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TimWynn-BattlegroundoftheBear<br/> 地面上的乱斗并未入了克里姆林的眼,他正指挥着灵能战舰以倒船的姿态向近地轨道位置徐徐后撤——这个过程中,企业频繁地进入他的频道内发布信息,但每次都是将新分析、观察出来的有关els的生态和战术变化,上传到网络里每个姑娘的脑海中,绝口不提求援之事。<br/> 如果说以前大克只看到了企业投机方面的天分跟她赤化后的可能性的话,现在企业在反侵略战争中表现出的倔强则让他对企业个人及白鹰舰队整体的评价又高了一截。<br/> 可惜的是,他没那个功夫去细品这种倔强背景下的茫然、缺乏目标,也没有精力去劝说企业放弃那毫无意义的自尊心……不只是因为外空间的战斗臻至白热化——而是在他看来可能毫无意义的东西,于他人来说可能正是值得用生命去捍卫的东西,比如,唯一神的信仰,又比如当今美国独立于世界走势之外的“傲然”跟“不合群”……<br/> 正如某些人所想的那般,白鹰的姑娘们对美国主权的重视程度,可比五角大楼里面的歪瓜裂枣要高得多,除非她们的伤亡数字达到可能会全面丢失制海权的程度,不然她们连曾经的盟友英国人都不会放上东海岸的。<br/> 战争爆发以后,华盛顿没有连夜赶去沦陷区填补兵力空缺,而是在五角大楼的命令下,依然防范着大西洋舰队……直到莫斯科方面的电话打进来才准许她支援内陆,足可见白宫对舰队国际的猜忌程度——有些东西是经不起“将心比心”的,因为如果角色互换,白宫会干出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br/> 当“黑道圣手”华盛顿大姐头带着一票小妹朝华盛顿州火花带闪电地狂砍过去的时候,负责在各防区确认els残渣是否有感染地表植被或建筑的塞壬别动队也带回来了好消息——看起来那些被击落的碎片已经失活,它们缺乏足够的能量,也不会再跟大部队取得联系了。<br/> “els的分裂部队没有对除美洲西部外的任何地区造成影响,轨道防御作战第一阶段已经成功了!”<br/> 指挥着极圈卫戍舰队的罗西亚跟提子发来了苏联防区的击落报告,但都被大克一股脑地丢给登舰参与作战的神通——上百艘舰娘的火力并不能在大克的甲板上完美排开,重力约束装置也有着局限性,因此必须有一些姑娘专门承担战时文工、情报筛查和区域沟通工作,来轮替外面已经快把防空炮管子都烧红了的同志们。<br/> 而外界再怎么混乱,都不会影响到神通……或者说,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外部真空中频繁的闪光和时刻来袭的轻微震荡。<br/> 之前乡秀树便提过,缺乏声音的环境中,人对周围的感知会变得十分迟钝且体感漫长,其实不只是普通人,连刚刚上了太空的舰娘也是这样,肉眼可见地,轮换下来的姑娘们脸上布满了疲态——<br/> 灵能显化的姑娘们精神虽然超脱了,但近似人类的那部分习惯还没有完全跟进宇宙作战适配,四个小时的激烈交火跟转进,令她们仿佛已经跟敌人交战了四天,加上els密集如星环的银色洪流在头顶上像蜂群般乱窜,更加剧了这种混乱感。<br/> 相比而言,索林原虫在塞壬资料中被称为“嗜杀蜂群”的舰队,根本不如els舰队展现的复杂无序跟难缠。大克提供的红色索敌线不断地在姑娘们灵能显化就没断过的双瞳前划来划去,也害她们的精神力以远超预计的速度消耗着。<br/> 唯有大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面无表情地瞪视着另一端缩水了一半的母体——它本该布满晶体棱角的表面如今相当光滑,在太阳的辉光下,边缘仿佛被液化般柔和地泛着虚蒙蒙的银芒,但此时无论克里姆林有多想在它平滑的外壳上制造点凹痕,也办不到了——<br/> 外空间第一舰队的弹药已经打光,轨道炮的威力虽不输大型能量武器,但它的劣势之一在于携带的弹丸终归有限,至少在目前的技术储备下,人类无法就地取材当场搓出弹药来轰击els,他们需要尽快取得补给——而在甩不开对方舰载机的情况下,直接进行跳跃引导无异于自杀,这也是为什么大克会命令全队朝着近地轨道倒船——他在寻找一个不会被els机动部队咬上屁股的警戒疏漏,让大舰队调头并迅速冲到事先准备好的补给空间站取得弹药,继续想办法毁伤els母体。<br/> 目前只有他的三号炮塔还能进行星际意义上的超视距射击,但次级主炮的威力很难穿透els那如同大漩涡,甚至可以说是龙卷、星云般旋转着的保护层,它们的行进队列逐渐变成了一枚硕大的“钻头”,一边转动一边坚定地前进着,势要把舰队和地球都钻个窟窿出来……<br/> “各舰例行报告状态——”<br/> “2号舰一切正常!”<br/> “3号舰正常!我还有两发余弹!随时可以射击!”<br/> 舰娘们高速燃烧脑力和灵能,以及舰装寿命,换来的是九艘阿列克谢级的绝对安全——似乎是被开场炮击重创的关系,els那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指挥中枢并没有全体、全力追杀他们的舰队,而是在旋转前进的同时,不断地用一波又一波零碎的晶簇试探,最开始摆出“拖刀角度”的克里姆林号此时反而成了“身先士卒”的那艘船,落后诸多倒船的阿列克谢级一大截,在前方扇面210度的范围内不断倾吐防空弹幕跟矩阵火力,绚烂的七彩光炮和红色的激光撕裂了一切试图接近的东西,包括不少受到els质量吸引,稍稍变轨的陨石。<br/> 眼看着那倒霉的石头仿佛醉驾一样摇摇晃晃地飘过来,姑娘们一点情面不留地赋予它们跟els一样平等的毁灭,以清空视野,加上大克带来太空的都是舰娘中的精锐,大多已经突破了115级达到了中流砥柱的水平,还有数艘经历过大克专门改造的特殊舰艇,她们的发挥要比地面上的白鹰更出色,到目前为止甚至没让els有机会冲击克里姆林的护盾——<br/> 或许也有……els并没发动总攻的原因在,大克他们的作战目的逐渐从歼灭对方主力,变成了牵制,拖慢它抵达地球的预定时间,给地面部队创造机会——看目前情况可能还要退而求其次,尽量保存舰队有生力量,争取全身而退……<br/> 不熟悉的战场,局势的恶化对所有人的意志都是一种严酷的考验。<br/>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指挥官同志!命令舰队全体转向以舰尾喷口出力,全速甩脱它们吧!”以灵能触须推开一大片被击毁,随意浮动的els残渣后,在漫长到好似永无尽头的试探中,尼米突然咬牙建议道。<br/> “但是这样会让舰队相对静止一段时间,阿列克谢级的喷口数目跟可操控性无法保证它们在转向时不掉速——”<br/> “您的船上有逃生艇不是么?”<br/> “……什么意思?”<br/> “让一部分同志攀附在逃生艇的外部,分出一部分近防火力吸引els的注意力,并为掉速脱离您防空扇面,有被咬住风险的主力舰进行护卫!”<br/> “这可行吗……似乎可行,但风险很大。”<br/> 大克面色微沉,思考了片刻。<br/> 战场上本就争分夺秒,els又变幻莫测,一如喜怒无常的大海,水手们虽然靠天吃饭,靠浪活命,但船长依托经验做出的果断命令,有时候才是最终决定船员命运的胜手。<br/> “……让巴尔同志,你还能作战吗?”<br/> “随时听候调遣头儿,你知道的,我的防空炮组在战列里算是非常强的,能顶得上两艘巡洋舰——防空的活我还没干够。”<br/> “有一个十分危险的任务,需要你带队完成。”<br/> 如果说是海面上的战斗,大克可能还有余裕民主一点,征求舰娘的意见跟她们的主观好恶,但如今的局势容不得纠结,更不能有任何软弱,他只能抛开这些姑娘跟他的情感关系,将她们视作必须由自己亲自下达向死亡冲锋命令的普通兵士。<br/> 她们也是战士,而且比起命只有一条的灵能者们,姑娘们好歹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只要地球这个最大的根据地不丢!<br/> “我需要你挂载在逃生艇的外壁上,带领一支先锋小队,为可能在转向时被els咬住的同志提供火力支援平台……并吸引它们的注意力。”<br/> “好。但对先锋的人选我有要求,需要跟我比较熟络的伙计。”<br/> 让巴尔也很是干脆:<br/> “对了,舱里还有朗姆酒吗?”<br/> 她摆明了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前去的。<br/> “没有朗姆酒……拿我的去喝吧。”<br/> 大克把他珍藏在那对舰娘来说基本等于都市传说的保险柜里的伏特加掏了出来,递给让巴尔,在整个过程中,他的精神也仅仅是分了一点在女海盗身上,依然紧紧地锁定着每一个细微漂浮物的行动轨迹。<br/> 看上去很没人情味儿,但见到大克这模样,让巴尔反而轻松了许多。<br/> 军官最重要的职责经常被人遗忘——他们的重要性从来不是体现在怎么让大多数人活下来,而是在大多数人都活不了的情况下,选择让哪个人去死。<br/> 若没有这种残酷的心性,当将领只会害死很多本能活下来的人,现在的大克已经完成了蜕变,他除了有牺牲自己的决意,也有了牺牲他人的担当。<br/> “希望我下次醒过来的时候不会忘记跟你相处的一切吧,Àplustard.”<br/> 让巴尔说的是回见,而不是Adieu(告辞/永别),似乎她对战争的结果十分乐观:<br/> “恶毒,阿尔及利亚,凯旋,跟我走,我们要把一艘逃生艇变成近防刺猬——挑个好点的位置准备看烟火。”<br/> “……”<br/> 恶毒临出指挥室之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大克,从自己的舰装空间中掏出了一沓还没完成的工作,轻轻地推到了神通的桌前——<br/> 神通当场愣住了。<br/>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闺女摆出托孤似的架势,居然只是把干不完的活都甩给她。<br/> “那个,我去了哦!作为交换,科迪瓦工厂国有化收购议案的后续拟定都拜托你们了!”<br/> 如果无视掉多余的动作——她听似对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一点都不在乎。<br/> 终于,大克的精神世界泛起了一丝涟漪,所有的舰娘都感受到了他强压的愧疚跟恼火。<br/> 当让巴尔不想大克受影响,强行拖着恶毒离开时,大克的背影已经在强灵能场中的扭曲,好似升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气焰。<br/> “……啊,我居然在指挥官心里这么有地位的吗?”扒拉开让姐的手,主动小跑去逃生艇发射舱的恶毒有些小雀跃。<br/> “你该多感谢你的元化同型舰,敦敦敦。”让巴尔在一旁吐槽——还学着野生毛子的标准动作喝酒。<br/> “嗯嗯,是是,还好指挥官默准了我的偷懒行为,一想到万一我能活着回来,还不用写那又臭又长的计划书,就感觉赚翻了~”<br/> 负责充当火力平台的姑娘们有说有笑,仿佛郊游,但当她们以十分简陋的手段,用钢条绑着自己的腰部,挂在逃生艇上,或者干脆就手抓着艇身外部的凹槽做好准备时,笑容瞬间就消失了。<br/> 如果说她们在跟塞壬,以及和其他阵营的姐妹交战时抱有牺牲意志是出于归属感跟无奈认命的话,现在的她们能想出无数个理由慷慨地迎接那冰冷的运算空间——指挥官,种族存亡,联盟的大家庭——哪怕是为此失去一部分记忆,只要能保护住这些情感的任意一份,她们便无有畏惧。<br/> “……我会亲自以灵能操纵救生艇来帮助你们躲避els的突袭,只要舰队成功调头,马上就把你们撤下来。”<br/> 公频中的声线低沉但充满了公信力:<br/> “恶毒同志,你已经移交了秘书舰工作,但我还要安排新的工作给你……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