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为自己的人生感到遗憾。”<br/> 或许是布什认识到了双方的差距已经无法用任何谋略、金钱跟权力去抹平，这进一步让他跟大克谈话时的警惕心降下来，居然开始跟大克唠起了自己的心声。<br/> “从何说起？你的生活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大克还以为这家伙要无病SY搞出点什么“有钱人的苦恼”来，但布什后续的话却让他一怔——<br/> “生的太晚未能青史留名，生得太早无缘宇宙深空。”<br/> 这家伙摇摇头：“但现在，我看到了一个机会，让我能够满足自己小时候，乃至现在的求知欲，不只是因为舰队国际让我看到了能够战胜人类羸弱的躯体和精神的希望，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去挖掘宇宙的真相，去见识更波澜壮阔的世界。”<br/> 他指了指自己：“人类的政权在走向星空之前大同小异，但当我们踏出那一步，超过光速的时候，我们熟悉的一切，资源、时间对我们的桎梏就全都消失了。”<br/> 布什随后又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在收到舰队国际和外星人第二次交战的情报的时候我就在问自己，若是我能够去亲眼见识一下宇宙的本貌，我会不会为了那样一个可能性，放弃这一身荣华富贵……”<br/> “那你思考后得到的答案呢？”<br/> 大克知道，他其实早就有了答案。<br/> “我可以把布什家族的产业上交付给联盟，而我之所以要几个职位，不是想让后代们继承我的衣钵或者享受荣华富贵，只是希望您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在永生面前，很多富豪都愿意用他们所有的积蓄去求得那么一丝可能，甚至愿意抛弃家族和家人……请原谅我说的这么现实，相比而言，我算是比较含蓄的那类人了。”<br/> 布什在此刻显得十分光棍——他不是一个布尔什维克信仰者，只是个有前瞻性，同时对长生有渴望的寡头，但不妨碍大克欣赏他这种光棍的表现。<br/> 看东西足够透彻且投降得十分干脆的敌人——这样的敌人改造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跟洛城那些十个里面枪毙九个绝对有漏网之鱼的家伙不是一路的。<br/> 在许多人宁可抱着舒适区溺死的当今环境中，他和英国的开明派是同类——比起享有权柄，他们更在意自己是否能看到更远处的景色。<br/> 你可以说他们贪生怕死，但绝不能说他们不明智。<br/>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但老实说，我还没办法解决人口不再老化所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而且这对els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我们有80亿人口。”<br/> “如果我们真的可以进行星际殖民，那么过盛的人口就不再是问题，长生也不会是问题，反而我们会担心新生人口适役时间不够久——因为我们从获取知识、经验，到投入到工作中所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br/> 布什叹息一声：“然而在五十年前我们还在致力于消灭地球上的过盛人口，通过各种方式……”<br/> “全民觉醒灵能之后这些都能得到解决。”<br/> 宾主尽欢——虽然这么说有点诡异，但大克确实和布什达成了一致，只要布什家放弃生产资料，那么在阶级上他们就和工人没有区别了，而没有了阶级对立之后，各种尖锐的话题自然不复存在，甚至布什开始帮大克就那些半永生的，被els改造过的人类平民的安置问题提供见解。<br/> 离开布什的府邸前，大克跟布什就派驻军队的问题未多做讨论，德克萨斯的军队依然由德州政府领导——但他表示会优先让白鹰舰队挪至奥斯汀，给后续到来的“第二国际纵队”铺平道路，以保护他们这个政权不受联邦政府摧残。<br/> “接下来是……嗯？预约表怎么被修改了？波音？这不是要等德州协议签订之后再去接触的公司吗？”<br/> 他满头问号地看着威悉河递过来的平板。<br/> “好像是刚才修改的，您有给过谁修改行程的权限吗？”<br/> 威悉不动声色地瞥着那满当当的安排列表，对大克的忙碌程度又有了全新认识。<br/> “啧，我好像知道是谁了，不过今天就按照她希望的活动吧，回去我再跟她算账。”<br/> 带着几分不满，大克迅速地步上白鹰为他准备的交通工具，却发现开车的，是以前被尊称为克爹，现在似乎被大克顶替了这一称号的克利夫兰级大姐。<br/> 她抓着自己那套好似酒保一样的小西装，不断地拉伸着领带，正带着讪讪的笑容盯着他——<br/> “那个，指挥官，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儿——”<br/> “说吧，是不是跟你的代言地区有关？”<br/> “啊，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br/> 克利夫兰十分尴尬地低下头去，但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跟大克道：“克利夫兰财团想要跟您取得共识……俄亥俄州也算是沦陷区了，他们现在特别怕卓娅小姐胃口大开从边界冲过去把他们全吞下肚——一直在找我求情……”<br/> “不是以州政府的名义跟我接洽吗？”大克一挑眉。<br/> “这个……在俄亥俄州克利夫兰财团的影响力已经比单一的州长甚至几个议员大得多了……不过他们之前是没有从联邦独立的意思的，可能在某些方面不会有布什州长这么的……果断。”<br/> “嗯，可以跟他们谈谈，但是克利夫兰同志，我来到美国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开吧？他们是怎么想到要跟我本人谈判的？”<br/> 克利夫兰闻言，额角歘地淌下多道冷汗，就跟被人浇了一瓢水似地。<br/> “是，是我说漏嘴导致……我当时嘴快了一点，没有收住……”克利夫兰手立马合拢，做出一幅求饶的架势：“对不起指挥官！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请一定要跟他们见一次！说不定我们不用打仗就能把我的老家拿下了！”<br/> “只是嘴快而已吗？算了，反正罗西亚她们进驻德州之后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人在西部。”<br/> 大克严肃地盯着克利夫兰看了半天，直把豪爽的克爹看得呼吸都不通畅了，才无所谓道。<br/> 从对方那慌乱的精神波动中，大克确读出了克利夫兰也是心直口快惯了——她跟胡腾那种伤人的嘴快不同，单纯是一种习惯，守不住秘密罢了。<br/> 但这个失误，跟她出任德州联络官没什么直接关系，大克自然是不打算惩戒她的。<br/> 当然，之后得让恰巴同志对她进行保密教育……否则她来来去去也就只能胜任有限的几种工作。<br/> “万分感谢！！我，我会尽可能地给舰队争取利益的！我知道您喜欢进行国有化改造，那就先让克利夫兰财团把共和钢铁跟莱克斯—杨斯顿公司都试行国有化吧！”<br/> “但是现在美利坚已经分崩离析了——还怎么国有化？”<br/> 大克揶揄起来。<br/> 他发现自己随着改造舰娘的数目上去了，对新加入的同志也会生出一些小小的恶趣味——但还上升不到“调戏”的程度，更多是一种融入到日常对话中的小考验。<br/> “这个……我觉得以俄亥俄州的体量想要另立国家不太现实……”<br/> 克利夫兰搜肠刮肚地组织了点词，艰难地应对着大克——她有错在先，如果态度还不端正，极有可能在这次任务之后被调去“冷宫”。<br/> “嗨呀……我，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就那个，您懂得，整个俄亥俄都会跟着您过日子……”<br/> “好吧，我晓得你的意思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对扩展国土面积没有兴趣。”<br/> “谢谢！谢谢！”<br/> 如果让蒙彼利埃看到克爹这么卑微小心的样子，估计会对大克敌意爆棚，但其实大克也没什么好图克利夫兰的，他更多的是希望克利夫兰能再主动承担一个中西部各州联络官的职务——因为她的性格很爽朗，可能容易被骗，但绝对不会有误传会议开给各州条件的可能，跟马可波罗那家伙正好反着来。<br/> “奇怪，指挥官的灵能反应就是在这里呀？”<br/> 大克正打算提醒克爹不要太紧张——方向盘都被她给掰弯了，却见车窗户自动摇下来，接着一张在灯光下白皙到有些渗人的脸突然探进来：<br/> “……原来是遥控的人偶啊……居然找错地方了，看来我的情报工作还是没有做到完美。”<br/> “你可以把这具身体当成我本人——先进来再说吧，海伦娜同志。”<br/> 大克主动邀请车外的人道。<br/> “怎么还跟着一位——嗯？哈曼……同志？你的舰体已经重塑完成了？”<br/> “哈，哈曼才不怕你呢！休想用对付大黄蜂姐的手段让我屈服！”<br/> 后面那只小驱逐却摆出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银白色的猫耳猛地翘起来，仿佛正牌猫科动物受到威胁时的反应。<br/> 这还是大克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有着动物特征的白鹰舰艇，似乎西姆斯级属于白鹰舰船中的特殊个体，和重樱的姑娘们有着些许相似之处。<br/> “抱歉指挥官，这孩子刚刚恢复意识，应该还没从创伤综合征脱离出来。”<br/> 海伦娜META赶紧捏住了哈曼的肩膀，把她塞进了车里——似乎用的劲儿太大了，不仅让车座发出咯吱的可怖声响，还把哈曼推到了大克的身上。<br/> “唔咦！！”<br/> 哈曼猛地一惊，缩回去的动作之迅速，居然让大克这个已经算是花丛老手的家伙都有点受伤。<br/> 我他妈是身上有狐臭还是怎么地，让你这么厌恶？<br/> 这孩子的说话方式真的很像希佩尔那家伙——明明头发不是金色的，但还是充斥着一股将要被时代淘汰的气息——<br/> 大克本人都不知道“被时代淘汰”这个定义自己是怎么下的……可以说是神来一笔。<br/>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记得有说过把人送去洛杉矶临时联络点集合才是。”<br/> 对着一同坐进来，也把哈曼挤到中间位置不能逃跑的黑海妈，大克表示了些许的不满。<br/> 虽然那不能说是死命令，但他也感觉最近姑娘们越来越有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的趋势了。<br/> “定位系统出了差错。”<br/> 黑海伦娜眨了眨眼：“因为指挥官的灵能移动了。我跳跃之前您还在洛杉矶，但落地的时候人却在奥斯汀。”<br/> “……你直接锁定我的灵能信号进行跳跃引导的么……原来灵能反定位这么简单？但我飞升以后不是可以隐匿自己的位置么——？”<br/> “您已经成为了余烬的首领——领舰的坐标是随时公开的。”<br/> 黑海妈因大克新获得的——“公开位置”的特性而十分开心：“这样跟指挥官相关的情报我就会一丝不落地收入眼底了。”<br/> “……”<br/> 之前怎么没品出来呢？META化的海伦娜同志好像有点往病娇那个方向发展的意思了——<br/> 这种对情报病态的掌控欲……等等……<br/> “既然回来了，我想卓娅中枢的监视工作是不是没有那么要紧？你打算在地面上待一段时间吗？”<br/> 大克马上想到了这种性格的海妈的“具体应用场合”。<br/> “诶？下一班轮替人员会在5天后抵达水星附近，我还要回去陪格奈森瑙……”<br/> “不用了，你留下在地面工作吧，中枢的监视也可以撤掉了，毕竟卓娅现在可以无障碍在灵能网络中穿行，她的相关情报对我是完全透明的，如果你针对卓娅同志有什么困惑的地方，可以直接来问我。”<br/> 大克往后面收了收身子，让哈曼不至于被黑海妈看上去比原型舰稍大的炮塔顶在脸上一顿滚。<br/> “你跟恰巴同志一起负责在北美隐秘活动的安排，主要进行情报收集，相信这难不倒你，我们需要中部州区跟DC一线美军的活动情报——”<br/> “……诶，这么说，我可以延长假期了？”黑海伦娜被大克一顿安排，难得露出了困惑的神色。<br/> “……你是不是对假期有什么误解？”<br/> “监控地面军队活动对我们来说就是随手之劳啊？我可以一边进行其他复杂情报分析工作，顺道监视美军——”<br/> 好家伙。<br/> 大克揉了揉眉心，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在对宇宙战舰的理解上太过保守了一点。<br/> “唔，为，为甚么你们要夹着我啦！！我要去找约克城姐！！”<br/> “开车罢，克利夫兰同志，我们路上详细说。”<br/> 然而大克无视了某位白毛驱逐不甘心的声音，强行带着被骗上贼车的她往波音的总部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