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密舱气压正常，恒温系统运行正常，脉冲引擎预点火，出力——正常。”<br/> “全系统绿灯运行，欢迎登舰，坎宁安舰长！”<br/> 随着一连串的系统启动音，坎宁安落座于狮心王级的主控台前。<br/> 比起水面型号，太空型的理查德不需要那么宽阔的平行视野，因此塔楼的高度几乎只是高出同轴主炮一小截，这让它的指挥室从内往外看更像是战斗机的驾驶舱，紧凑的布局跟仪表盘能够把一群宇航员都折磨疯。<br/> 好在灵能者驾驶舰船，调整设备时不需要用肉眼去确认表盘，他们脑内就会随各种各样状况的发生而立刻得到数据反馈，很像是把船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br/> 这些东西其实是给维护人员用的……当然坎宁安因为足够努力，已经能通过目视，读取其中八成左右的有效数据。<br/> 他会成为测试员，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个将军的头衔，更多还是靠他自己——为了证明比祖辈更优秀的那股拼劲儿。<br/> 漆黑的座舱缓缓亮起幽绿色的灯光，读数表左右翻飞之后，伴随着一阵对机控男人来说性感无比的启动音，宇宙的帷幕便缓缓在坎宁安的眼前展开。<br/> 接连响起的提示声、引擎充能的滴响，以及武器就绪的长鸣，让坎宁安舒服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br/> 这是一种有别于阿列克谢级的操作体验——虽然毛子已经把能塞进去的有用设备都装上了，但他们对于座舱的设计并不敏感，突出一个傻大黑粗，到处都是迷你抬杆，甚至还在中部放了一枚自毁用的红色按钮……<br/> 英国人造的座舱就没有这类问题——虽然从“战舰”的角度讲……哪怕本该是指挥室的地方，还是有点寒酸，至少不用担心误操作把自己直接弹射出去或者自毁了。<br/> “上将，操作空间相对狭窄，但我们优化了理查德的光学收束器——您虽然有灵能触须可以探查远方的情况，但目视也依然是一种相当重要的信息获取途径，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启动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投屏——”<br/> 测试员还开了个英式玩笑：<br/> “虽然对恐高症患者不太友好，但我相信您一定能克服。”<br/> “感觉很棒……让我想起了试飞F-X的时候。”<br/> “哈哈……相信我，试飞理查德只会更爽。”<br/> 帮助调试的测试员们纷纷举起大拇指，操作笨重宇航服上的氢气喷口从拦截网处离开，回到了自动船坞内。<br/> 这巨大的空间站船坞，凝结了列乌托夫跟贝尔法斯特研究空天港的心血，是完全由人类内研升空并拼接的。<br/> 整座船坞里除了坎宁安将要试射的快子光矛应用了一点“未来人”的技术，其他的一切都是人类科技的原装货，包括那台略显笨重的脉冲引擎跟附属离子引擎，可以适应不同环境、存速下的机动。<br/> 可以说，坎宁安坐在了人类重返星空最精尖的设备上，这让他双手火热，渴望马上出发。<br/> “重复一遍测试目标……我们要攻击的是位于海王星同步轨道上的标靶，一百发之内命中一次便算测试成功……接下来进入第二阶段，换装电弧炮并试射。”<br/> 跟磁轨炮还有已经比较成熟的激光武器不同，快子武器是人类首次试射的超光速武器，由于亚原子通过负能量的不断集中，也就是损失一般熵增中的可观测能量来超越光速，导致该武器并不非常稳定，其应用前景不及电弧。<br/> 但这里就必须提一下人类当中那部分自尊心非常强的科学家了——<br/> 在他们看来，电弧是els的技术，是合并研究的成果，不属于他们的独家科研产物，为此他们费尽心思地解构了送塞壬来地球的“未来人”——实际上是人类祖先的先驱者遗物，从中获悉并证明了快子论的确实存在于另一个物理体系中。<br/> 为了能够占据日中峰天文论坛论文墙上最耀眼的位置，这些大科学家们头都挤破了，最后才捣鼓出了这么个威力跟不稳定性并存的玩意儿。<br/> 最开始被大克勒令去测试的坎宁安是一万个不乐意，就怕武器炸了直接让他另一个意义上的名留青史，但卓娅跳出来跟他说会确保能够回收他的生物电之后，他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br/> 在抚摸了一遍实际上没啥卵用的操纵杆和控制台过瘾之后，他大大地深呼吸，带着跟乡秀树完全不同的期盼心态，以意识操纵离子助推器缓缓向前——<br/> 虽然前方有好几个宇航员做出了“走你”的姿势，但船的出航毕竟不像是战斗机那样迅速，更何况这种质量的物体本身也具有一定的引力，周围的宇航员们在耍完宝之后，都忙不迭地躲进了气密舱里去，从透明的加固气凝胶板后面继续欣赏这庞然巨物的出港仪式。<br/> 虽然按照传统，此处应该有一瓶碎裂的香槟加以庆祝，但考虑到制造碎裂物的危险性，最终他们只用全息的酒瓶甩上去做了做样子。<br/> “塔台，我已离开拦截网范围，感觉良好。”<br/> “请保持匀加速度，至船坞10公里外启动脉冲引擎。”<br/> 这场实验难得没有被壮汉强势围观——因为研究项目的增多、范围扩大，克里姆林终于进入了那种不必为所有上天活动出席的阶段了。<br/> 少了大克的围观，大家似乎都比较放松，虽然测试本身的政治目的依然繁重，但毕竟这是从英国的港口发射的英国战舰，观看的也大多是马夫蒂自己人，就算出了点小问题也能担待。<br/> 另外，只要快子光矛实验成功，完全由列乌托夫进行指导和技术输出的局面就会被打破——虽然苏联那边的同志从没想过对英采取技术垄断措施，但无论是出于不好意思想、涨涨志气，还是逆向输出给列乌托夫作为技术储备，这个项目的前景都是十分优秀的。<br/> “脉冲引擎四进一！”<br/> “小型核爆”所制造的推力将坎宁安的身子猛地向后一压——即使是在无重力环境里，大型舰艇不受其余外力的影响，驾驶员仍会因其自身及飞行器的重力影响而过载，虽然程度较气圈内轻，但仍是需要克服的一个难题。<br/> 好在坎宁安的身子骨就是精锐飞行员的水平，他近二十年的锻炼，让他跟那些同期的军事贵族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br/> “标靶已亮，请自由开火至目标被消灭——”<br/> 同轴主炮战舰的缺点便是行进射击时会变得更加困难，一方面它必须跟目标拉开距离来维持射击角度，一方面它陷入狗斗困境时因为缺少副炮几乎无法自救，所以坎宁安跟其余测试员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br/> 要以精准的远程火力阴死敌人，而不是全速冲上去送头——这船是“坦歼”，不是坦克。<br/> 而当这类舰艇的数目够多之后，他们就可以来一场太空版的“排队枪毙”了。<br/> “快子光矛充能。”<br/> 在近似B-2隐形轰炸机驾驶舱的视野尽头——也就是舰艏主炮炮口的方向，亮起了大团红光，坎宁安不得已将屏幕的光感器关闭，来保护自己的眼睛。<br/> 并不是说人类跟肃正学坏了，也喜欢用这种非常血腥的光色来渲染武器，而是快子在进行负能量转化加速的过程中会导致有色伽马射线向外排出——在人类的颜色认知中，它就是猩红的，如同灾难般的色泽。<br/> 快子会排出能量，吸收负能量的特质，有别于聚能的武器如激光跟超重力炮，快子这类亚原子本身是不具备快速转化、拆解原子的能力的，可以说，身为一台武器，它造成的一切伤害，都是它保持超光速飞行过程的副产物，就好像硝化甘油首先具备血管扩的药效，其次才作为炸药被广泛运用——但人类只看重它毁灭的那一面。<br/> 这一次的试射距离比乡的那次还要远，因此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操纵失误都会丢掉射击窗口，坎宁安全神贯注地微调着舰身上足足42个离子喷口，用最小的出力，让战舰在整体被脉冲引擎推着向“前”的同时，也能同步微调射角，随时纠正“弹道”。<br/> 心算的过程缺乏跟塔台的交流，也没有舰上乘员接收他的命令，在这一刻，坎宁安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错觉，仿佛他变成了群星之间漂浮、埋伏着的狙击手，在黑暗的帷幕掩护下趴伏着将枪口对准了太阳系外围的那枚规律标靶。<br/> 虽然靶子本身的被弹面被设计成了还要大阿列克谢级一圈的菱形——不针对任何肃正战舰，但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上，坎宁安射击的难度，差不多等同于要在四百米外，以步枪命中一枚苹果上的苍蝇——<br/> “来了宝贝儿。”<br/> 灵能触须受到了现实能量逸散的影响而产生了些微波动，此时坎宁安就好像一个装模作样的神棍般闭上双眼，只用感知去引导炮击——<br/> 快子飞出的过程同样需要遵循持续加速度，但那不是因为它也归基础物理管的关系，它是通过这个飞行的过程不断地吸收负能量，把低于真空零点能的能量都当成韭菜盒子吃饱饱，然后打了个能把人眼睛晃瞎的超热辐射嗝儿，还一路跟喷射似地层层加速，冲向海王星同步轨道。<br/> 看上去就好像一条又红又粗的光柱捅穿了半个太阳系，丝毫没有绕弯也没有被太空垃圾阻挠地，准确无误地戳进了标靶的PY里。<br/> “咿！！好！！我中了！！”<br/> 坎宁安过分兴奋地挥舞起了双手，高兴得像是个奔四的大男孩。<br/> 然后他就把腰给闪了——他似乎忘了刚才为防止自己被反推的可能给甩出座位，安全带都紧得差点打结……<br/> 没有任何戏剧性转折，一击毙命——虽然现在光矛连射击太阳系内的目标都需要打个提前量，来让快子的“助推部”持续加速，但按照其末端散发出的伽马射线去评估命中时热量，不考虑护盾因素的话，这一发足够把三型精英的装甲都烧个对穿。<br/> “真是无人能出其右的精准炮击！”<br/> “旅行者系列航天器需要万年才能跨越的距离……居然只用了9.35秒就飞跃了……”<br/> “别惊讶了！要说跃迁跟超空间跳跃才离谱，我们到现在还不能理解其中的奥秘……既然快子论现在都被攻破了，我们是不是过段时间也能试试看研发用快子打底的飞船引擎……或者尝试一下曲率这个概念是否同样可行？”<br/> “当然！我们要让贝法研究院的集体论文挂在论坛顶部一百年！要像相对论那样被无数物理学博士深恶痛绝！”<br/> 甚至有些恶趣味的科学家已经在考虑如何折磨自己的后人们了。<br/> 塔台，也就是贝尔法斯特空天港方面已经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br/> 比之人类第一次进行外空间组装的工程更加振奋人心——因为这是在数百年，乃至千年的幻想跟渴盼之后，人类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缔造出“超越光速”这个概念的物质。<br/> 虽然，比起人类这个种族乘上自己制造的，超越光速的飞船，还有一定的距离……<br/> 但他们已经打破了那最为悲观的壁垒，亲自去实践过了。<br/> “呼……下一阶段测试，换装电弧主炮，准备进行第二轮试射。”<br/> 坎宁安在手舞足蹈了大约一分钟后，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腰，重归冷静，让理查德级以较慢的速度倒船入库，将同轴主炮换下去——<br/> 这种通用舰体的设计得益于克里姆林那半强制要求，拒绝主炮一体化，脊峰舰艏在实装之初就带着容纳不同巨型武器的任务，分别应对各种环境条件下的作战需求。<br/> 现在要塞进另一枚超级大根的坎宁安再次摩拳擦掌起来——他十分好奇不需要“预瞄”跟算提前量的武器用起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