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曲《出发》歌唱完毕，克里姆林在一众舰娘们震撼无比的目光中，将舰炮呈三十度齐射角摆向塞壬的阵线——<br/> “指挥官同志，您专门练过唱歌吗？”Z-23感觉有一股豪气憋在胸口，不由自主地想要鼓掌，但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太适合她动作太过活跃。<br/> 虽然一路高歌，他们终究还是在战场上。<br/> “参加过中学合唱团，在斯大林格勒时，我和我的同学一起演唱过这首军歌，那时候的我只觉得好听，但并不知道其中的意义，直到我自己也成了军人……”<br/> 克里姆林依旧目视前方，可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那些被他震慑而畏缩不前的家伙身上。<br/> 而刚刚指挥着蛮啾们为大克奏乐的大帝满脸满足地收回了自己的指挥棒，在她看来，自己的孩子……指挥官具备如此之高的音乐素养实在是一件幸事，无论是出于满足她的私欲，还是位舰队带来更高昂的士气——<br/> “我从你的歌声中感受到了一股一往无前的情绪，孩子，你想要的东西就在前方吗？”<br/> “不，离得还很远。”<br/> 克里姆林没有尝试去纠正腓特烈又歪过去的称呼，他已经逐渐习惯了每个舰娘强加给她们自己的“设定”，就好像贝法一定要以女仆自居才有安全感，才有工作效率一样——大克永远都忘不了她叫自己同志时扭捏哆嗦到把刚泡好的红茶都撒了的场景，要知道她平日都是无比干练的，这种低级失误只能说是心乱了。<br/> 有些事情是真的强求不来的，哪怕她们心中已经认同了大克，但过去几十年甚至百年所经历的，落后的思想，以及一切不公还在她们的脑中旋转，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br/> 当然，这是在大克自己看来——除了他之外，哪怕是最认同他理念的Z-23也不见得就这么苛刻，更不会苛刻到希望女仆长舍弃自己无害的生存习惯。<br/> “舰长同志，音乐的力量不止在于传递情感，它也是一种激励，更是一种意志的代表，腓特烈在这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你可以在跟我学习合唱跟舞蹈的同时也向她请教如何指挥乐团，丰富一下乐感。”<br/> 只要不把那女人的诡异习惯学过来就好。<br/> 大克腹诽过后，发现塞壬们零零散散的舰队已经彻底撤出了防区——<br/> “这帮家伙为啥后撤了？”<br/> 同一时间，站在制高点俯瞰塞壬军容的齐柏林刚刚燃起斗志，准备和敌方大部队来场血战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装配紫色灯条的三型总旗舰拉出了大腰子，直接往北边跑了，根本没有和自己等舰艇交战的意思。<br/> “是在诱敌深入吗……可惜，如果你们真的撤离南部岛链，我们也不必继续向西北方追击……真是有点对不起你们的美意啊。”<br/> 舰桥中的大克冷哼一声——<br/> “也许不是为了引诱我们深入呢——那转移时混乱的转舵动作和焦急的光讯号——孩子，她们在畏惧你。”<br/> “虽说我很高兴敌人畏惧于苏维埃伟大的海上力量……”<br/> 但不至于吧？塞壬以前可从来没有打都不打就逃跑的先例。<br/> 他捏着下巴，一脸狐疑。<br/> 一时间无论是塞壬方，还是大克方，都对所罗门海域正在上演的这出闹剧感到不解。<br/> “既然她们已经撤出了南部岛链——我们转向正北方行进，不要和她们做过多的纠缠。”<br/> 在干掉侦查队的时候，克里姆林一面高歌一面前进，如同开了嘲讽般，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这是为了稍稍探清这附近塞壬的虚实，如果这里并不像斯佩判断的那般防守空虚的话，只要有个不妙的兆头，大克马上就能开启引擎过载跑路，至少比悄袅摸进敌人窝里，不小心被一铺盖闷死在里面要强。<br/> 但没想到试探攻击一捅就穿，幸福来得“猝不及防”。<br/> “右舵三——”<br/> “右舵三！”<br/> 让Z-23代替自己操舵，大克尽力用半实战的机会来培养舰长，自他了解舰娘不老不死的特性以后，便将Z-23，还有她们……都视为非常合适的接班人，而只要她们愿意接过红旗继续坚持……就算有一天自己遭遇了不测——<br/> “正北方向有塞壬舰影。”<br/> 对讲机中传来齐柏林的声音，打断了大克的思考。<br/> “目前新入场的舰队和塞壬的主力对我们形成夹击之势，她们同样是在向西北方行进，看起来只是打算汇合，没有上来作战的意思。”她将飞机的同步视野分享给大克。<br/> 由于塞壬的舰艇没有烟囱这种东西，当舰艇数目多起来，场面也大起来的时候反而看上去没那么乱糟糟的。<br/> “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br/> “没错，如果我们保持满速继续向北，肯定会撞上她们——”<br/> “如果她们想要汇合，或者是在外岛链重新集结大部队，我们应该在尽量保持原航路计划的情况下歼灭她们的合流舰队。”<br/> 克里姆林马上变成了“嗅到铁腥味儿的鲨鱼”。<br/> “要阻截她们吗？”<br/> “当然，齐柏林同志，准备好鱼雷机和轰炸机，我们给她们上一课，告诉她们什么叫‘围点打援’。”<br/> 其实也算不上围点打援，毕竟塞壬西北面还是门户敞开的，但对其余凑过来的倒霉鬼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打援”作战。<br/> “我们不用劝降她们？”Z-23轻声问摩拳擦掌的大克。<br/> “塞壬在不遭受一定损失之前是不会那么容易投降的——不要因为顾问的特殊例子而把塞壬的投降行为当成普遍情况，就算是全军溃退，投降的也永远是少数。”<br/> “……了解……”<br/> Z-23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角落里被大克一番发言给“轰炸”得无地自容的破局者，她双目无神，抱着膝窝，躲在桌子后方抬不起头来。<br/> 虽然一直都被安排在舰桥提供建议和观战，但克里姆林每次损塞壬的时候都对她造成了成吨的精神伤害。<br/> “华丽的战前交响曲已经奏毕，孩子，我要去履行战列舰的职责了。”<br/> 大帝本来还在满脸慈爱地观察Z-23和大克的互动，却在敌舰队接近的同时也察觉到了风势的变化，露在斜刘海之外暗金色的眼仁兀地稍稍收缩——<br/> “……你赶紧去吧。”<br/> 大克听闻腓特烈爱意浓浓的声音便一阵头疼，恨不得一脚把她从指挥室踢出去——<br/> 然而大帝的吨位不是很轻，大克真要对她踢出一脚，能把他的脚指头撞肿一圈。<br/> “希望这女人战场上不要发病吧。”<br/> 终于，腓特烈离去后，他罕见地在别的舰娘面前碎碎念起来。<br/> “发病，发什么病？”<br/> Z-23表示不能理解。<br/> “我是说，希望她不要把她泛滥的母爱施舍给敌人——哪怕是有拉拢可能性的敌人。”大克耸了下肩。<br/> “您是在担心腓特烈姐姐手下留情吗？完全不必哦，她在战场上是非常理性的，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br/> Z-23竖起一根手指道。<br/> “那我就稍微期待一下好了——全员就位！！”<br/> 随后他对着全舰广播吼道。<br/> 一二号炮塔由欧根和提子据守，就像以往那样。三号炮塔由贝法在负责，斯佩在舰尾——考虑到那里的射界不是很优秀，大克也是为了测试她的忠诚心，但到目前看来，至少对方那显示在面板上高达90点的好感度没有骗他。<br/> “轰——”<br/> 然而，在克里姆林都还没有开火的情况下，他的中部甲板亮出一道昏黄的火光，八颗穿甲弹左舷方向飞出，朝着行进汇合中的塞壬混编砸了过去。<br/> “那是谁的炮弹？”<br/> 大克还愣了一下，随后通过炮口的震荡跟焰风判断其口径不小——他的舰队中好像只有一艘船符合这个口径。<br/> “是腓特烈吗？她在打什么？这个距离应该还没到有效射程内——”<br/> 大克确认过，自己大概距离敌人的前锋还有二十四公里，要想在这个距离上命中移动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达到了最远移动命中记录的保持者厌战号的最大射程。<br/> 大克随着弹道视野一路跟进，脸上的表情逐渐惊讶起来。<br/> “聆听我的演奏，献上痛恶，深惧与绝望吧！”<br/> 甲板上的大帝声调高傲而饱含杀意，与刚刚充满母性的形象判若两人。<br/> “嘭——”<br/> 八颗炮弹中，有一发击穿了塞壬轻巡的锅炉室。<br/> 而且在舰娘们的视角看来，那颗炮弹是隔着2.7万码的距离直接凿进了对方的前胸处，堪称不可思议的超远距离投射。<br/> “那女人怎么做到的啊？？”<br/> 大克感觉自己的下巴好像脱臼了，怎么都合不上，连拿着望远镜装样子的手都微微哆嗦了一下。<br/> 这是什么传说中的德意志黑科技吗？？<br/> “我记得腓特烈大帝的有效射程撑死也就二十公里多一点——”<br/>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测距仪上的标尺数字——没错，是二十四公里以上，理论来讲，这个射程应该是日本人、英国佬，或者装了射距增长配件的美国九级船才能达到的。<br/> “腓特烈姐的等级是116级啊，指挥官同志。”<br/> Z-23倒是不太清楚大克为什么会惊讶——在她看来，许多值得大克惊讶的东西，他见了之后淡定的很，却在这种“理所应当”的地方感到意外……<br/> “你们等级提升还会加这么远的射程吗？”<br/> 本以为弹幕就是舰娘最不科学的进攻手段了——<br/> “我现在是100级，通过更换舰体突破等级上限后，如果能达到105级的话，主炮基础射程有14公里左右，到120级应该可以打18公里乃至20公里远。”驱逐舰娘板着指头，反正现在她也摸不着塞壬的小股部队，倒是还叙述得比较轻松。<br/> “……你确定？”大克有点麻木——Z-23好歹是他亲自强化上去的舰娘，但他从来没听说谁家的驱逐舰有战列舰档次的射程，哪怕那炮是加强过的——<br/> “因为换装了Z-52型的舰体嘛……这，这很奇怪吗？”<br/> Z-23还以为大克已经清楚了舰娘的能耐和上限了，原来他并不知道这一套特殊的射距、射速加算方法。<br/> “说实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以你的炮弹重量跟出膛速度，打20公里远的目标，真的能命中吗？”<br/> 128毫米的炮弹飞那么远，光算风阻对弹道的影响，就该飘得不行了。<br/> “……肯定可以吧？我还没试过在那么远的距离攻击敌人，但110级的分水岭……我曾经达到过，按照当时的加算射程也有16公里以上了。”<br/> Z-23耐心地解释道。<br/> 她当然不希望大克因为舰队的强大而轻视敌人，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似乎过于小看自己手底下的姑娘们了。<br/> “我理解了。”<br/> 大克正色道。<br/> 然而他还是根本不能理解。<br/> 又到了克里姆林跟Z-23互相觉得对方是魔法战舰的时间——哪怕他们两个都是唯物主义者。<br/> 塞壬方面可不会沉浸在对“魔法”的深深震撼中，但大帝锤爆了她们带队的轻巡后，对方的主力舰马上就锁定到了射程之外的灰色舰影。<br/> 腓特烈大帝又是一轮齐射——赶在齐柏林从高空掠过的飞机开始俯冲之前，炮弹就落在了还不明所以的紫色破局者头上。<br/> 绽开的爆云中混杂着紫色的液态能量，它们在空气中挥发，形成一圈霓虹云雾般的气场，短暂地遮蔽了大克的视野。<br/> “居然又中了！！那娘们真的是德国人吗？”<br/> 他喃喃的话语被Z-23听见，后者马额头滑下来七八道黑线，有些吃味地鼓起嘴：<br/> “能解释下什么叫‘真的是德国人’吗指挥官同志——您果然还是对我们有所偏见——”<br/> “这怎么能叫偏见呢？？本来在我印象中你们打得最远的家伙射程也就跟我一个档次——这突然冒出来一艘超出我认知的家伙让我怎么接受——”<br/> 他顿了顿，掐了掐自己的鼻梁两侧：“抱歉，是我孤陋寡闻了，之后我会根据你们的实际水平布置更激进战略。”<br/> “尽请吩咐，您永远可以相信强大的德意志科技，指挥官同志。”<br/> 尼米难得自豪了一把，而大克也是难得体会一次自己还摸不着敌人，被手下抢了头筹的滋味，还挺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