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就是普希金?”<br/> 嘈杂的枪声在门外的走廊上窜来窜去,Z-24那有些不爽的声线被盖掉了不少,但披头散发的斯拉夫男人还是忍着耳蜗里的嗡鸣跟刺痛,艰难地抬头看向发出呼唤的少女。<br/> 两天前他就被抓到了这里,原本是打算配合莫斯科的起义行动,把伏尔加格勒的政府建筑也夺下来,这样能够影响到西方军群对国内局势的判断,说不定还能拉拢更多伙伴加入。<br/> 但事实证明,北联虽然腐朽羸弱了,也不是一群临时起意的半吊子能扳得动的——弗里德曼赞助的这群乌合之众空有规模,但并没有东方港口那些水兵坚韧的思想,战斗力也堪忧,甚至在进攻市政府的时候把侧翼暴露给救援而来的防暴部队,导致队形被捅穿,头领‘普希金’被俘……<br/>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的话,普希金发誓自己绝对不会把右翼的部队交给某个已经闷头逃窜的混蛋,哪怕自己亲自带兵,至少也能保证阵线稳固,怎么可能被防暴部队给击溃——连300人的队伍都带不动,那个弗里德曼的亲信还天天吹牛逼说等“复国”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结果么……<br/> 怕是他以后也要被苏联政府划进黑名单了,北联跟苏联都没他容身的地方。<br/> 而那位克里姆林同志居然肯派出一位舰娘来营救自己,也让普希金在惊喜之余,产生了一种自己应该很重要的错觉……<br/> “我就是普希金——”<br/> “赶紧挪窝,吾不在乎汝是谁,一介凡人居然害克里姆林请吾出动,真是罪该万死——”Z-24阴着脸,轻轻一抬爪,居然将普希金的手铐给生生敲碎了——<br/> 她原本还想在莫斯科多享受两天,谁知道自己刚转移阵地,就被大克给赶到斯大林格勒去了——<br/> 对她来说,到这个地方执行任务,没有任何值得高兴、新奇的。<br/> “可恶,离开了莫斯科,连每日的慰劳品都断了,吾的黑森林蛋糕啊……”<br/> 磨着银牙,Z-24的表情一点都不美好,非常有铁血风格的巨大钢爪互相交错,发出令人牙酸的颤音。<br/> 刚刚还非常高兴的普希金脸色刷地白了起来,他还以为眼前的舰娘要把自己的脑袋给割下来泄愤,但好在Z-24虽然娇蛮了一点,还是分得清场合的,外面那突突个没完的混乱战况容不得她继续生闷气。<br/> “跟紧了,汝这凡人的死活不重要,吾等单纯是要做出一个来营救你的态度——懂吗,所以放聪明点!”<br/> 甩下小鸡啄米般点头的义军头子,Z-24拖着自己长长的机械臂走出房间,如同没看到左侧的枪口闪光般,对自己人和敌人的火力不闪不避,豪横地站在了楼道中间。<br/> “烦死了!”<br/> 轰!!<br/> 150毫米炮在狭窄的空间中爆破,整栋楼的玻璃窗都被震得粉碎,中部走廊尽头的墙壁直接渣都不剩,连带着外部加固过的混凝土墙都好像是碱面子放多了的馒头般凸了一大截,裂着往下掉渣。<br/> 反馈回来的冲击波跟脚下的震荡差点把围绕在牢门口防御的信号旗战士震倒在地,但他们缓过劲儿来后,马上拽住了下盘不稳的普希金,将他掩护在身后。<br/> “不要太靠前了,会被波及的!”好心提醒了一下这个姑且算是同志的家伙两句,行动负责人摇摇头,躲得离Z-24远远的,生怕对方开炮时的冲击波把自己打出脑震荡来。<br/> “被,被波及!!?啊!!”<br/> “轰!!”<br/> 又是一发高爆弹过去,开裂的外壁也彻底成为了历史,西侧办公室里的各种物件都化成了致命的破片四散乱飞,连带着被爆炸余波锤得化身“飞鸟”的北联士兵,一同冲出了十几米高的楼宇外。<br/> “反正只要不攻击居民区就好了,其他随吾高兴对吧?切——”<br/> “嗷啊啊!!”<br/> 以为彻底扫清了障碍而稍稍缓解了怒气值的Z-24,却见拐角处蹲伏着的一个家伙抄起断裂的桌腿子,朝她扑过来,脸上又写满了不敢置信,以至于对方一棒槌照着自己面门招呼下来,她都没有反应一下。<br/> “咔嚓!!”<br/> 本来就只有半截的桌腿子在士兵运用全身重量跟肌肉的施力下,于少女的脑门上再次折断。<br/> 但别说肿胀了,连一点点划痕都没能生出来,对方的表情瞬间变得跟Z-24一样不敢置信。<br/> “该说汝是勇敢呢还是无谋呢……”<br/> Z-24回过神后,居然朝着给了自己一棍的士兵邪笑了一下。<br/> “嘭!!”<br/> 她的机械爪如同掸开苍蝇一样地向上挥过去,便把那来不及躲闪的倒霉鬼给干到了天花板上,木质的板面原本就因为高爆弹的冲击变得疏松,又被巨力贯穿,士兵的脑袋直接凿进了装饰层上方,脖子卡住了,挂在半空中,下半截身子则于楼道里摇摇晃晃地,像极了被吊起来的无头尸体。<br/> 但Z-24是有留他一命的,考虑到这家伙还算勇敢,“大魔王”难得地没有将自己的差脾气一股脑宣泄出去,倒是让后面跟进的信号旗们看到了一幅名画,甚至有个好事儿的年轻小子用自己的记录设备把这人挂在天花板上的模样给拍了下来。<br/> “呼,舒坦多了。喂——负责人,我们直接从这里跳下去就行了吧?”<br/> “降索当然是可以的,但最好能以对面的低矮建筑群为掩体转移。”<br/> 毕竟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他妈来强攻白匪总部的,再打下去恐怕她能给这里拆干净。<br/> 队长在心底无声地呐喊着,一路下来Z-24足足帮这可怜的军方建筑开了12个洞,之后恐怕整座建筑的承重结构都要重新加固了,虽然是处在战争状态中,但这段救援过程让他想起了一个并不应该出现在轻型作战中的名词——叫做“步坦协同”。<br/> 当然,他也有爽到就是了,某种意义上这才是信号旗最为钟情的作战方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炸了再说。<br/> “接应的凡人呢?”<br/> 少女鼓起嘴来——“如果他们迟到了,吾保准要他们好看。”<br/> “应该马上就有信号——呃。”<br/> “轰——”<br/> 高处看过去,从隔壁军事基地赶来救援的装甲车在路过狭窄街区的时候,底盘突然冒出了大股的金色烟尘,被抛了五六米,打着旋地落地,轮胎都走单勇穿天涯去了。<br/> “……应该就是这个信号。”<br/> 队长老脸一红,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心底埋怨这德国娘们儿……其实有点不地道了。<br/> 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别嫌弃谁。<br/> “真是肮脏的焰火啊。”Z-24等信号旗们钉好降索后,便随意地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凿出一个大坑来,龟裂的纹理就好像内陷的龟壳一样,给前来的敌人还有头顶没来得及跃下的自己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心理伤害。<br/> 这招的动作指导还是大克——之前布里有在放映室把大克跟塞壬的近战录像公布出来,“魔王大人”觉得很帅,也够中二,便学了去,现在用来威慑,效果拔群。<br/> “呵,多少也稍微让吾开心了一会儿。”<br/> 望着两侧惊恐地滚进掩体里的北联士兵,她用那锋利的爪子抹了抹自己殷红的嘴唇。<br/> 然后丢了一块儿黑巧克力进去嚼。<br/> 这荒诞、超现实又有点可爱的一幕落入敌我眼中,莫名地扩大了北联军队那边的混乱程度。<br/> “那娘们儿在吃人的内脏啊!!”<br/> 不知道是哪个眼神不太好的仁兄喊了一嘴,瞬间北联方面的队列歘歘地往后挪了几十米,屁滚尿流之势如同退潮。<br/> “快跑啊!!舰娘吃人了!!”<br/> “……咕??”<br/> 嚼着巧克力的Z-24原本还在享受那微苦回甘的快乐,听到那些士兵的嚎叫后,差点一口老血咳出来,但因为巧克力卡住喉咙上,只是让她的额头一下子变得青紫,眼神也涣散了一瞬——<br/> “咕!!什么肝脏??吾,吾哪有吃人!!喂!!混蛋——回来啊!!我没有啊!!!”<br/> 不得不说,对着自己的敌人疯狂自证干净,这一幕也挺魔幻的。<br/> 被信号旗几乎单手拎着,索降下来的普希金恍惚中总觉得各种发展都有些脱离现实。<br/> 北联军队是挺糜烂的,但作为武德充沛的俄罗斯人,被直接这么吓跑也有点太跌份了,更让他感到尴尬的是,就是这样的货色居然能把自己的义军打的屁滚尿流。<br/> 累了,想放下了。<br/> “有时候,承认实力的差距也是一种勇气。”<br/> 旁边的信号旗看着他那失落的神色,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圆五百米内居然一时间找不到有威胁的敌人,这让他甚至有闲心说两句风凉话:<br/> “不过莫斯科方面的超人类研究已经开始了,我们可以展望一下……普通士兵也能像舰娘那样强力的未来。”<br/> “可恶——说清楚!!吾是魔王!!不是魔鬼!!也不吃人类的脏器——可恶!!”<br/> 气得跳脚的Z-24,此时面颊已经逐渐跟她唇边的黑巧克力一个色儿了。<br/> ……<br/> “普希金的营救行动十分顺利。”<br/> Z-23闷闷不乐地从公共频道切回来,对着大克报告。<br/> 虽然男人才是公共频道的搭建者,但他的注意力总是会转到别处去,因此公频信息的总结跟汇报工作还是要由Z-23跟贝法共同负责。<br/> “按计划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等对方高度警戒的这段时间过去以后再进行空投。”<br/> “嗯,您已经说过这个计划了,不用再向我解释一遍。”<br/> Z-23语调冷静——一般来说,少女虽然严肃,但语气总是会有些许起伏的,彻底冷淡下来,就表示她需要哄了。<br/> 大克脑袋发麻地摘下帽子,狠狠地用指甲刮了刮头皮:“舰长同志,你跟苏联号同志作为信仰最坚定的同伴,正是应该互相理解,互相体谅才是……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br/> “我没有在生气,我只是觉得指挥官同志对于驱逐舰的战术开发热情远不及重巡跟战列——哦,还有航母,但明明驱逐才是舰队的中流砥柱,无论侦查还是护卫都少不了——”<br/> 这“开发”一词用得可有点东西啊……<br/> “关于这点,也关系到你我的道德底线跟认知承受……不是不想,是不能,至少不能太频繁地……你看我就从来不对潜艇她们——”<br/> “诶??我说的是正经的战术——指挥官同志您难道也想对U81下手吗??”<br/> Z-23胸口挤着记事本,身子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做出一幅被大克吓到的表情。<br/> “……当然不想,我不会对没有起伏的姑娘动心的,而且U81的心理年龄是个我绝对跨不过去的坎,说实话你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再年轻一点的就——”<br/> “明明婚了布里——指挥官撒谎!”Z-23做出一个极有气势的拉伸动作,纤手指着大克的鼻子——<br/> “婚了我也不会去碰她哪怕一指头的!!潜艇也一样!”大克有点急了。<br/> “……咯啦——”<br/> 大克苦着脸解释的同时,办公室的角落里,沙发靠背的阴影处传来一阵响动,只见U81扬着金粉色的秀发,眼角含着泪珠,死死地盯了大克5秒,随后刷地一下,推开挡在中间的Z-23,夺门而出。<br/> “……啊?”<br/> 由于给U81升级过舰体,大克在不用灵能扫描,或者用聊天定位的办法寻找麾下舰艇时,也无法准确找到隐蔽极佳的U81的位置。<br/> 这才让U81听到了他绝对不会狩猎潜艇的劲爆发言。<br/> 大克灰化了一阵——虽然他婚了布里,而布里跟U81从外表年龄上讲没啥差距,但他一直有在防止U81主动提起类似的要求,U81好像也是有点默契地不说破——<br/> 但今天她被大克亲自破防了。<br/> 壮汉沉默了片刻,朝Z-23投去一个怨念中透着无奈的眼神。<br/> 后者扭过去半边身子,把本子放在小腹上,脸上稍有点挂不住。<br/> 但最后她也没有道歉,因为这完全是个意外。<br/> 嗯,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