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给热情的纽约市民添麻烦——反过来也是为了不给大克添麻烦,24号圣路易斯把活动地点转移到了游艇上。<br/> 虽然白鹰舰队相比当年清廉了不止一个量级,但游艇这类高级军官遗留下来的享乐工具因为缺乏买家跟处理渠道的原因,还是保留了下来。<br/> 圣路易斯也有理由说的——这些破玩意儿拆了回收不了几个大钱,民间暂时没有二手市场,横竖都要亏,还不如干脆弄成疗养设施的一部分,给它们洗白之后尽一下本来的职责。<br/> ……原本在巡视组的监督下,圣路易斯放出话来要改造海上工人疗养院的第一时间,该立刻进入立项拨款,将游艇充公的阶段——而实际情况是,她把船统一给海事局送过去列队上牌之后,就立刻用自己的军饷通过未正式成立的疗养院,把其中一艘又包走了,作为只供舰娘的海上疗养院使用。<br/> 虽然着急了一点,但在昨天晚上大克被人群包围的事情闹出来以后,无论是巡视组还是海事局的人,都没有对她指手画脚。<br/> 似乎为了防止大克反杀美服第一男枪之类的新闻出现在纽约时报的头版上,就算是再怎么秉承着公正的机关,此时也都选择给圣路易斯大开绿灯,这不是情商不情商,私人财产不私人财产的问题,也不是充公不充公的问题,没有人敢质问圣路易斯从哪里掏出来这么多的游艇、之前为何不报备,因为她帮纽约市解决了一个麻烦。<br/> 这就是圣路易斯的厉害之处——她好像是做了违规的事情求了个方便,但她实际上是运用舰娘跟人类的充公流程不同的漏洞,火速给大家置办了一处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平安夜活动场地。<br/> 能够欣赏到纽约繁华的夜景,也能保证他们闹出点什么夸张的动静不至于扰民——最重要的是不用警察跟警备队浪费人力。<br/> “圣路易斯同志,我觉得你完全可以通过斐济造船厂,提前订购一条舰娘专用疗养船开到纽约来,而不是用这条之前你打算充公的船……会被纪检部门诟病的。”<br/> 大克登上游艇的第一时间,就跑来教育圣路易斯。<br/> 他知道圣路易斯因为被动地收了很多政治献金的关系,有很多需要慢慢让渡给工团的不动产以及现金流——不能一次扔出去太多,不能一点不扔,而有些苦恼。<br/> 但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人惦记上,最后遭到跨机关举报。<br/> 说白了这些烂摊子都是工团牙口不好导致的,跟圣路易斯个人的意志没什么关系,但大克希望圣路易斯能把她自己摘出去,越快越好,因为她并没有享受过这些“战利品”,也没有用它们去投资感兴趣的东西、以掌握生产资料,但就是因为她一点一点哺育工团而不是直接投入全部的行为,很容易被惦记上或者背负骂名。<br/> “牌照已经上好了,租金我也交了,放心吧指挥官……我知道您担忧的是什么,我除了自己战前攒下的嫁妆,现在手里确实已经没有生产资料了,是绝对的无产者。”<br/> 然而圣路易斯在面对大克的警告时游刃有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当前社会中、舰队里的定位:“过完年我们就要开战了,届时工团会向白鹰支部提供大量的物资人力支持——而支部会将战后清点的变卖厂房、设备都转化成抚恤和报偿,这样我们就完美地消化了手里的这批……嗯哼。”<br/> 圣路易斯是打算把资本家们的孝敬用来活化工团经济,让其在动员时期还能有经济上的恢复,把待业人口转化成舰队国际的预备役,再通过之前想出来的抚恤方法,抚平战争受难民众对大克的敌意——可谓一举三得。<br/> 即使大克非常注重原则问题,但在跟圣路易斯讨论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茫然。<br/> “我们不用这些战利品,不也一样可以得到工团支持么?”<br/> “指挥官……虽然我觉得我来说这话有点逾越了……对您来说确保人类全水域的安全是一个近在咫尺的利益里程碑,但对工团来说,这完全不能让他们打起一百分的精神来,甚至要排在加入联合体系之后——”<br/> “为什么这么说?”<br/> “美利坚一直是避世的孤岛,无论其他支部承认与否,我们就算不去进行海上贸易,也能保证自己是全球幸福指数最高的地区——”<br/> 就之前那种鸟样??还全球幸福指数最高?<br/> 大克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工团的情况了,但圣路易斯进行过更加细致的社会调查后,还是给大克上了一课。<br/> “因为我们的产业链齐全……对外的需求不多,封闭状态下一样过日子,如果南极圈内的塞壬不主动突围制造战事的话,战争支持度就会飞速下降。”<br/> 圣路易斯有些叹息于美国安乐的现状——虽然跟之前的快乐教育有关,也跟白鹰舰队实在是比其他支部的舰队支棱太多、把民众保护得太好有关系。<br/> 哪怕是大克在这片大地上见识了无数的丑恶,也必须承认在丑恶之上,白鹰舰队延续了其人类世界霸主的地位。<br/> “在不知道拿下南极有多大油水,本土能分到多少好处的情况下,工团就算再有激情,也得优先确保经济恢复的态势,否则这一批部长会议里,肯定有人要在民众的不满之下沦为牺牲品。为了这场战斗稳定获取美洲的整体支持,我们得人为提供战利品,也就是确保经济回升态势不会被战争打断。”<br/> “……所以为了几个季度的财政数字好看一点,你才没有一次性把那些狗娘养的上贡的东西都发给工团的处理部门?”<br/> “没错……一方面是因为再分配需要时间,一方面就是为了数字稳步增长……十分抱歉,指挥官,美洲的民众跟苏联的民众,在对待数字回升的问题上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需要微小但稳定的幸福感积累,必须等到下一代人完全接受了工团的新理念之后,才能更加注重整体,而稍微放弃小利。”<br/> 说到后面圣路易斯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幸福感的维系是很脆弱的,其实有时候也挺无脑的——而大克忘了在自己那边服从集体是刻入每个人骨子的,而工团就算上、中层都比较接近布尔什维克的干部要求,他们因西方国家遗留的“数字即正义”理念仍在侵蚀民众的心智,也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南极战争。<br/> “……在原则和最终目标上,指挥官,您会偏向哪一方?”<br/> “……恐怕是最终目标吧。至少我暂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目前工团遇到的问题。”<br/> 大克作了跟斯大林同志差不多的选择:“但是我们一定要确保下一代工团的孩子明白,生存要先于眼前的蝇头小利。”<br/> “这需要您活着去亲眼见证,所以……这次战争中请一定要站在我们的身后——”圣路易斯捏住了大克的手背,用戒指剐蹭着他的肌肤,仿佛在提醒他,不要再做一个不管不顾,冲锋陷阵的男人。<br/> “肯定的,我还要接手鹰派的舰队,让天帕岚斯在我的船体上签署无条件投降书。”<br/> “呵呵呵~真是个好主意,那么接管舰队的协议,就在我的史实船体上签署如何?”<br/> “不一起签吗?效率上——”<br/> “只是玩笑话而已~”<br/> 大克跟圣路易斯很快就因为话聊开了而其乐融融,后面陆续上船的姑娘们,一个个的都向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br/> “……为什么同样是接受教育,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话题扭到工作上,再扭回感情方面?这也太厉害了吧?”<br/> 鲁普鼓着脸,下巴枕在护栏上,斜着眼睛看向渐入佳境的男女。<br/> 虽然不爽,但鲁普没有冲上去乱咬人——因为她现在进入了一种享受日光浴的慵懒状态,且她的舰体也在缓缓恢复中,不叫女灶神来维修还是因为她傲的那一面作祟,不想让别人知道457毫米弹砸半伤都差点给她砸死。<br/> “要来一杯吗?”<br/> “谢谢。诶??怎么是你?”<br/> “怎么,为什么不能是我?”<br/> 罗马出现在她身后,探手递出香槟杯的动作把雷普吓得角都差点扬起来。<br/> “我是来恭喜你‘毕业’的。”<br/>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显摆早我三个月排上班的事情——”<br/> 雷普再次进入凶恶的状态,但比起之前,身体疲惫又心满意足的她攻击性甚至不如海伦娜,就像摘掉了项圈趴在窝里舒舒服服散热的小型犬。<br/> “确实有过那种想法,但我放弃了……无论我们互相再怎么有过节,到了战场上终归是要精诚合作的,而且硬要说的话,很快我们就是一个‘家族’的人了,唔,指挥官很讨厌这种说法,但他又不能否认随着时间推移,舰队国际会越来越有往这方面发展倾向——内里怎么争执都无所谓,但对抗外界的威胁,我们必须团结一点。”<br/> 罗马这回总算是找回了自己执政官时期的自信,一颦一笑都十分得体,也少了那些不必要的,惹人嫌的自傲:<br/> “你有兴趣加入我的军团吗?鲁普,从归属上说,你跟传统的铁血女人已经聊不到一起了,也不是她们的核心人物,但来我这边,特混的指挥舰位置肯定是你的。”<br/> “不要。”<br/> 鲁普很果断地拒绝了:“别担心战场上的黑枪,那么跌份的事儿我才不会干——但我除了给那个男人干活,暂时还瞧不上其他人,即使是你。”<br/> “即使是……我吗?想不到我在你心中还挺有分量的。”罗马愣了一下,听出了这死傲娇话里的“认同感”。<br/> 但很快,罗马整了整自己飘飘然的心态,即使不是正面的,能被鲁普这种别扭女人稍稍认同一下获得的成就感,也远胜被西雅图那种老好人夸赞十句。<br/>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战争目标已定,目前指挥官有混合各支部的舰娘协同作战的打算,大概率我们是回不到各自支部去了,相反,指挥官肯定要往第三小组调任新舰娘,我们作为地基的舰娘,在之后还要老带新,方便形成我们队伍,甚至是一个单独的支部。”<br/> “你不觉得那枚钻戒很漂亮吗?”然而雷普的话没头没脑的,瞥向圣路易斯指尖的亮晶晶。<br/> “诶?”<br/> “我必须得有那个东西——接下来所有的目标都会围绕它来打转,其他的你不用太担心。”<br/>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br/> 也不知道罗马明白了什么,反正她离开的时候还挺开心的。<br/> “企业同志。”<br/> “中午好,罗马同志。”<br/> “您气色看起来真是太棒了……”<br/> 转移阵地之后,罗马尽可能让自己不那么突兀地融进了白鹰的圈子里去——她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不仅夕张、明石可以毫无阻隔地站在白鹰的派对桌前,连跟列克星敦、约克城有旧怨的翔鹤瑞鹤都可以身着晚礼服,体面地和前USN的老伙计们攀谈,话语中少有怨愤,多是调侃。<br/> 如此不可思议的景象,让罗马的注意力从企业的肚子上,一度连连飘走,又飞快地挪回来,因此目光显得有些失礼。<br/> “很在意这里吗?”<br/> 企业倒是不介意别人对小企业的好奇心。<br/> “她现在能跟你交流吗?”既然已经失礼了,罗马也就不那么矫情了,她在舞台上最不需要的就是面子——在场有一多半的舰娘都看过她的舞蹈,还管她要过飘带或者签名来当纪念品,可以说最落魄的时候都资助过她、支持过她……<br/> “当然能,但我不想对她造成太多影响,灌输给她太多没必要的知识……到底要不要把孩子培养成一个栋梁之才,在许久之前我不会犹豫分毫,可目睹了和平所带来的种种美景,才发觉或许平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br/> 企业温和地摸着肚皮——虽然那里一点鼓起的痕迹都没有,但罗马已经能感受到其中磅礴的生命力:<br/> “为什么不像贝法她们一样直接……”<br/> “嗯……怎么说呢……我们总是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但偶尔享受一下被保护的感觉……也不赖……如果注定不能平凡,我们就需要装成平凡的样子……罗马同志,在远离权力中心的这几个月里,我体验到了一艘必须时刻充满使命感的老兵航母……绝对体会不到的东西,它让我的‘人生’变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