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同志，为什么没有选战列同志们来驾驶这些星舰呢？她们应该比我更适合炮击作战吧？”<br/> 于第一道拦截网待机中的尼米听似有些不安地跟克里姆林交流着。<br/> ……也可能她并没有真的感觉不安，单纯是想找个话题跟大克絮叨絮叨，毕竟她手底下指挥的战列都有七八艘了，对她来说，战列早就从“无所不能的帅气大姐姐”，变成了日常分配任务的平等同志之一。<br/> 她们能做的，尼米自认能做得更好，这便是自信对人的改造。<br/> “因为很多舰娘都还没有从当前作战体系的‘舒适区’跟惯性里走出来，我选择你们，一是因为你们对改造旧体系作战方式的果断，二是因为你们都是那种在极端环境跟不利战况下，仍能冷静应对的人。”<br/> 大克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实话：“也有因为其他舰娘同志们性格我不敢保证自己已经了解清楚的关系，但无论是舰长同志你，还是罗恩，我已经很了解你们的性格以及你们可能在战场上做出的反应，这是因为我对你们最为熟悉，而对阿芙乐尔同志，则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br/> “可是腓特烈姐跟提子姐，以及苏联号她们不也——”<br/> “那当然是因为……她们战斗技能确实很强大，但缺陷也是异常明显的……加上提尔比茨跟腓特烈同志长期坐办公室，这种情况下我还说她战斗能力仍在稳步精进，那就是在骗自己，而苏联号同志……她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不能赌。”<br/> 自家人最了解自家人，苏联号偶尔会表现得有些傲慢……但那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她有那个资格，可另一方面讲的话，相比宠辱不惊、见过大风大浪的阿芙乐尔，她就不是最佳人选了。<br/> “那我不也……”尼米心底有些雀跃，可她还是撒娇般地想让大克把话说完整。<br/> “你已经跟同型元化舰艇完成了同步，不能一概而论，别怀疑——专注在手头的任务上吧。”<br/> 在九艘阿列克谢级正中央下锚的大克抬起手中的望远镜——同时借由这个比较“复古”的动作开启了灵能索敌，将远处迫近的晶体风暴全收眼底。<br/> “说起来，现在应该是舰长同志你的原型舰人格在主导身体吧？”跟大克处的时间最长的尼米说话会带着一点少女特有的娇憨，而元化的尼米虽然说话很正经，但细听更加腻人一些，还是很好分辨的。<br/> “嗯，但进入战斗状态的话，我们会一起分担计算量。”<br/> “……我其实比较担心的是你们同时操控舰体的话，会在紧张状态下产生排异反应，不过，这么长时间都没出过问题……”<br/> “完全不必担心——不管是当夜校老师，指挥员还是战士，我们都已经磨合足够了。”<br/> “那就好。”<br/> 大克闻言欣慰地放下望远镜。<br/> 他一心五用，还在给罗恩跟阿芙乐尔调整心态。<br/> “解除戒备后，指挥官要跟我一起去贝加尔湖溜熊吗~？”<br/>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小动物……”<br/> “诶！指挥官还是第一位管库玛叫小动物的人呢……那，就我们两个，带上一整箱伏特加，春钓，吃黄油烤大马哈鱼怎么样！”<br/> “……可以考虑。”<br/> “太好了，那我要努力促成这次约定！”<br/> 大克是倾向于不立flag的，但他明白，战场上你立不立flag对你的生存概率没有任何影响，更何况……现在还不一定会跟els干起来呢。<br/> 唯一比较令他苦恼的是，他该用什么名义去和外星人交流——els若是有近似人类的社会学认知的话，肯定会生出一种——“啊，这个种族好可怜哦，母星连大一统都没有完成。”的念头。<br/> “呵呵呵，不知道把没有鲜血的外星生命体……撕裂的感觉是什么样的。”<br/> 而罗恩，或许是全体舰娘中最期待开战的那个了吧……<br/> 但任用她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大克勒令她不能动手，她便会十分乖巧地选择无条件服从。<br/> “记住了，只有我允许你开火，才能开火。”<br/> “当然，我不会违抗您的。”<br/> 罗恩那听似温柔的声线，只会令人细品之下感到毛骨悚然……也只有大克能适应她隐匿在温婉之下的恶意了。<br/> “U81同志，浮游摄像机都设置好了吗？”<br/> “设置好了！马上向全球直播！”<br/> “我们必须用这种手段来唤起美国政府的责任感……这是我们能为美国平民做的最后一件事。”<br/> 晶体的风暴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团银色的漩涡，正在朝地球迫近。<br/> 除了九位战斗员，大克舰体上待机的整整一百名舰娘，在直面那恐怖的漩涡外，各处天文台也将接触画面实时转播到各处人类聚落之中，通告全球人类，“外星人来了”这一消息。<br/> 直到今天，仍有不少地区的民众不知道舰队国际曾跟外星虫子和机器人交手过，他们在看到电视里、大银幕上那艳丽宛若群星倒转，银河铺面而来的直播后，纷纷驻足或绷紧了精神。<br/> 就算再怎么大大咧咧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同寻常的恐怖能量——来自认真负责的政府机关，人类史上最强大的军队，以及……突然敛默，对人类重返太空无所反应的塞壬。<br/> “今天，我们面临着人类历史上最严峻的一次考验。一股地外文明将与我们进行接触。我知道，我不能代表全人类的意志，但我保证，我将本着和平、平等跟共存的原则，与远道而来的访客尝试交流，取得联系。若是无法达成共识，那么为了地球的安全，为全人类之生存权利，我们也将奋起反抗——”<br/> 克里姆林坚定有力的声音随着灵能震荡在空间中不断扩散，一时间，即使那些曾经对他充满敌意——认为他用了五个月，让人类从全无外空间战争手段，到能够勉强面对来自星空威胁，其实是为了威慑自己的美国高层们，都稍微理解了他不惜代价整合欧洲诸国发起这个项目的真实目的。<br/> 但太晚了。<br/> 他们得到过企业号跟华盛顿号，甚至来自前盟友英国的警告，证实这并非苏联拿出来欺敌或者重启太空大战的冷战信号，并且也知道在上层传的沸沸扬扬的外星人威胁论，但他们拒绝做出改变，拒绝成为第一批跟外星人进行接触的人类成员。<br/> “现在，我们将派出我们的外交船只和外星文明els接触——它们的生体晶簇可以同化金属跟肉体，并读取其中的信息，但不会主动接受外界信号……这是我们除了暴力催破它们外壳之外，唯一有可能成功的交流方式。”<br/> 随着大克高昂但肃然的声线，早早地横在第一道拦截网前方的一艘太空梭开始缓缓开动，带着某种沉重但坚定的情绪，向着els飞去。<br/> 那艘太空梭里面装着来自世界各国，共计12名灵能志愿者，有男有女，有舰娘有塞壬，其中包括为人熟知的施耐德同志跟西贝特同志，以及两位年龄不到14岁的小同志。<br/> 当大克召集“外交人员”时，他们曾主动向大克请愿——<br/> “但如果els的侵蚀同化过程是不可逆的——你们的生命形态可能会发生改变，不，我就直说了吧，你们很有可能会死。即使这样你们也要去吗？”<br/> “为了全人类的生存，为了和平共生的可能性，我愿意。”<br/> “但施耐德同志，你已经入选了灵能舰队指挥——”<br/> “如果军人不为人民承担风险，那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的可能性是未来的，但要想等来未来，必须先撑过现在……我选择帮同志们搏出一个未来。”<br/> “……西贝特同志你——”<br/> “……这是必要的牺牲，我明白做出这些选择对您来说也很艰难，请让我来为大家分担吧，新不列颠联盟绝不能缺席如此盛大的外交活动，这算是英国人的传统了。”<br/> 不止这些崇高的，置生死度外的人类代表，舰娘代表，更是跟大克已经有了确定关系的一位——<br/> “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指挥官。”<br/> “……圣路易斯同志。”<br/> “虽然没有机会跟您留下一艘小舰娘，还是有点遗憾的，但这就是不完美的‘完美’吧——不要这么愁眉苦脸嘛~我说不定还能会回来哦？就让我去体会一下，被教徒们传颂千年的圣路易斯之盛名，加诸于舰娘身上的快乐吧？”<br/> 而那一位愿意以塞壬身份前去接触的鸽派，便是大克的老相好。<br/> “如果我在同化中被摧毁了，主机会回收我的人格的，我好歹也是非量产型的，来，笑一个~”<br/> 离开前一晚，观察者将手刺进大克的两侧嘴角，强行帮他咧出一个难看的弧度，还不断地用玉指搅拌他的舌苔——这成了他对那个玩世不恭的塞壬双料间谍的，最美好的一段记忆。<br/> “……谢谢同志们。我会将各位的名字写入每一个孩子的教科书。”<br/> 只能眼睁睁看着信任自己的部下去送死的感觉，大克是很少体会的——而只是为了一个可能性，便必须做出妥协现实的举动……为了向主机证明人类已经准备好了，拿这些鲜活的生命去赌博。<br/>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强大一些，奈何连舰体都是主机赠予他的，选择并不多，在受到条件制约的情况下进行接触，也是考验的一部分。<br/> “……如果我去当那个被els同化的外交官——我毕竟是半个灵能生物——”<br/> “我们承担不起失去你的风险——可没有第二个克里姆林的模拟人格，来驱动整颗星球成为战争机器，向星空刺出一剑了。”<br/> 织梦者的告诫落在他心里。<br/> 是的，很多人会死，但只要还有一线胜利的曙光，无论死多少人，他都必须活着，为了让更多的人有活下去的可能，红海军自我牺牲的精神，必须在种族存亡的最后关头施为，而非胡乱上去送。<br/> “马上接触els的前锋舰艇。”<br/> 梭型，如骑枪状的锥形晶体，闪耀着水银般灵动的光泽，朝着太空梭飞来。<br/> 在全世界人类的注视下，在战士们不可抑制的惊呼中，它们撞上了外交官们的座驾，其上粼粼的波光看着像是在汲取能量，也是在消化吸收——崩出的晶体跟碎屑，进一步增加了其惊悚程度。<br/> els的子体飞行器吞噬了太空梭，并开始产生变化。<br/> 如同纠结在一起的，灵活但令人掉san的肉体般蠕动着，它首先变成了通体白银的飞行器状，又缓缓地凝聚出人的形体，这次大克看清楚了，那是结合了西贝特跟施耐德长相的人形，它的表情有些呆滞，四肢同样僵硬，并没有做出什么进一步加深人恐惧心理的动作，但让大克感到极为不适的是，子体els最终变成了圣路易斯跟观察者的形象。<br/> 她们在向着大克、以及围观的人类微笑，冰冷又无机质，仿佛她们只是人偶。<br/> 人形体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它变回了梭型，只不过，相比之前更加随意一点的外部结构，吞噬了外交官们的子体看上去优化了一些，更加接近人类审美下飞行器的形体。<br/> 如果是寻常的指挥官、无论多么意志坚定的舰队领袖，这时候都会被如此恐怖的一幕，触碰到人类最不能碰到的逆鳞，而下令开火。<br/> 但大克强令自己用最后一丝理智，将试探用的最后两艘太空梭，开向els的两侧，分别作出避让、逃窜的机动模式，以试探它们的反应。<br/> 但如同围猎般地，那些灵活的晶簇依然没有放过调头的太空梭，冲过去刺入船体，将它们一一同化，好像分食猎物的蚂蚁。<br/> “……看来和平只能是奢望了。”<br/> 无论els是不是在吸收人类造物，学习人类，克里姆林都不敢赌它们只是在单纯“进食”的可能性。<br/> 有些东西是不可能去赌的，如果不是主机的态度微妙，新生的人类文明只会用尽一切手段将黑暗森林另一端的els彻底毁灭，根本不存在尝试着互相理解这个环节。<br/> “全员……四级战斗部署，主炮校准，目标els晶簇母体。”<br/> 他以无比沉重的语气，亲手敲响了通往毁灭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