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附近了。”<br/> 7月8日。<br/> 从横须贺又收拢了一批舰队之后，大克按照天城的计划，从吴港及佐世保调来了重樱能够临时卸防的所有姑娘，一路朝着镜面海域开去。<br/> 舰队规模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百艘以上，但其中并不是所有舰娘都明白，以大克为核心指挥体系的建立究竟意味着什么——因此还需要磨合……比如，一场演习，或者战役。<br/> 交换俘虏的地点设置在本州岛至镜面海域之间的缓冲区，在抵达该海域前，大克已经命令一航战、五航战配合齐柏林，在自己舰体前方扇面120度、半径100海里的一大片范围中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都没有看到仲裁者的影子。<br/> 如果不是被放鸽子了，就是对方耍诈，在这里进行了埋伏。<br/> 就在他神色逐渐阴沉，打算质问被他拎上甲板的俘虏时，西南侧方向又出现了两道感知空洞——就好像那里的光线、声音都在向内塌缩一样。<br/> 他知道，那可能是仲裁者的伪装系统造成的。<br/> 壮汉马上命令西面负责外线侦查的大凤扩大侦查范围，不出三分钟，那艘新来的装母就上报了发现舰影的消息。<br/> “指挥官~西南侧有舰影出现~”<br/> 在一阵令大克牙酸的妖媚声音之后，那艘奇怪装母同步回来的影像资料也导入了大克的脑海中。<br/> “白色的长马尾……看起来没错，那是赫米忒。等等，恩普雷斯没有如约前来吗？”<br/> 大克抬手，示意舰队减速。<br/> “联合舰队！降半速！”<br/> 长门马上行使了他的命令，在轮型阵缓缓转为复纵进攻态势时，大克的舰炮也瞄准了赫米忒所在的位置。<br/> “表明来意——赫米忒！你的那个同伴呢？”<br/> 为了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大克没有选择动用通讯设备取得联系，而是直接以自己那恐怖的精神力制造了一道灵能喊话，覆盖到了赫米忒所在的位置。<br/> 肉眼可见地，塞壬那冰冷的面颊上神色一凌，她能够感觉到一片如同城墙般厚重的波纹拍在自己身上，而后便是大克那不怒自威的声音灌进耳廊。<br/> “……恩普雷斯，解除伪装吧，我们已经被发现了——看来他们拥有了对抗反射涂装的侦查手段，或者那个男人已经可以用灵能波扫描到这么远的位置了。”<br/> 赫米忒并没有表现出进攻意图，她毕竟是来谈条件的。<br/> 之前她们在千叶电站试图接触建造机的小动作也被对方及时化解，从那时候她们才发现，无往不利的反雷达设备也不是那么好用，这次根本没打算偷偷摸摸的——开隐形完全是一种战斗本能罢了。<br/> “……”<br/> 多少恢复了一些伤势的恩普雷斯从阴影中显出身形，尽管因为舍弃了部分舰装，看上去衣物越发单薄，可她的表情完全不是受制于人的样子，依旧满脸玩味地盯着联合舰队所在的方位。<br/> “我们如约前来，只要你们释放一半俘虏，我们便交付第一批物资和图纸。释放其余俘虏，我们便停转镜面海域。”<br/> 赫米忒在确定恩普雷斯没打算搞什么别的幺蛾子之后，满意地朝天边旋转的侦察机喊话道。<br/> “很好，我们同意释放半数俘虏，把辎重船开到我们看得见的中立海域去——”<br/> 大克见对方比较配合，心中稍稍松了口气。<br/> 他不希望爆发无谓的战斗，就算是练兵，也不应该以仲裁者为对象，而是那些还没觉醒心智的家伙。<br/> “那你打算如何交付俘虏？”赫米忒质问道。<br/> “我会让她们自己下船游过去。”<br/> 也只有释放塞壬这种特殊的俘虏才能任由她们飘在水上了——被吾妻她们砍过的几个倒霉鬼船体都还算完好，勉强能维持住航行所需的动力。<br/> 红海军优待俘虏——大克言出必行。<br/> “运输船已经就位。”<br/> 赫米忒闻言，眼底闪过几道青光，随后，从水下浮起来一艘涂装黝黑的舰艇，光是俯瞰，上面那满当当铺了一层魔方跟武器箱子的盛景就让大克唾液疯狂分泌。<br/> 指挥着大凤的飞机贴近海平面掠过那艘船的头顶，确认货都是正品，不是什么障眼法之后，大克也扬了扬下巴，示意罗恩释放俘虏。<br/> “快走吧，趁我们没有改主意。”<br/> 有着放生小爱好的罗恩解开了明石设计的特殊锁链，“温柔”地将塞壬们推下海去，同时脸上浮现出解压的舒缓表情。<br/> 而那些被释放的倒霉鬼无不一幅吓破了胆的表情，在海上连滚带爬地，迅速地远离了大克的舰体，她们对那个男人的恐惧都在一定程度上被罗恩给顶替掉了——生怕那个浅棕头发的娘们儿把她们生撕了。<br/> 看起来她们在讨价还价的时候没少被罗恩威胁。<br/> 另一边，负责取货的U81也从水底冒出了头来，她确认过运输船的吨位之后，丢出一段钢索，把它绑在自己身上，一路拖着，往大舰队的方向拽来。<br/> 以潜艇的可怜吨位居然能拖着运输船以那么快的速度在水面航行——饶是赫米忒都对U81多看了几眼，若有所思。<br/> “通过半潜水状态来规避随时可能到来的水面打击？这确实是一种预防我们反悔的好措施。”<br/> 皇后感叹了一番大克周到的战术安排。<br/> “恩普雷斯，你说我们的舰体是否还能被克里姆林进一步强化？”赫米忒看到这一幕，却问出了一个有些刁钻的问题。<br/> “有这个可能性，怎么，你难道有什么手段请克里姆林资敌吗？”后者颇有兴致地陪赫米忒唠了起来。<br/> “说句不太忠诚的话——如果在我们完全体的基础上，让实力上更上一层楼，甚至形成科技代差，似乎造物主大人的施恩也会变得没那么吸引人。”<br/> 赫米忒露出一个阴暗的笑容：“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观察者陪着那位指挥官也挺久了，没见她有进行过舰体升级。”<br/> “大概是系统不兼容吧，他终归是属于人类阵营的，可能在他的身上也有一套正在生效的进化系统？”<br/> 恩普雷斯眼底闪过一串粉色的星点，好像在快速计算着什么数据：<br/> “我刚刚调用自然演算系统对他刚才的喊话进行了分析，发现的灵能波形并不是点对点的，也不是一条线，而是一枚逐渐扩散的圆锥体——他这种运用方法相当浪费，但不可否认的是，很有威慑力。”<br/> “圆锥？”<br/> 赫米忒闻言沉默了片刻。<br/> 在她的印象中，如此强大的“灵媒”，只有那些唯心主义风潮盛行的星际文明，而且对方的先天种族优势是人类无法企及的。<br/> “他有什么信仰吗？”<br/> “信仰红色？总觉得这么说还挺微妙的。”<br/> 两艘仲裁者都有些摸不准地对视一眼。<br/> 毕竟这听上去一点也不唯物。<br/> 塞壬正是最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哪怕她们的蜂巢思维并不支持苏维埃的那一套。<br/> “但历史上那么多的布尔什维克人都没有表现出灵媒资质啊。”<br/>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漏看了？可能是因为他们被外部环境所限制？而只有这一例进化成功？”<br/> “对了，还要考虑到硬件设备，他的舰体可能是某种放大灵能的载体。”<br/> 不管怎么讨论，都不如直接去问大克来得实在。<br/> 于是她们打算追加一点筹码——反正最后“付款”的账单都是主机过目的。<br/> “克里姆林先生，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作为对这些问题的答谢，我们愿意在接收每个回答时，都多给你两枚魔方作为报偿。”赫米忒再次朝飞机出声道。<br/> “嗯？那要是我撒谎了呢？你们又要怎么评定？”另一头的大克闻言一挑眉。<br/> “无论是不是谎言，我们都会交付魔方，如果您觉得问题太尖锐，可以选择拒绝回答。”<br/> 赫米忒平静道。<br/> “好，那你们问吧。”<br/> 这些家伙果然都有散财童子属性。<br/> 微妙地跟身侧的神通讨论了一会儿，大克还是清了清嗓子予以回应。<br/> “第一个问题——您的灵能资质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开始显现的，还是很早之前就有进行过运用？”赫米忒用尽量淡漠的语气问。<br/> “我觉得这算是两个问题。”<br/> “那我们就给四枚。”<br/> “爽快。我无法分辨你们所说的灵能运用手段到底跟我之前在海军学院经历的训练是不是一回事，但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确实能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了，也能像这样通过精神和你们建立通话。”<br/> 大克诚实地回答道。<br/> 他明白，塞壬实验的最终目标，是为人类建立通向星空的桥梁，所以在这里撒谎意义不大。<br/> “……我明白了。”<br/> 赫米忒恍然大悟似地跟恩普雷斯又交换了一个眼神。<br/> “第二个问题——”<br/> “先把说好的东西拿来再说。”然而大克并不会让赫米忒她们问得太过舒服——这关系到谈话的节奏问题，算是一点扰乱心智的小技巧。<br/> “……魔方都在这里了。”<br/> 赫米忒直接往空无一物的海面上一抬手，从舰装空间中丢出了一艘快艇，上面装着八枚魔方，朝大克那边开去。<br/> 仲裁者的财大气粗再次震撼了克里姆林——要知道，这就相当于送给他四艘额外的战斗力，鬼知道会不会对她们的后续实验造成影响。<br/> 现在看来，仲裁者们真的对自己的使命不是很在意——或者她们是单纯自信心爆棚。<br/> “第二个问题，我听观察者说您将她接纳为婚舰，并承诺给她戒指，这个信息是否属实？”<br/> 赫米忒随后把所有的感知系统全开，试图从大克的话里听出点别的东西来。<br/> 而克里姆林那边沉默了接近半分钟，才缓缓开口：<br/> “……你们连自己人都信不过的吗？没错，我是打算给她戒指。”<br/> 克里姆林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隐隐感觉脊背发冷——并非因为其他舰娘的死亡凝视，寒意正来自于他依附的这架飞机的主人，也就是大凤。<br/> 他不是很懂，为什么大凤会忽然表现出如此剧烈的情绪——他们一共才认识了不到两天。<br/> “居然是真的……”<br/> 恩普雷斯跟赫米忒心思一阵紊乱——就算克里姆林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但他话语中隐隐透出的无奈感还是确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度。<br/> 在塞壬那边，所谓的好感度其实就代表着精神力的契合度，如果能够给塞壬发戒指，说明大克持有的进化体系是完全可以跟造物主大人的体系相融合的，同时也证明他对塞壬不存在偏激的看法，至少也是站在利益中立的角度上。<br/> 加上他敢于回答这个问题——说明那百艘多的舰娘肯定也获悉这个劲爆的消息了，且对他的行动没有特别大的意见……<br/> “还有问题吗？”<br/> “其实第二个问题已经把我们想知道的事情都问出来了……姑且还是走个流程……您对我们，对塞壬是否抱有仇恨？”恩普雷斯代替了赫米忒问询。<br/> “之前敢对我国旗开炮的家伙已经沉没了，所以我不会把恩怨上升得太高——但我不保证你们继续妨碍我的话……会不会生出新的仇恨。”<br/> 很中肯的答复。<br/> “我们已经收集到了想要的数据，谢谢您的配合。”<br/> 听到了这种答复，赫米忒清冷阴暗的脸色居然稍稍回暖了一些。<br/> “还有吗？”<br/> “没有了。就这三个问题，我们要求继续移交俘虏。”<br/> 不是说舰装空间中没有多余的东西作为交换了，是赫米忒她们也不想给大克一次性送去太多好处，毕竟物资跟魔方这些东西其实也是存在“溢价”说法的，如果外界囤积太多魔方跟物资来不及消耗掉，就会导致舰娘的建造池直接开放下一个阶段，解锁一部分历史舰艇跟科研船，这是主机的规则设定，不可更改。<br/> “真可惜。”<br/> 大克有点遗憾地摇摇头。<br/> 如果光是唠嗑就能拿到魔方，他能跟仲裁者唠上百十来块的。<br/> 再加上周遭舰娘看向他的表情已经十足诡异了，其中除了“酸”这种普遍情绪，还混杂着某种钦佩……有些难言。<br/> 总之大克都把这些变化往好了想，一点不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