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深处——<br/> 其实就是标准的遭遇战地图。<br/> 它并不是围绕任意泽洛开采点、海军基地或是重要港口展开的拉锯、防御跟进攻战战区样图，蔚蓝的天跟颜色更深的大海是随处可见，十分平常，海航人十天里有七天可以欣赏到的景色。<br/> 可以说无论是大克还是新泽西，都有资格说面前的景色是他们已经看吐了的。<br/> 虽然“一马平川”，这张地图上仍是存在战略点这种目标——但当战斗目标从一开始就变得扭曲后，用来杀死模拟战的手段在克里姆林跟新泽西眼中都变得不那么有吸引力了。<br/> 他们的最终追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击沉大和号！直到双方任一倒下为止，除此之外，没有他途！<br/> 为了给化身舰长的大克提供一个落脚点，新泽西进入战场的瞬间便将自己的史实舰体召唤出来，让大克能够在桅杆上充当自己的第三只眼睛。<br/> 除了这种完全放弃舰娘小被弹面的决策之外，他们第一时间便在梦境中进行了一次同步。<br/> 已经许久未和舰娘进行过同步的大克没有出现记忆中那般口鼻溢血的惨状，飞升者的资讯耐受能力堪称恐怖，海量的记忆涌入他的大脑，也只是让他稍微皱了下眉头，便将之前能把他撑个半死的信息全都过滤成了真正有用的内容，包括新泽西的行为特征，战斗喜好，以及她那非常奇妙的航海记录……<br/> “……哈尔西倒是条汉子……不过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我们的时代。”<br/> 重新拿起望远镜的大克，吹拂着和煦的海风，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安心感，就好像父亲从食堂打回来的油炸土豆香气在鼻尖扑腾，又像是回到了天天听着起床哨飞身从上铺跃下的日子，令人怀念。<br/> “可惜，这次我的对手不是你，大和……山本才是我的对手，老头子就要有老头子的自觉，要么去军校当铜像，要么就退役找个海湾钓鱼，这才是你的归宿——”<br/> 虽然山本已经听不到他的嘲讽了，但战前的垃圾话就仿佛某种神秘仪式般，是振奋己方士气的一部分。<br/> 舰艏上站着的新泽西听到大克的自语却不做附和，因为她的大脑现在已经变成单线程状了，除了大克给予她正式的命令，她几乎不会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诸如调情，聊些趣事之类的选项，都被她自己pass掉了。<br/> 她想赢，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所以她要闭嘴，防止自己分心。<br/> “……就是这里，新泽西同志，降半速，把舰艏转回西南方向，我们以舰尾迎敌。”<br/> “Copy.”<br/> 没有质疑大克的意思，新泽西马上打了个满舵，并把自己的屁股对准了据点。<br/> 新泽西号硕大的舰尾掠出一道漂亮的航迹，如同标准的弯月笔划。<br/> 大洋深处据点一旦被触碰，会给予双方一个提示信号，从中部洋区射出一枚信号弹，告知有人进入该位置，因此大克的第一个战术布置便是，在双方兵力布置已知的情况下，通过这种让点的方法来试探大和的具体动向，无论他向北向南，在居中点位外侧拉开架势的新泽西都会处于一个可以掌握战场先机的位置。<br/> 火力是换取主动的万金油，但机动在这样单对单独打独的场合更能获取主动。<br/> 此时大克突然有些庆幸，至少跟大和AI杠上的不是弗蒙特那样的笨比舰娘。<br/> 由于此时大克还在跟新泽西处在链接状态下，他诡异的想法有一部分涌入了新泽西的脑海，让她稍微心情波动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选择从舰艏方向眺望东北方，不去回应大克的思绪。<br/> “英国人的战术效率归效率，但我们缺乏高隐蔽的先锋舰队跟支援火力网，不能使用‘前压至22公里’的精髓……好在拖死那个28节的家伙还是有希望的……暴露位置前的破隐一击能够取得多大的战果，还是得看我们能不能找到好的角度，之后就要开始钓着他们了。”<br/> “Runandhit对吧？我明白的。”新泽西眼底隐隐有蓝色的火焰在酝酿，让她的星眸更加闪耀，但星空的底色又好似黑洞般漆黑，蕴含着无尽的怨念。<br/> 等待是最长情的告白，没有人会一辈子候着你——除了老六。<br/> 说的就是现在的新泽西跟大克，因为正面打不过，他们不得已变得非常有耐心。<br/> 在摇晃中，新泽西一度产生了一种幻觉，似乎这模拟出来的海水正在推着她远离埋伏海域，隐隐催促着她不要去送死。<br/> 而大克有些错愕地放下望远镜，右手在扶杆上抹了一把，捏了捏，感受了一下空气的湿度。<br/> 他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被油脂堵塞了一般十分难受，那是水兵的本能反应。<br/> 风暴将至。<br/> 望向远处依旧晴空万里的平面，大克却得到了这个结论。<br/> 或许在拖刀战中，他们会被砸下来的雷雨浇个猝不及防，可能还会影响航速。<br/> “……这种变数可以利用，但对我们一开始的战术会有影响，那么就要更加注意保存船体耐久了……新泽西同志，你的船体并不是模块化防护，很容易被一些落点意外的炮弹打得抛锚，所以记住我让你做的——只有必要的时候才开火，不要频繁暴露位置。”<br/> ……<br/> 终于，在等待了近半个小时后，据点的信号弹终于升起——惨白的光色比太阳更明亮，让已经绷紧神经的新泽西差点一脚油门开出埋伏位置。<br/> “居然直挺挺地冲进中心点了……这家伙提前知道对手是衣阿华级以后还真是挺敢的……”<br/> 大克连忙给头顶天线差点并拢的新泽西发了个信号，让她别急于动身。<br/> “先四进一，等到他进入我们的视野之后再引擎全开，完全来得及——无论敌人是向东侧还是沿着中心对称线猪突过来——”<br/> 锅炉一直炽烈地燃烧着，每一下船体随波震荡都仿佛是海洋的心跳在应和着花园。<br/> 仿佛一场爱情长跑终于有了终点，大和级的舰桥轮廓终于在东北方向浮现。<br/> 捕捉到对方那庞大舰桥跟极具特色的观瞄塔的新泽西眼睛立马如真的兔子般变得猩红起来，仿佛遇见了仇人。<br/> “忍住，新泽西同志，他还没有看见我们——但他知道我们就在附近，以我对山本的了解，他会坚持维持最大战速，以防止突然遭到炮击时进行规避，而产生机动掉速。”<br/> 大克捞起对讲机——虽然他完全用不上这东西，但讲究的就是一个仪式感。<br/> “右舵一——向西！跟敌舰呈反航战，维持T劣姿态，确保每一门炮都能同步射击……不要让他掉出我们的侦测范围，在不会被对方突然变向发现的前提下，尽可能机动至13公里！”<br/> 13公里便是新泽西被大和强制点亮的距离——之前没有舰长的情况下，她的隐蔽甚至比大和还要差，吃了很多苦头，但现在……猎物跟猎手的身份对调了，哪怕这位猎手的爪牙不够锋利，但猎物柔嫩的肚子正对着他们起伏，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的迫近。<br/>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瞄准二号炮塔下方的梯形缺陷区，406毫米炮足够在他的弹药库里放个大烟花，准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能当场让他为天皇尽忠。”<br/> “明白，正在调整航向……”<br/> “受害者”全然以为敌人不敢正面对抗他，还在拉开距离，但不知道这时候新泽西已经绕了个小弧形，朝向北侧的据点缓缓移动，并让自己跟大和的相对距离维持在14至13公里之间，并且一直炮口跟他的船腹呈垂角。<br/> 如果是大克是在驾驭自己，这他妈根本就忍不住社保大和的冲动，一轮过去别说皇居了，连他的尾部机库都能给他扬了——但新泽西还需要更靠近一点，直到极限的抵近开火距离。<br/> 终于，距离大和点亮衣阿华级舰体只剩下不到100米了，这时候但凡新泽西打舵手歪了那么一点点，他们都会会被大和撞亮。<br/> 50米，40……当只剩下10米的瞬间，大克用足以喊爆对讲机的音量玩命地吼道——<br/> “轰他娘的！！！！”<br/> 远处火光一闪，9道尾迹不显的超重弹便驱着看上去优哉游哉的初速度向大和落去，与此同时山本的视野中也同步到了新泽西的舰影，光学迷彩开火后强亮的特性并没有制约到新泽西，因为等大和上的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往自己隐蔽圈圆心的方向狂奔了200米，并拼命地打舵开始向大和的右舷外侧，也就是北方据点的位置逃逸。<br/> “平九郎！！右舷接敌！！炮击来了！穿甲弹九发！”<br/> 五十六的叫声同样中气十足，根本听不出他比大克要老一整轮。<br/> 但大和号的舵效之差，舰体之笨重，根本由不得他们在面对13公里的炮击时进行紧急制动或变向，哪怕规避的是衣阿华级飞行速度更慢的超重弹，也是如此。<br/> 如果是选帝侯、大共之流在面对马克7时，说不定还能内外切减速来减少自己的被弹风险，但大和能选的只有继续维持航速并不做任何多余的转向，防止水线外翻或甲板倾斜，给对手更多命中主装以外部位的机会。<br/> “聪明的做法——”<br/>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大克便看到悠悠而下的炮弹落在大和的二号炮塔跟一号炮塔之间，从洞穿的裂孔中迸发出苍金色的火星，随后滚滚浓烟从他的二号炮塔的风机中冒了出来，连带着布满蜂窝状装甲的主烟囱也冒出大团的烈火，零件一飞冲天。<br/> “Confirmpenetration！！”<br/> 新泽西喜得差点手舞足蹈——那冲天的火光绝对是大和号弹药库殉爆的信号，而且从爆炸规模来看，他不仅是轮机舱受损了，主炮下方的弹药库、炮轴估计都已经被内爆给撑成了一团乱麻。<br/> “我们胜利了吗，指挥官——那么巨大的爆炸——”<br/> “不，还没有，新泽西同志！继续向北偏航！！注意维持14公里的持续点亮距离！！准许只用尾炮对准敌舰！在我确定击毁目标之前不要停止机动！”<br/> 然而克里姆林的大喝，惊醒了沉浸于“秒了”鹰司狂喜中的花园，她一个激灵，在大克的指引下舵盘往左猛拉。<br/> 映衬大克的判断般，花园产生了幻听，似乎从那还没怎么转动过主炮，炮座锈死了一样的菊首战舰上传来了一阵又惊又怒的狂吼，化成实质的灵能尖啸拂过新泽西的舰体表面——她死了那么多次，还没有感受过鹰司平九郎宛如实质的恨意，这让她心脏猛突的同时，反而有种血压舒缓了的爽快感。<br/> 战列舰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但她凭借“死多了”的经验，收了收满足感，在炮弹落下之前便撒丫子开始了法式冲锋，瞬间在大和倾尽全舰之力，猛打舵盘，强行连船头跟主炮都转过来之前飙到了大和的隐蔽圈边缘。<br/> “这家伙果然是老样子，主炮转不过来，就强行打舵来加快锁定目标的速度。”<br/> 一切都在大克的预料中，毕竟他是在和“过去”的山本作战，将对方的思维方式拿捏得很好。<br/> “唔忒！！”<br/> 在新泽西开炮强亮的倒计时马上遁入“阴影之中”的前一秒，五十六也跟着怒吼起来，虽然二号炮塔刚刚在损管的维修下恢复，还没来得及重新装弹，可一号炮塔是完整的，仅3颗460携着他们被偷袭的怒火烈烈而来。<br/> “右舵二！”<br/> 大克临危不惧地端着望远镜，直视那炮弹落下的轨迹，并大致判断出了其落点——躲是很难躲的，但用哪里的装甲去接很有讲究，他马上想到了38毫米甲板对入射角不足的穿甲弹有很好的抗性——这便是美系战列在对抗大和级时的少数优势之一。<br/> “当！！嗡——”<br/> 令人牙酸的耳鸣过后，炮弹切在了新泽西的右舷甲板上，错开了她略显平直的上装，从炮塔跟指挥塔后方的位置跳了出去，落进海里变成了一片白雾。<br/> 新泽西被跳弹敲的身子一歪，但并未受到重创的她看起来还算冷静：<br/>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指挥官！要转回去跟他拼‘刺刀’吗？”<br/> “不！刚刚的炮击只造成了4万3的损伤——我们没有本钱跟他近接战！继续保持相对距离直到找到下一次机会！”<br/> 比起新泽西的摩拳擦掌，大克却十分清楚，他们没能转换出足够的战术优势——刚刚的偷侧并未达到预想那般的巨大伤害，因为只造成了三发核心区伤害……哪怕三个核心爆破造成的损伤，大和无法通过维修小组进行高效修复，新泽西还要在接下来的追逐战中处理掉大和一多半的耐久。<br/> 胜机依然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