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br/> “奥丁。”<br/> “舰船类型?”<br/> “战巡。”<br/> “所属组织?”<br/> “余烬舰队。”<br/> “执行的任务是?”<br/> “引导舰队迁入,找到、保护并带回指挥官。”<br/> “那你为什么还想着自爆呢?”<br/> “只是拖延时间的策略而已,我并没有真的打算放弃自己的舰体。”<br/> 昏暗的审讯室内,大克肿胀的半边脸颊在蓝白色灯光的照耀下十分惹人眼球,让围观者不禁疑惑究竟是用了多大劲才能在其脸上扇出如此浮夸的巴掌印。<br/> 通过今天的实践,大克再次明白了一点,即舰娘们有着各自的逆鳞,触之即死,很奇怪的是,无论是重樱的姑娘还是铁血的姑娘们,都并不在意大克碰触一些寻常姑娘绝不允许男人碰触的地方——但他会在奇怪的地方踩雷,例如奥丁,对她来说,摸头就相当于是羞辱她,而那顶帽子也绝对不能被摘下去。<br/> 而正对着大克的“施暴者”此时被拘束衣绑得严严实实的,仲裁者们和布里生怕这姑娘恢复动力后暴起,把大克给手撕了,然而事实证明,肉搏战还是大克更厉害一点,在三次挣脱束缚并试图反抗,又被壮汉联合仲裁者无情镇压后,她彻底放弃了以一舰之力对抗无耻的联军——对方脑袋上同样浮肿的大包仿佛在记录着又一场苏德冲突的最终结果,胜利者非常高调地坐在了审讯席上,问着一些没营养的问题,而她又必须回答。<br/> 拒绝回答的下场很明确了——她心爱的帽子正被吊在布里的拆解台上,只要她不配合,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研究素材。<br/> 对她来说,面前的大克是比那几艘仲裁者更可怕的超级带恶人。<br/> 令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是,人类居然真的能比舰娘更能打,这让她有些萎靡,甚至对自己的存在意义都产生了质疑心态。<br/> “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吗?”<br/> 听着这些逻辑清晰的回答,大克确认了,奥丁是个相当正常的姑娘,并没有因为她所属余烬的关系,就生出什么令人遗憾的心理缺陷。<br/> 他满意地合上笔记本,接下来的问话将不会记录于任何文书上,这是他跟那几艘仲裁者约定好的,因为余烬太过危险,要尽量减少她们和其他人类接触的可能,也要尽量保证情报只由几个直接参与作战的人知晓。<br/> “找到我有什么用?别告诉我是让我帮你们增加战斗力?”<br/> “……那位大人打算让你来辅佐我们,赶走塞壬并重建拉普拉斯妖实验。”奥丁顶着一头包,目光跟看阶级敌人一样看着大克:“我们漏判了塞壬提前和你结盟的可能性,也漏判了她们对你的极高重视度,后续计划全都乱了。”<br/> “居然就这么把作战目标告诉我了?”克里姆林一挑眉:“刚才可没这么好说话,看来你真的很珍惜那顶帽子。”<br/> “……这些情报都是作为先锋的我被允许透露给敌军的,根据余烬军规,如果先锋不幸被俘,可以提供所有行动情报来争取时间……我们获得的作战情报也不一定完全准确。”<br/> 用最不卑不亢的语气说着最无奈的话,一时间大克都不敢保证奥丁到底是阴阳怪气寻他开心,还是很认真地在跟他交流。<br/> 但他的灵能跟奥丁的心境产生了些许联系,一瞬间便判断出来奥丁不过是按照其他余烬教的那样……念台词。<br/> “原来如此,拿你当炮灰。”<br/> 大克啧了一声。<br/> “身为余烬的我们已经不畏惧生死了,能否达成目标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br/> “暂且不谈你会为了一顶帽子就配合我的问话——又怎么能做到不惧生死……你说的那位大人是谁?”大克满脸微妙地继续问。<br/> “企业大人。”奥丁低下头。<br/> “哦。”<br/> 还好不是什么不能直呼其名的,不可名状的大恐怖。<br/> 克里姆林从苏联那里听过余烬企业的大名,作为记录中第一次现身就将塞壬打得头破血流的强者,大克也以对方为假想敌过——毕竟从她的种种表现听来,基本不可能跟苏维埃穿同一条裤子。<br/> “身为德国船却给美国佬打工,你心里过意的去吗?”这句话调侃多于实际意义。<br/> “你跟塞壬合作,心里就过意得去吗?”奥丁尖锐地反问:“在余烬舰队中,国别完全没有意义。”<br/> “非常过得去,还有,从我听闻的情报来判断,你们余烬之间的区别也挺大的,还是没能超脱出国家的概念,就别说得那么坦然了。”大克捏着自己消去一点浮肿的面颊——布里在同步为他进行维修,估计再过三个小时他就恢复“出厂设置”了。<br/> “……比起你们余烬的目标,塞壬的目标更明确一些,至少我确认过她们是有在努力为人类争取未来的……可能手段粗暴了一点。”<br/> 大克将椅子转过去,胳膊搭着椅背,满脸的好奇:“余烬的前身是‘火炬’,没错吧?”<br/> “……是的。”奥丁闭上眼,一幅认命的样子。<br/> 在头顶挨了大克一锤后,她意识到了大克不是她的敌人——但这个过程居然通过拳脚间夹杂的灵能跟情绪得到了传达,可以说是十分超现实,又有些过于滑稽了。<br/> 余烬的起源即“火炬”,她们最初和塞壬共同为帮助人类对抗天上的敌人而努力,但因为一场大型合作实验的失败,导致同盟分崩离析……<br/> 残存的火炬,即余烬,偏向于掌控一切资源后,让人类在完全可控的模式下进行拉普拉斯妖式的引导进化,塞壬则更野一些,她们完全信奉物竞天择那一套,从不断的高烈度战争中筛选出人类的进化方向……<br/> 双方的分歧……跟俄罗斯人就“凯瑟琳沙拉”要吃咸的还是甜的分歧一样,是个要命的党争难题……<br/> 以大克的三观看来——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太过自以为是了,但谁让人类自己不争气呢?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在自己团结全世界的力量之后,就能获得足够对抗外星文明的技术和军力。<br/> 但他心底是相对赞同塞壬的进化理论的,因为他自己也是海军竞争的产物——海军这个军种完美地反应了人类的攀比心,以及对越发恶劣的战争环境的适应性。<br/> “你们是觉得塞壬背离了最初的实验目标,才展开报复的吗?”通过资料跟奥丁的部分内心反应,了解到的情况还不是很确切——大克便试图勾起对方的回忆,继续通过灵能,感知更多的东西。<br/> 虽然觉得这段消息的吐露已经足够坦诚了,他还是不能保证奥丁说的全是真话。<br/> “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报复就开战?”<br/> 奥丁摇摇头:“我们只是有着不同的实验方针,对待各个世界人类的态度不同才生出矛盾……会问出种问题……你还没有被塞壬完全接纳吧?明明身体都被改造成这种鬼样子了——”<br/> “我们只是预备盟友而已。”<br/> 大克也向奥丁给出一个实在信息。<br/> 有时候全说真话也能迷惑别人,这便是语言的艺术:<br/> “我并没有接受她们的改造,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成为战舰核心了——至于你说的接纳……舰队里的同志们跟塞壬依然多有芥蒂,还得磨合。”<br/> “……你真的打算让舰娘跟塞壬合作??”奥丁觉得这很不可理喻,但她那如同白纸一般的思维又暂时想不出怼大克的话来。<br/>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跟余烬和塞壬一同合作,啊,这话不要说给恩普雷斯听,她本来就挺讨厌你的了,短时间内我没办法让她消除抵触。”<br/> “……”<br/> 奥丁闻言开始沉思。<br/> “怎么,在思考如何说服我向你们靠拢?”<br/> 大克语调轻松。<br/> “……我不知道。”<br/> 奥丁却冷淡道:“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我想不到什么让你归顺余烬的理由,那些舰娘居然真的任由塞壬在基地里走动,还能忍住不开火——我没什么机会了……但你既然有跟余烬合作的念头,我可以等你打算付诸行动的时候提供建议……或者再找机会引导舰队。”<br/> 这实在姑娘啊……<br/> 大克闻言居然有些心疼她了。<br/> 奥丁毫无疑问贯彻了德国佬那传承已久的古板,按理说古板也是对德国佬的刻板印象,但在舰队中,只有两艘德国船能给他“古板”的印象,反而属于少数例子——这个甚至古板、实在到有点憨了。<br/> “……反正余烬都把你当炮灰丢出来了,你也就保持好受制于人的自觉,在这里先老老实实地待上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我需要跟余烬对话,再让你动作。”<br/> 克里姆林通过灵能再次确认了有些失意的少女的情况。<br/> 她的心思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新船,阅历较少,被建造出来便一直跟随余烬的其他舰艇作战、活动,对组织上的安排没怎么质疑过、另一方面是她没有参加过火炬转化为余烬的那场失败实验,也搞不清楚“前辈”们跟塞壬的怨怼到底从何而来,只是有一种奇妙的“皈依者狂热”。<br/> 那么,让这种皈依者狂热转化一下,说不定就可以把她从余烬那不被大克看好的道路中摘出来。<br/> 毕竟无论是物竞天择还是完全掌控的进化,在大克想来都不如“大家手把手肩并肩,撸起袖子加油干”实在。<br/> “卸除了你的武装,你便可以在克宫随意走动了,嗯……不包括机密档案室,其他地方想去的话去找舰长同志告知一下就行。”<br/> 如此说着,大克居然从椅子上起身,在奥丁诡异的注视中,给她松绑了。<br/> 随着拘束衣落地,奥丁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还不敢相信大克居然就这么儿戏地允许她离开审讯室:<br/> “你在开玩笑?”<br/> “我很少开玩笑,难道比起自由走动你更喜欢有人用轮椅推着你吗?”<br/> “不,这样就好。”<br/> 奥丁有些后怕地从椅子上站起:<br/> “我们,不是敌人对吧?”<br/> “是的,虽然在认识到这点之前产生了些许误会跟冲突……”<br/> 大克揉着自己生疼的脸颊:“姑且是解开了。但我需要你继续充当俘虏的角色。”<br/> “……把帽子还给我……”<br/> “布里同志已经从你的帽子里拆除了通讯装置,你联系不上其他余烬的。”<br/> “那也先还给我——”<br/> “……半小时之后会有人送到你的宿舍去。”<br/> 大克蛋疼地推开门去,完全不在意把自己的后背露给奥丁,后者看了大克那无所谓的态度,在感到挫败的同时居然松了口气,摸着自己头顶的大包,开始想些有的没的——<br/> 这男人如此之强,就算把后续舰队都开进来,真的能把他绑走吗?<br/> 门口隔着单向玻璃全程围观的恩普雷斯见他夹着本子走出来,便迎了上去——<br/> 为了“陪着”这位特殊的“围观群众”,莫斯科驻防的舰队有三分之一都挤在这个房间里了,可谓是做足了表面“情谊”,也让审讯室外香风阵阵,大克连呼吸都能吸进去甜甜的空气。<br/> 处在这种环境中,仿佛脸上的伤痕跟肋骨的阵痛都好受了不少。<br/> “促成余烬跟塞壬的合作?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想法,余不能当做没听见。”<br/> 皇后拢着胸,揶揄似地盯着大克,薄纱式的衣物在无风自动,而光是她迎向大克的动作,就把好几个舰娘给“吓得”额头青筋绷起。<br/> 看起来距离完全冰释前嫌还远得很,哪怕她们已经用物资赔偿了工厂损失。<br/> 大克有些头疼地别过去,但皇后还是跟在他的身后,看上去是打算要个解释。<br/> “不是让你们之间合作,是新苏联分别跟你们合作——”<br/> “余能理解成这是吃里扒外的行为吗?”<br/> “你从哪里学的这些奇怪的词?”<br/> 大克揉了揉眉心:“你们的主机都准许我接触余烬——这很有可能是个信号,它认为我组织的舰队有能力整合你们还有余烬的先进分子。”<br/> “……新鲜的说法呢,但你会不会太自信了一点?”皇后又凑近了大克一点,让她身后本就目光不善的舰娘们舰装若隐若现起来——<br/> “千里迢迢地跑来绑架我就是馋我的灵能能力,我有点惶恐……同时也前所未有的膨胀。”<br/> 大克一幅玩笑的口吻,但随后他的表情认真起来:“嗯,我是真的有自信了,历经这么多事情以后,我逐渐清楚我‘指挥官’的身份究竟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