拿起披萨就吃,空在尴尬之余,倒也是有种淡淡的熟悉感,生气?不存在的。
身为偶像,空都不知道自己被多少对手挖过多少子虚乌有的黑料了,其中造谣什么的都有,包括但不限于:
据说她和偶像公司高层有潜规则;
不止,我听说她还整容呢;
她是个孤儿,甚至还是雷姆必托某个贫民人家的童养媳呢;
…………………………
比起那些做什么你都是错,做什么都要挨骂的水军和找茬狗,文现在的表现反而太小儿科了,对于空的感觉而言,别人用的都是二十年的词汇的话,文这里就跟小孩子的胡闹一样,都不带让她有心理波动的。
‘呵,不愧是我啊。’
想到这里,空甚至还在心里小小的自豪了一下,接着,她就继续对着文说道:
“可我并不认为,一个一边站在角落一边吃披萨的人,是在观赏一场演出。”
“哦?有在观赏演出时不能吃披萨的规定吗?”
“唔…………”
听到这话,空这边不由得一阵语塞,而能天使却是直接拿着从大厅顺来的手册翻看了起来,找了半天,指着手册的一条红色警示说道:
“剧院有规定,不可携带影响其他人观看戏剧的食物和物件进入演出厅,换言之,文先生,你吃块糖什么的也就算了,披萨是不允许的,真的不允许的。”
明明能天使已经拿出确切的规章来当做证据了,然而文却依旧不为所动,又咬了一口披萨,一边吃一边说道:
“那也只是剧院对人的规定,不是歌舞剧对人的规定,规范使人在表面上拥有了对事物相同的敬畏,虚假的高台于是拔地而起,真正的敬畏却反而难见踪影。”
“啊?”
听到文的这番话,没怎么接触过谜语人的能天使只觉得有点不明觉厉,但她还是无法理解对方具体想表达什么意思。
不过,很显然文也懒得解释,把吃剩的披萨放回盒子中后,他又从塑料袋里拿了一盒新的出来递给能天使,并开口问道:
“要吃吗,小姑娘?”
“要!”
白送的披萨,不吃白不吃,反正对方都给了,能天使自然也不会客气,当即就打开盒子吃了起来。
然而,一口咬下去,能天使感受到既不是芝士的醇厚,也不是香肠的咸香,反而是粗糙到让人极度怀疑这是否是披萨的口感,和牙齿咬不断必须得用撕扯才行的面饼。
勉强把这一口披萨给吃到嘴里之后,心直口快的能天使当即就苦着一张脸评价道:
“呜哇,这披萨的口感真是我吃过最糟糕的。”
对于能天使的评价,文直接点了点头,一边继续吃自己的那一份,一边说道:
“当然,这毕竟是街边最便宜的披萨,但是他们酱料的滋味,其实还是不错的。”
“唔……酱料,我倒是没觉得这披萨的酱料哪里有味道,只感觉自己好像在吃一块硬纸板。”
“不,小姑娘你错了。”
“啊?”
听到这话,能天使不由得愣了,这披萨吃起来就是跟硬纸板没区别啊,她错哪了,还是说这又是涉及什么哲学文学之类的问题?
因为已经在刚刚的谜语那里吃了亏,能天使这次不打算问些啥了,直接就等着听听这位文先生究竟又能有什么高谈阔论。
‘该不会是要说我们不应对披萨如此苛刻吧?’
正当能天使这么猜想的时候,文那边也是开口了,只不过内容方面,却是跟能天使所想的截然相反:
“你说错了,那个MamaMia街边披萨店的特制款披萨,吃起来才像是硬纸板,这种普通款吃起来像泡沫板才对。”
“你原来知道吃起来口感很糟糕啊?!”
被文的这波反应给刺激到了,能天使也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同时心里也默默地记下了这家披萨店的名字,并打上了绝对不推荐的标签。
‘话说回来……MamaMia?妈妈咪呀?为什么要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能天使在吐槽完之后,文这边也只是耸耸肩,吃完了那块披萨之后,就把盒子放回了塑料袋中,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看到这里,空也知道想以和谐手段请对方离开估计是做不到了,但他们也不好进行物理驱赶,再加上对方似乎也是个很懂舞台剧的人,空索性便开口问道:
“好吧,既然您不想离开,那么……请问您看了刚刚的排练,对我的表演评价如何?”
“嗯,在对自己的哥哥表达不满时,你的情绪或许可以下一度,这其中的重点在于你所擅长的捕捉情感与表达情感的方式,跟歌舞剧的方式有一些差异,你很习惯于舞台,或者说,你太习惯于舞台了,这反而让你不太适合舞台剧的表演。”
说到这里,文抬头看了看还在亮着的舞台聚光灯,略微的摇摇头,开口安慰道:
“当然,这并不怪你,不过,若是你想学习并站在舞台剧的台上表演,这是你必须跨过去的门槛。”
“哇哦,大叔,想不到你还挺专业的啊,要不你再教给空两手?”
听到这里,刚刚正跟那个泡沫板披萨较劲,看看是谁先被吃完,还是谁先被噎死的能天使,不由得开口想帮空偷师。
而文似乎并不介意教导一下空,所以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便开口道:
“思考一下,你,一个哥伦比亚富商的女儿。他,萨尔瓦多雷,来自叙拉古的无业游民。他和你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他对你的身份不屑一顾,却又对你关照连连,他比谁都懒惰,却又比谁都精明,他仿佛命中注定要成为一个家族的领袖,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危险道路……”
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文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在向祈祷的少女提出疑问的神父一般,那么的直接,却又那么的温柔,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就变得怜悯并看向了空,开口问道:
“告诉我,小姐,你爱这样一个人?”
面对文的提问,空明白,对方是在表演,在和她进行一个与剧本无关但又息息相关的表演,正常来讲,她现在也应该入戏,像剧本中的那个富商女儿一样,对萨尔瓦多雷有着近乎执着的爱意才对。
“我……我……爱……”
可是,这次无论空怎么努力,她都没法入戏,更别提说出一句完全违心的‘爱’,同时,不知道为何,空总有种怪怪的既视感,好像文的话不只是表演,更像是在阐述什么。
空这边卡壳了,文却并不在意,正如前几次的淡漠表现一样,继续开口说道:
“不,你恐惧,你越是爱他,就越是怕他!你没有任何把握留住他,直觉告诉你,你应该逃离,他绝不属于你。”
“………………”
这种程度下,空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演艺界新人在跟老戏骨对戏一样,根本驾驭不住自己的心情,更别说配合对方了。
但是,在文的这番语言压迫下,空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抓住那一丝契机了,只要能把握住,她说不定就能跟上节奏勉强配合一下对方,也就是所谓的突破自己。
想到这里,空脸上的表情除去紧张之外,也多出了些许雀跃,就连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空目前的状态,所以都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而这个时候,文这边觉得差不多了,当即便给出了最后的话:
“你无数次告诉自己,他是你生命中的过客,错过他,你能寻得无数更好的,你明知道如果追上他,你的生命将会如同沙尘中的陆舰一样看不清航向,你甚至不清楚是对是错,但你依然对着自己的至亲吼道——”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看向了空,就连文看向空的眼中,也带上了些许的期望,而空在这连番的言语刺激之下,终于是抓到了那一丝戏剧的精髓,坚定不移的开口吼道:
“唯有他知道,血就是血!”
“哇哦!”
“啪啪啪啪……”
不得不说,这一声的音量虽然比之前在台上时更加低一些,但毫无疑问,其中包含的魄力却比上一次强太多,连能天使都体会到了其中变化,忍不住拍着手说道:
“厉害啊,空!”
“对对对,刚刚那一下超级有气势!”
“很不错。”
“…………
感受到空的进步,能天使她们都集体对空发出了祝贺,而空却是没有急着对大家表示感谢,而是表情严肃的沉思了一会,接着就对能天使说道:
“阿能,咱们再来一段,这一次,你也要投入一些演技才行!”
“唉?我,我也要加练哦,起码让我喝口水啊……”
突然被空给抓了劳力,能天使的表情顿时就变得苦涩了起来,而可颂则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说道:
“哈哈,空要是一变成这样,能天使你就别想着一小时之内会结束了,你加油吧,我去给你们买点喝的……嗯?”
说完话,可颂本来是想直接去找工作人员问问商店在哪来着,可刚一扭头,她感觉视线里好像少了东西,仔细环顾四周后,她就很是懵逼的对同样没反应过来的德克萨斯问道:
“德克萨斯,你哥和那位文先生呢?”
“嗯?!没了?!他们出去了吗,什么时候?”
“那我出去看看哈,你在这里看着能天使她们。”
“嗯,我知道了。”
……………………
与此同时,剧场外的小巷子里,正在试图穿过这里去到另外一条街上的文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菲尼克斯,开口道:
“先生,你跟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好奇你到底是谁而已。”
看着文,菲尼克斯一边回答问题,一边皱起了眉头。
果然,无论看多少次都是这样,在文的身上,菲尼克斯没有感受到任何强者的气息,他非常的普通,就跟叙拉古里千千万万的普通居民一样。
但是,菲尼克斯的直觉却在不断地提醒他,文他绝对不是表面上的普通人,绝对不是。
正因为这种违和感,所以,在文悄无声息的快步离开剧院时,菲尼克斯也跟了上来,并试图从他这里搞清楚一些事情。
而在听到了菲尼克斯的问题之后,文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他只是稍微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接着便开口道:
“我是文,一个生活在沃尔西尼的普通人,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地方和其他人不同的话,我是个自杀者,这样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