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的天气一直持续到3号的中午，明明太阳已经放出来了，但气温罕有地降到了0度以下，阳光蒸腾雪水，带走了大量的地表温度，让习惯了四季并不分明的北爱尔兰人满肚子苦。<br/> 今年的冬天恐怕会格外艰难，阁员老爷们缩在自己装着循环空调的豪华府邸中，抱怨着这个该死的国家不仅政治上在向毛子靠拢，连气候也一并毛子了起来——<br/> 虽然英国锁国的影响下，贝尔法斯特已经失去了文化城市、旅游城市的标签，但她的水滨码头艺术大厅、旧市政厅和城堡依旧要属欧式建筑一绝，保存得相当完好。<br/> 跟其他城区需要市民自行使用推雪板割开道路的情况不同，标志性建筑的周围被清理得相当干净，因为它们大部分仍在承担政府职能，但自从贝法把市政厅搬到东边去并亲自入驻之后，城堡和原大厅的流动职员都少了一些，显得不是那么热闹。<br/> 这也是贝法计划的一环，她很喜欢原市政厅的建筑风格跟它所承载的美好记忆，为了给首府留下些值得纪念的遗产，便把主要执政机关都清走了——为的是在日后可能爆发的革命中保存好这几处文化瑰宝。<br/> 虽然很多龌龊的政事都是在私人庄园里讨论并达成共识的，但新的体制要求阁员们必须在特定日子里去往会议中心或代表堂集聚——<br/> 显然对于那些权贵来说，贝法只是要求搬个家开个会什么的，比起她下的那些会要人老命的政令要好接受多了，他们也没为新的政府大楼太过靠近边城而担忧过，倒是因为距离两处机场都很近，让许多流动频繁的政要们非常喜欢这处选址。<br/> 旁边的高级酒店林立，而且还有泳池跟高尔夫球场，很适合边玩边谈。<br/> 然而对于另一批人来说，空旷的高尔夫球场更适合一些大玩具跑出满速来——<br/> “完美的三角形。”<br/> 马夫蒂贝尔法斯特总部的地下室里，乘坐飞机以政要亲人的身份来此“度假”的诺亚先生在悬起来的地图上划下红线。<br/> “城市机场的同志已经拿到了武器，邓木里高尔夫球场周边也都布置好了装甲车，就等国际机场的同志们响应并收网了。”<br/> “炼矿场那边的同志们情况如何？”<br/> “民心可用，昨天晚上我们为了保护一对夫妇，偷偷打死了一个监工并把他丢到了熔渣里面，如果不想因他的失踪引起警察警觉的话，就要尽快动手。”<br/> 西贝特负责联系那些被送到黑心企业去的工人，负责保护他的独角兽则满脸的不安，似乎这一去看到了什么不太和谐的东西。<br/> 注意到独角兽的模样，诺亚越发确信了，贝法同志是不一样的——她早就不会为人类的逝去而感伤了，也不会幻想——看到任何阁员的狗去迫害群众，贝法也有着杀死对方的觉悟，可惜她带来的这些舰娘不一定有那个觉悟和胆子。<br/> 昨天那两对工人夫妇已经被保护起来了，西贝特赶到现场时，男人的手已经被监工给打断，如果不是马夫蒂动作迅速，很有可能被推进熔渣里的人就是那个工友了。<br/> 但人类皮肤脱落燃烧的样子一定吓到了那位紫发的精灵。<br/> 白鸽自白塔之上飞下，定会看到世间许多污浊的东西，雪白的羽毛将被污秽浸染，如果是以前的诺亚，或许会有那么一丝天真的，想要保护舰娘纯真心性的心思，但现在他只希望让如独角兽这样可怜可爱的姑娘，更加清晰地目睹正在她身边上演的惨剧。<br/> 你可以不参与，但你不应该不知道。<br/> 仿佛是对诺亚那强硬的态度有所感应，抱着独角兽玩偶的少女先是缩了下身子，随后眼底变得更加悲伤了。<br/> 但她没有离开或者开口谴责马夫蒂的暴力行为，诺亚便默认了她会帮忙到最后。<br/> “……首先由炼矿厂暴起，把宪兵和警方在南城区的大部队都引走，然后由城市机场兵分两路支援炼矿厂被围困的同志，高尔夫同步从高尔夫球场方向攻击会议堂，呵呵——真是选了个好目标啊。”<br/> 因为优势很大的关系，诺亚甚至有心情开一开同志的玩笑，引来高尔夫的一连串白眼。<br/> “重点打击已经安排好了，主要是多出来的那些宝贝该怎么用——西贝特负责攻击宪兵团驻地，有什么需要的，现在赶紧提出来，别到时候让我给你擦裤子。”<br/> “有，陆军同志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步坦协同作战了，而且宪兵团是有直升机的——”<br/> “武装直升机吗？没关系，这些玩具都装配了热饵弹跟短程对空导弹……”<br/> “意思是猫鼠关系互换了吗？”<br/> “在开阔地形上是有优势的，至少对付那些老爷机没问题，但进入巷战阶段还是要看反应快慢——战地情报收集就交给SAS的同志们了。”<br/> “……我们不会让直升机飞起来的。”谁知道蛙人部队的代表突然放下一句狠话，一时间地下室里针落可闻。<br/> “……那就好办了，捅进去再翻出来，就这么简单，然后等待贝法同志逼迫那些畜生命令全部忠狗解除武装。”<br/> 诺亚耸了耸肩。<br/> “我只有一个问题，诺亚同志，如果真的打下了北爱尔兰，不列颠联盟会将我们的斗争定性成什么？”<br/> 虽然是老兵，但这位前蛙人同志的脸打理得干干净净，显然不是那种需要为了生计而奔波的平凡人。<br/> “或许会被定性为独立战争吧，因此苏*联将不能为我们提供国际支持，也等不来舰队国际，但所有帮助我们的舰娘，都是本国人。”<br/> 他将量尺和圆规放下：“伦敦不会同步动手，我们要把英格兰地区的忠犬们都引来‘北海峡’，让海军同志们有更充分的准备时间去调集兵力，虽然伦敦极有可能戒严，但无论是周边的兵员空虚还是越发集中，从里往外打、从外往里打都对我们有利。”<br/> “成立自治政府后，我们要怎么保证马夫蒂的机关不会脱离群众？”<br/> “沿用百分之三十公务员，初期管理跟治安都有保障，但要想队伍干净，首先要政审……这次我们必须充分考量舰娘的各种建议，比如实施贝法同志提出的政策——她是最体恤民情的。”<br/> “你们且不用担心。有莫斯科来的大人物会监督我们的。”西贝特突然笑了一声：<br/> “也许会有现成的体系等着我们去学？或者强迫我们……”<br/> “苏*联人的态度很暧昧，但肯定不会强行让我们照抄他们国内的体制。那位克里姆林同志是一位非常有国际精神的战士，在他掌权期间我们应该不用担心被过多干涉，除非开战。”诺亚却连连摇头。<br/> “跟谁开战？”<br/> “跟天上的家伙。”<br/> 他指了指一层的地板。<br/> 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br/> “……唉，人家在想着怎么飞到别的星区去的时候，我们还在地下室搞窝里斗……”<br/> “只能衷心希望联盟可以跟外星人搞好关系了——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真心话。”<br/> 任务分配清楚之后，贝法也到达了AHQ，她对天狼星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去看看有没有落下尾巴——虽然她们的行动非常保密，但还是会有一些敏锐的家伙注意到她们那异于常人的相貌，如果留下尾巴就不好了。<br/> 但很幸运地，已经习惯了舰娘美貌，并把舰娘当成同胞的爱尔兰人没大嘴巴地去找片警汇报。<br/> “光辉同志已经把装甲送达攻坚组。”<br/> 下楼后她放平兜帽，有些无奈地对诺亚抱怨了一句：“诺亚同志，您可没跟我说过很少有同志会开坦克。”<br/> “是我的疏忽，但我也没想到您能搞来那么多好东西。”诺亚心想你是去俄罗斯呆魔怔了吗？是不是以为从田里耗出来随便个孩子都会开坦克？<br/> “如果不是怕用不上，我能帮你们买到战斗机。”<br/> “看来克里姆林同志很重视我们。”诺亚一挑眉。<br/> “？不，这些装备都是用原皇家俱乐部的资金从黑市买来的。”贝法摇头。<br/> “……居然是从黑市买来的吗？太离谱了，到底是哪家黑市才能买卖战车啊！”有个小同志忍不住道。<br/> “……现在已经关门大吉，不过订单很早之前就下了，大概四个月之前——所谓有备无患。”<br/> 贝法轻飘飘道：“……反正指挥官不会介意的。”<br/> “……”大家很聪明地没有继续追究这条武器渠道的秘密。<br/> “除了不列颠舰团的赞助，我这次也带回了真正来自莫斯科的援助。”<br/> 觉得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颇有点姑娘们看向指挥官时的那种崇拜感，贝法无奈地在心底叹息一声，掏出了一枚方盒子，置于会议桌中央。<br/> “这是？”诺亚凑近。<br/> “灵能者的秘密，就在这个盒子里。”<br/> 贝法淡然道：“实际上，人类的灵能者并不太仰仗天赋跟血统，更多的是需要后天培养和积累。”<br/> “什么？？”<br/> “那就是说？”<br/> 马夫蒂的同志们齐齐震惊，连蛙人老兵都差点把烟喷出去。<br/> 真正意义上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br/> 用以区分人类的新阶级原来是列乌托夫的骗局！<br/> “苏*联垄断了制造灵能者的知识，包括药物配方和训练手段——但这是不得已的，因为他们也没准备好让人类迅速进入一个全民灵能者的时代，而为了让马克思思想占据世界思潮主导地位，必须保证绝大多数的力量可以被掌握，或者在一段时间内，让苏*联这一联盟保有科技和兵力上的绝对优势。”<br/> 贝法缓缓揭开盒子。<br/> 里面有十枚亮晶晶的粉色胶囊，还有一份垫在最下方的使用说明跟简易教材。<br/> “这是开化灵能的药物，只对人类有效，安全可靠，莫斯科方面不会派出军队支援国际共运，但会帮助那些拥有先进思想的同志，在身体和精神上也更加先进。”<br/> “……应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比如被苏*联人控制什么的——”<br/> “西贝特！”<br/> 虽然脱胎换骨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但本着一切皆有代价的原则，西贝特还是质疑了药物的安全性。<br/> “不需要担忧，如果想要控制各位的话，与其在精神领域上大费周章，还不如用慢性毒药来得实在。”<br/> 贝法声调清冷：“但我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不列颠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灵能者——在场的所有同志都是各个部门和支队的代表，信仰最为坚定，我们认为各位正是最好的人选。”<br/> “我们”……<br/> 同志们面面相觑。<br/> 唯有诺亚，只是稍稍思考后，便身先士卒地探身将胶囊取出，扫过说明书上的俄文……<br/> “我相信经历过斯卡布罗集市事件的贝法同志，也愿意相信你所信任的那个人。”<br/> 说罢，他真诚地直视着贝法的双眼，一口将胶囊囫囵下去。<br/> 无论是不是有副作用，诺亚认为，他都是必须吃下这枚药物的，当然不只是为了禁果带来的力量，也是为了向贝法展现自己的坚定和服从，哪怕贝法不需要，或许她身后的克里姆林也会需要这种服从。<br/> 但贝法看到诺亚如此果断的表现，先是有些震惊，接着便抿着嘴，眼底蓝光摇曳起来——<br/> “……听得到我说话吗？诺亚同志。”<br/> “吓！！”<br/> 诺亚毕竟还是个年轻人，被从脑袋里冒出的隆隆声线给吓了一跳。<br/> 这药效也太快了吧！才过去了不到一分钟！<br/> “因为还在吸收阶段，你只能接受信息而不能主动联系我们，只要这几天按照教程上的锻炼方法和步骤慢慢培养，便可以顺利并入公用灵能频段了。”<br/> 那并不是贝法的声线，而是一个更加雄浑的男声，明明说的是俄语，但他意外地能够会意，仿佛没有语言隔阂。<br/> “特殊时期，没办法邀请你来列乌托夫进修，但我们派出的几位指导员会把配套设备带去，你可以在爱尔兰自行组织训练。灵能觉醒的初期会出现一些对外界信息过于敏感的不适，但不会影响你的大脑，药物也没有任何你可能会担忧的副作用跟后门……”<br/> 顿了顿，那浑厚的声音仿佛远去般虚化了——<br/> “我不需要你们展现对我或贝法同志个人的忠诚，只要你忠于你的信仰，我们便是永远的同志——殊途同归。”<br/> 贝法眼底的蓝光散去，对震惊的诺亚缓缓道：“他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