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岸上的混乱,两艘塞壬迅速地自翻卷的海面跃上岸,并同时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了歪七扭八的装甲车队后方。<br/> “先不要大大咧咧地冲上去打招呼,给他一个惊喜~”<br/> 恩普雷斯要比赫米忒会玩多了,她在确认现场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两人后,马上通过变色龙系统拟态为一般的陆军模样,混在其中,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看上去居然也像观察者那般专业。<br/> 而如同武装游行似地,接受着这群残兵败将投降的大克在接近队伍末端的时候,猛地一个急停,看着那些同样神情紧张,化成落汤鸡的陆军马鹿,露出了警惕的神色。<br/> 因为他散出去的精神力场在向前感知的时候,触到了两堵墙壁。<br/> 就好像扇形辐射波在铅门前无法通过一般,他的感知自动标记出了两处阴影,潜藏其中的东西如同什么远古怪物般,带起了他身为人类,已经许久未曾被激发的恐惧感。<br/> “那是什么东西?”<br/> 他并没有立刻冲过去确认情况,而是端着手中那挺快要被他给用烂的机炮,瞄准了码头前端,侧翻成为掩体的某台装甲车。<br/> “全部从掩体里走出来——我承诺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br/> 似乎是因为大克没有滥杀的关系,大部分听到这话的陆军们都跌跌撞撞地丢下了手里的武器,抱着头从他身体两侧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少数还没有回应的,要么是被吓瘫了,要么是已经不省人事,对他话语毫无反应的家伙。<br/> 陆续地,他“清空”了附近的街道,靠近建筑物的一面全都是蹲伏的日本军人,看上去精神憔悴无比,而且浑身湿透,跟霜打的茄子一样。<br/> 只剩下那台车子后面没有检查过了——<br/> “还有人吗?”<br/> “我们,我们没看到那附近的人……”<br/> “……到后面去蹲着——”<br/> “是,是!”<br/> 最后一组门阀军被他赶出码头以后,他定顿了片刻,从队尾陆尉的腰间夺下一枚手雷,单手分指扯开拉环,朝着那台车子丢了过去。<br/> “轰!!!!”<br/> 手雷稳稳地落进了车轱辘外沿跟地面形成的空隙中,将车身另一头隐藏的家伙给炸得显出了形。<br/> 扭曲的光影像是电视机花屏般纷乱交错着,最终露出一个身体如同面条般到处甩动的军人形体,无比恐怖。<br/> 在陆军们怪异的注视中,恩普雷斯撤下了光学隐藏设备,有些疑惑地看向大克,似乎在用眼神质问他,为什么这么轻松就发现了自己。<br/> 在她的身后,重樱的第四轮弹幕携着令山峦倾颓的威势凿入塞壬阵中,一时间火光通透宛若白昼,将她的白发也向大克这边掀起。<br/> 身披轻薄的白纱,恩普雷斯宛若月下自海中浮现的女妖般,透着缥缈跟妖冶的气质,她双腿徐徐前踏,小腿骨上嵌着的宗教风格结晶亮片,以及足下黑白两色的希腊风高跟,都是那么惹眼,将她象牙白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光滑。<br/> 寻常人只能从那身轻薄的打扮跟优美的身段中感受到情欲,但大克不一样,感知被阻断,就意味着这个女人具备反制他的手段——诱人的氛围只能让他更加警惕。<br/> 毫无疑问,她也是艘塞壬,只不过她的气场要比观察者、净化者之流强势太多了,以至于让大克都生出了近似于面对大和、蒙大拿时的危机感。<br/> “……”<br/> 可能会打不过,当然,是“可能”。<br/>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立刻开始后撤,因为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信浓和德意志而已。<br/> 她们显然在陆地上也不会是这个女人的对手,用全力去拖都拖不了多长时间。<br/> “注意,东岸码头附近出现登陆的高级塞壬,准备好火力支援——”<br/> 他迅速地朝着重樱舰队发出一道通讯。<br/> “火力支援吗?但是可能会把主上您给卷进去——”天城的声线率先响起。<br/> “可以把轰炸的中心点定岸边一百米的位置,不一定非要直击目标!”<br/> 他盘算着,一边将各种手里的底牌都捋了捋,觉得还是可以主动发难的。<br/> “汝被塞壬袭击了吗?第一战队最大战速!向东南岸前进!!”<br/> 而听闻大克需要炮火支援,长门也马上下令,同时在心中小声嘀咕:“这是要被将军了吗?指挥官逞强逞出事了??”<br/> 她不知道,看似遇到危险的大克正在观察着对面的恩普雷斯,分析她人形体的装甲缝隙及结构弱点,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拳能造成最大伤害。<br/> “你一个人跑那么快干什么——呃——”<br/> 而终于跟上大克步伐的德意志抱怨的同时,目光也转向了恩普雷斯。<br/> 登时她脸色大变,身子也僵硬起来。<br/> “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警觉的举动——”<br/> “皇后”无视了好像看到了天敌般不能动弹的袖珍战列,朝着大克伸出纤臂,粉色的弧光从眸中溢出,艳丽无比,唇瓣也勾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br/> “恩普雷斯·三型,很荣幸见到你,指挥官阁下。”<br/> “仲裁者么,原来长这个样儿。”大克一边想着,有这种妖冶的卖相,人类不投敌多半是因为对方是真的草菅人命——同时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可以利用的地形跟武器,试图。<br/> 但很可惜,人类的武器不可能穿透得了对方厚实的认知涂层,如果对方突然发难,他似乎也只能选择肉搏。<br/> “妾身……呼,不是很擅长长跑呢——”<br/> 这时信浓也跟了过来,她并不认得恩普雷斯,只是本能地向前一步,把大克护在了自己的尾巴后面。<br/> “离她远些——指挥官,这个女人闻起来很危险!”信浓以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的态度立直身子,那张永远睡不醒一样的脸上逐渐显出她身为重樱舰娘的某些特征——瞳孔稍稍拉长。<br/> 大克也注意到,航母那白兰色的尾巴上稍稍凸起些毛刺来,不如平时那样顺滑。<br/> “表明你的目的,仲裁者!”德意志也终于从某种恐惧感中脱出,语气凶蛮地吼道。<br/> “我是来接触克里姆林指挥官的,最近已经观察他许久了,觉得他确跟其他人类不一样,有长期培养的价值。”<br/> 恩普雷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随后将那种戏弄的情绪收起来,用尽量柔和的嗓音又对两艘舰娘道:“把这样的人物留在人类社会中实在是暴殄天物——所以,两位可以把他借给我们吗?我们可以代为培养哦?”<br/> “……看了这个男人大开杀戒的场面以后,亏你还有胆提出这种要求来。”<br/> 德意志呛声道,然而比起凶对方,更像是在吐槽什么。<br/> “就算是皇后,也顶不住他几拳吧?有本事你就动**啊?”<br/> “……”<br/> ……你比我本人还对我有信心是怎么回事?<br/> 大克微妙地斜了德意志一眼。<br/>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挺不错的——<br/> 但大克保证,如果那个气息近似蒙大拿的女人开火,能瞬间干碎德意志的鼻梁骨。<br/> “不是为了跟大家友好相处吗?你看,为了配合你们建国,我们可是亲自把扩大内战规模的理由送到你们嘴边咯?”<br/> 恩普雷斯眯起眼来,虽然表面上是在对着德意志巧笑,睫毛之下的瞳仁还是一直盯着大克,其中酝酿着某种见不得光的欲望。<br/> 而听到恩普雷斯这么说,旁边蹲伏着,抱着脑袋的某个军官呼吸一滞,随后怒从心头起——<br/> “八嘎——我就知道你们这群塞壬没安好心——”他站起来猛地朝恩普雷斯喷粪道:“你们这群婊——”<br/> “轰!!!”<br/> 然而,做出如此“英勇”的举动之后,他的身体便在粉色的辉光中瞬间被气化。<br/> 等离子喷射炮造成的灼烧痕迹一直拖出去几百米,将百货大楼给穿出了一道窟窿。<br/> “不懂感恩又恬燥的家伙还是早点投胎比较好。”<br/> 依然保持着那幅动人的笑颜,恩普雷斯收回发射能量武器过后隐隐冒烟的纤细食指,好似沾染了一抹尘土般轻轻弹了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抹杀了一条生命。<br/> “你这家伙……”<br/> 德意志和信浓都因对方的残暴感到了几分畏惧。<br/> 其中铁血的小公主虽然也是非常不讲理的,但还达不到恩普雷斯随手灭杀顶撞者的程度。<br/> “……需要我帮你杀死这些反抗你统治的家伙吗?我们也可以不带你回主机,就在日本本土培养你——先确立了属于你的人类政权的话,你也有更多的时间去修习精神力操纵相关的技巧——如何?”<br/> 皇后依然是操着一口淡雅诱惑的语气问询大克,只不过她面前没有受到光束波及的陆军们,已经吓得变成了四脚爬虫。<br/>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些家伙脱下军装就还是平民,是受共和国法律保护的。”<br/> 大克磨了磨牙,又捏了捏自己的指节。<br/> 这就是看似美丽的塞壬的真实面目么——<br/> 无论如何,作为一种考核“机器”,她们的阅卷方法也实在太现实了一点。<br/> “诶?”<br/> 恩普雷斯随后重新睁大了眼睛:“指挥官阁下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呢。”<br/> 揭下了友善的面具之后,皇后重新恢复成了她坐在“王座”上时那以众生为游戏的模样:“原来你也会同情弱者吗?我还以为能够跟加贺那种舰娘相处融洽的你,会奉行更加实用的行事方针。”<br/> “……我一直是个很实用主义的人。”<br/> 比如,他对从一开始就没抱有谈拢意图的谈判根本不上心。<br/> 似乎这就是观察者所说的——仲裁机关越过她口中的“零”大人,直接和实验对象接触的情况。<br/> “……天城,动手!”发现漂浮在半空中的恩普雷斯有进攻的意向,大克猛地在通讯中喊道。<br/> “一至五号双炮门,高爆弹一组——开火。”<br/> 似是弱不禁风的天城舰体猛地在齐射之后,向北侧挪了一大截。<br/> 随着她炮口焰风掀起的水扇在前方张开,恩普雷斯的后背也让爆炸的烟尘所覆盖。<br/> “哦?”<br/> 她一挑眉,但就是微微偏头的一瞬间,大克脚底下踏出了一圈碎石坑,蹬着寸寸开裂的柏油,以一个标准到不能更标准的马步上勾拳朝空中的恩普雷斯刺出,四指根的部分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看似娇嫩的脸上。<br/> 速度快到皇后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展开防护——一圈气爆跟四溅的火星便从恩普雷斯的脸上绽出,饶是她的护盾已经勉强在受击处生成了,也还是面颊变形内凹,眼中透着不敢置信的神色,被大克锤得轰然从空中倒飞而出,打着旋地杵回了海里。<br/> “嘭!!!!!”<br/> 比之鱼雷撞击船腹还要夸张的,高达百十多米的尖锐水柱骤然升起,咯吱咯吱的声音从东京湾底部的空洞向上传出,如同有一条战舰的龙骨在下面断掉了,嘶鸣扭曲。<br/> “……!”<br/> 打出了这一拳的大克眼珠子都快凸出来地,捂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个翻滚卸力艰难落地,像是一台脱缰的收割机般,在码头的石板路上刮出长长的一条沟壑。<br/> “这娘们脸皮也太厚了吧???”<br/>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觉过手部“头状骨”打墙时产生的疼痛了。<br/> “不行,这舰桥的装甲带比蒙大拿还要离谱!!我们得后撤!!”<br/> 他精神力立刻延展出去,发现对方没有立刻从水下浮上来之后,捏着拳头压低身子,迅速指挥两个舰娘往来时的方向跑。<br/> 那姿势非常像在战壕里埋头前进的大盔头。<br/> “……”<br/> 而选择了另一边护栏作为自己掩体才没有被发现的赫米忒,全程目睹了大克的那惊天一拳,也看到了恩普雷斯入水时那滑稽又凄惨的面部凹陷,当时就差点笑出声来。<br/> “你也有今天。”<br/> 不知为何,虽然大克“不宣而战”,还用了一点无耻的小计谋,赫米忒却更加欣赏他的作风了。<br/> “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往内陆滚!!!”<br/> 见那些被吓瘫的门阀军还留在原地对着漫天的水雾发愣,大克生气地发出了一阵借助精神力扩散的吼叫。<br/> 一时间这些家伙丢盔弃甲,手脚并用地隐进了城市的阴影里,再也不敢探头。<br/> 而跟着大克一同开始逃跑,德意志跟信浓的后脑勺上挂了一长串的问号,还在不停地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