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伊丽莎白偷偷看着跟自己并肩而行的克里姆林，心底想到了一句名言——<br/> “他来到这里，要么玩不下去，要么就变得跟我们一样。”<br/> 但大克亲身用他的所作所为打破了不列颠地界政局的段子。<br/> 港口办公室多窗的走廊不断有阳光透进来，显得男人身后的影子是那么笔直。<br/> “也没看到空天港口啊？不是说要在贝法这儿建个大设施么？”<br/>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洛马也是——英国百废待兴，首先要调配粮食跟能源，供给社会正常运行，发展宇宙航海暂时是次要的——否则马夫蒂上台后的所有政策都得不到地方落实，而为了提供一些岗位，我们也不能用暴力的办法进行最大投入。”<br/> 大克瞥了大大咧咧的华盛顿一眼：“怎么，总统女士也对发展航天事业有兴趣？我想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加深一下合作。”<br/> “别那么叫我，听上去太生分了。”<br/> 华盛顿连连摆手，直呼受不了。<br/> 她虽然想要演好一个口无遮拦的形象，但不意味着要讨人嫌。<br/> “指挥官你知道洛马公司现在的情况吗？企业应该有透露过一些——或者圣路易斯——”<br/> “当然……洛马仍是美国历代总统施行禁枪运动时最大的阻碍者之一。”大克满脸认真。<br/> “……啊，伊丽莎白你该不会在跟指挥官开私频教他怎么嘲讽我吧？”<br/> 华盛顿一脸微妙地瞅向脸色逐渐转黑的傻白。<br/> 【……我很好奇我到底在你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小女王抿着嘴，压住了往上狂冒的火气，否则她绝对会破功举起权杖给华盛顿来上一击暴戾。<br/> 她表示，说到底不还是因为白鹰自己总搞些破事儿才会被人抓住猛戳吗？怎么还怨上我了？<br/> 但冷静过后，她再次意识到——当闺女和娘亲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时，冲突才开始正式加剧，现在的白鹰跟不列颠联盟，确实是有这个趋势了。<br/> 好消息是，华盛顿没有代表美国国会跟傻白闹翻，足以说明，她豪放的包装之下，其实算是个念旧情且懂得自己立场的姑娘。<br/> 立场要具体说的话，便是她并非单纯代表洛马和国会，而是白鹰舰娘这个群体。<br/> “虽然很想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但我还真没那个口才，呼……对苏联来说，军火商的钱也是钱吧——没有不赚的道理对不？”<br/> 华盛顿深吸一口气，充分展示了一下啥才叫真正的“灵活底线”：“我们想要一套空天港，配套设备，人才教育，最好能分享专利……价钱好说。”<br/> “……”<br/> 大克有些惊讶于华盛顿的直白。<br/> “为什么突然打起空天港的主意了？”<br/> 他的回应也是不带任何主观色彩或意识形态的：“企业给我看过你们大体的经济状况，现在的美国若是没有余烬帮衬，根本玩不起空天港这种东西，就算从我这里拿到技术还来人留学，最后的结果也只是把你们给玩崩。”<br/> 哪怕美国是资本的大本营，克里姆林也不希望美国把自己经济彻底搞崩溃，这个超级大国的工业体系和相对完善的大农场农业系统可以为他的深空计划提供相当大的助力，而一具尸体显然是不可能帮到他的，甚至可能滋生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复辟政体——以前的德国，如今的铁血就是个很好的例子。<br/> 这是为整个人类的未来考虑，而不是他心疼美国人和他们背后的资本家。<br/>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br/> 华盛顿盯了大克几秒钟，在发觉这个男人居然是真心为她们着想以后，精气神一下子垮了不少，一个苏联人居然比美国人更关心他们的经济状况和人民生活水平，这实在是太他妈的讽刺了，比什么苏联笑话更讽刺——而当年的苏联笑话，现在全部套用在美国身上都没有任何违和感。<br/> 总统修长的身子往窗台上一靠，全不在意这里人多眼杂：<br/> “执行官跟总裁们知道没有胜算。”<br/> “……哦。”<br/> 大克一挑眉，心说这种果断表达悲观和服软的态度，倒是不太在他的预料之内。<br/> 毕竟内阁的组织能力那么差，多少让他也有点小看了美国精英的智商了——明明他们一直是人类当中最聪明也最反动的那一批人，洛马高层的判断倒是非常的客观。<br/> “深空计划一旦展开，美国，不，洛马公司等实操国会的财阀，都失去了人类文明自二战以来延续至今的，掀翻棋局的——跟敌人同归于尽的能力。”<br/> 华盛顿的话语真实到让伊丽莎白都感到不适：“他们怕打核战争，更怕的是核战争来临时自己无处可逃，人类消灭塞壬和外敌的能耐没有，但互相毁灭的能力还是有的……舰娘就算自身能扛住核弹，国土被核轰炸一片狼藉后，也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这一直是上层的默契，看在核弹的面子上，互相都给几分薄面，而你把他们的脸皮都给撕下来了。”<br/> 华盛顿指了指外面的军港，仿佛那里已经建起了火箭发射平台：“如果塞壬展现给人类的可能性得到证实，空天港会成为人类联系宇宙的纽带，新的殖民时代一旦来临，那么即使地球在烈度越来越高的战争中破败了，掌握了宇宙航行技术的苏联高层和部分平民也能迅速地从战场转移走，留下火种。”<br/> 她看向已经陷入沉思的傻白，突然有些羡慕——英国人建的空天港，哪怕是给苏联人打工，他们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权利。<br/> “航天技术发展慢的国家，如洛**中的美利坚，从高层到人民，在升级的战争中，一个都跑不了。这种别人能够逃生，去见证宇宙的奇迹，而我只能等死的绝望感正在折磨着他们，让他们迫切地想要向你投降，无论是金钱，土地还是国家利益，都是他们可以付出的，只要能让他们见到生的希望。”<br/> 说到这里，华盛顿嗤笑一声：<br/> “……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br/> 抱着权力溺死的，往往是自尊心极强的家伙，美式实用主义则不需要过多的尊严。<br/> 大克唏嘘一声。<br/> 我还没发力呢，有些敌人就倒下了。<br/> “国会勒令我们行动时自动分成了两派，选择抵抗的家伙，洛马有一份详细的名单，我知道你很喜欢收集名单，如果你愿意秘密帮助洛马，或者送出一些‘方舟’的船票，名单就是白送的……还有更多的实际利益，如美利坚几处导弹基地的具体位置，51区的研究项目，我们公网的钥匙，甚至你想要竞选美国总统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并出力。”<br/> 说到这里，华盛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平淡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玩味了起来，似乎真的想给大克按个美国高官的头衔来玩玩。<br/> “……”<br/> 以美国大总统、首都特区命名的战舰小姐，非常卖力地代表那些资本家，讨论如何出卖本国的利益，且毫无悲哀之情，仿佛这是什么天经地义般。<br/> 这让大克在极度不适的同时，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一称不上是合作的合作提议……具体要怎么才能减少冲突的同时，把自己目前的需求跟对方的需求对上号——<br/> 大克喜欢战斗，但他不喜欢战争，尤其是在他见过北联的德行以后，他对于经济建设和指导思想的重视现在要大于扩军……毕竟常规战争死的又不是资本家，而大克的良心让他不能进行非常规战争。<br/> “喜欢收集名单什么的……你应该知道我是从不妥协的一个人——”<br/> 壮汉想了想还是把一口老槽憋了回去：“如果那些洛马的高层能接受从云端掉下来的落差感，接受国有化，当一个公务员或者职务没那么高的顾问，要么成为普通人——我便可以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br/> 他很认真地承诺道。<br/> “这是你愿意送给他们船票的意思？”<br/> “你可以这样理解。”<br/> “好。”<br/> 华盛顿点点头，大克这样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口头承诺也是很珍贵的。<br/> “……有时间我们再具体谈细节吧。”<br/> 总统小姐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突然若有所查地瞥了瞥傻白——黑手头子再嚣张，也还是会怕傻白把她赶走的，已经出够风头了。<br/> 她能清楚地看到伊丽莎白身后缭绕的黑气，仿佛下一秒这装嫩的老太婆就会掏出一把红色的光剑并对她释放原力闪电。<br/> “……伊莎同志，关于爱尔兰马夫蒂临时政府的详细联盟意向，贝法同志会具体地向你解释，你应该是代表英格兰大区的吧？”<br/> 大克也顺势把谈话主体转移了一下，照顾每个舰娘的表现欲是当指挥官的必备技巧——<br/> “嗯，我代表海军革命党，和坎宁安席位分开。”<br/> “好，可畏跟怀斯曼同志代表苏格兰大区，那么威尔士……”<br/> “威尔士亲王号跟加乌曼同志会去的。”<br/> “那就没问题了。”<br/> “那个……指挥官同志……”<br/> 傻白有些扭捏地走上前去，还十分有技巧地，小小地顶了一下华盛顿的胳膊和大腿，直把她的腿根的吊带袜勒肉掇得一阵颤抖。<br/> “您……晚上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庆功宴？”<br/> 傻白在“我们”这一词汇上加重音，她打算把白鹰的那群大口径怪物全都排挤出去，毕竟是不列颠联盟破而后立的、属于她们自己的庆功宴，没理由邀请不请自来的可疑盟友。<br/> “我不适合出面吧？”<br/> 虽然大摇大摆地来接人了，但大克还是不太希望马夫蒂的同志们因他的存在而过分紧张。<br/> 昨天弄坏了一台车已经给他们添够麻烦了。<br/> 谁知道傻白直接嘀咕了一句：“不会请其他人来的，只有舰娘。”<br/> ……只有舰娘的话那不是更不方便了么？？<br/> 说不定喝到一半他就会被食髓知味的光辉、柴郡，以及部分皇家派系的余烬给拖去小黑屋。<br/> “只是很通常的宴会而已——我们也很长时间没有吃过正经的东西了，不会铺张浪费的。”<br/> 把大克嫌弃的眼神当成了他对宴会这一很容易挤出油水，某些时候象征着腐败的社交活动的反感，傻白连连解释。<br/> 殊不知克里姆林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他也是有着海军军种的富贵病的——这男人对伙食的要求在非困难时期很高，他单纯是怕宴会上抢汉子的活动把所有美食都浇上意大利黑醋。<br/> “……我会带上我的手风琴。”<br/> 面对双眸之中如有星空倒影的傻白，大克最后还是心软了。<br/> 他还以为这个装出强人模样的前女王在放下大任后，蜕变成了那种需要人哄的类型。<br/> ……倒也没判断错，只不过傻白是希望大克就哄她一个人。<br/> “喂，我们人还在这儿呢——！”<br/> 华盛顿打算借坡下驴，但这次厌战歘地往前上了一步，直接把华盛顿给拦在了傻白和大克后面。<br/> “会为你们准备另一场宴会的，在贝尔法斯特城堡——但市政厅的这场，不太方便。”<br/> 骑士姬带着淡淡威胁意味的视线让华盛顿身子一僵，虽然各方面性能都要超过这位海上传奇，但对方从枪林弹雨中冲出来的威势一直凌驾于在场所有舰娘之上，甚至高于艾伦这个参与过对肃正战争的老兵。<br/> “……啧，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筹备宴会的嘛……摆脸色干嘛……”<br/> “华盛顿，可以了。”<br/> 北卡这时候走上来，捏住了花生的肩，对她摇摇头：“……稍微放松一点。”<br/> “……好吧。是演得有点太野了。”<br/> 她的目标已经达成了，接下来能换取多少克里姆林的资源倾斜以及他个人的好感，就要看姐姐的了。<br/> 华盛顿想到这，一耸肩，又一扬小披风，朝着已经在跟傻白探讨晚宴整点什么节目的大克嚷道：“我们这边租借一下贝法城堡当临时驻地——指挥官先生，您要是有兴趣的话，赶完了皇家的那场，也欢迎来赶我们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