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对于柱岛锚地及石岛周边控制区的评价是“弹丸之地”,并不是因为她不要面子或者充满了自嘲精神,单纯是这破地方真的没几片陆地给大部队进行活动,要纵深没纵深,要机动空间没有机动空间。
大克一度怀疑石岛基地之所以能撑这么长时间没有被合围的塞壬打下来,一方面是塞壬的舰队在穿过风暴的时候也会受到不可抗力的干扰,一方面则是这破水域比较复杂,充满了暗礁和浅滩,如果不熟悉地形的话很难顺畅通过,被卡死在通往锚地的水道之中。
大克对复杂的水域是又恨又爱,这主要源自他舰体的最初设计思路,为了在中近距离的交火中取得优势,他有时候不得不另辟蹊径,主动寻找岛多山多地形复杂的水路来隐匿舰体,规避敌人的炮火直击,确保在决战到来之前自己的舰体耐久还经得住折腾。
如果是常规的公海对射,他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大克在对某一重要战略点的争夺中非常强势,这进一步影响了他的战争观念。
海上的通路固然重要,但比起无依无靠地在大洋上跟无耻的英国人远距离互殴,最好还是脚踏实地将每个前哨站、军事基地连起来,线路之间可以做到互相保护并预警,才能长久地让海路运行下去。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巩固后方,并且前期以防守代替进攻,静候弹簧一样奋起的那一刻。
克里姆林执行突破作战时的一往无前,其实是他被逼无奈之下的血性选择,跟他在舰队内担任的角色并无直接联系——所有人都会围绕着他这座海上堡垒去战斗,在海权战争后期双方抵近交火之后再爆发出苏维埃之怒。
现在,大克意外地发现,因为时常出于远距离炮击威胁之下,缺乏掩体的自己,突然来到了一片到处都是掩体的犄角旮旯里面,这感觉,就好像喷子进了战壕,冲锋枪要打CQB一样舒爽愉悦。
经过凉月和葛城的向导解说,加上实地考察,他很喜欢石岛跟锚地的水道,近海易守的地形在地球上、太平洋上可太难见到了,这里简直就是海上的布列斯特,只要防御网布置得好,来多少塞壬大克都有信心让她们流干最后一滴血。
大克那种诡异的,强大的气场让原本话匣子关不上的葛城都收敛了很多,更是让凉月微微发怵。
她们说不出来,为啥这个男人可以在别人的占领区腰板笔直,仿佛巡视自己国家的防线、领土一般充满了自信。
对某处自动防御设施不满他会直接予以批评,而对关键防御的布置,他又会予以称赞,整个一出来视察的大官儿。
“石岛以西的浅滩暗礁很多,这里布置潜艇和驱逐等轻型小型舰艇就足够了,接敌面比较大的南边应该多准备些岸防,而且港口的位置太明显了,方便出海的同时敌方的侦查力量也很容易对关键目标进行定位,你们必须想办法把浓缩燃料储罐内迁或者嵌入山体里——有蛮啾的帮助加上你们的工程能力这么强,应该不是难事。”
“……看来克里姆林指挥官是真的很擅长布防呢……”
凉月瑟瑟发抖地小声道。
“但这些东西都是旗舰阁下留下的……我们擅自改动的话……”
“她人在天边又不能帮你们度过眼下难关,难道必须等她沉在外边被我从建造机里薅出来,你们才会想着去跟她提如何优化吗?”
大克的眼神不带怒意,但葛城一看到那双冰冷的眸子就浑身哆嗦,想起了那天被壮汉单手拎起来摔打的悲惨经历。
“你就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吧?理性分析对不对?”
“唔,是,是比之前的布置要好得多,但预算方面……”
“有蹲在天守阁里吃牛排的预算,怎么就不能把燃料聚集地内迁一下?那些罐子也不会浪费,它们起码能吸收一部分来自塞壬的前端火力。”
“呜呜,最开始是为了方便补给嘛,而且当时港区参与防御的船只那时候还是很多的……这种事情您要去跟武藏大人提啦,我们两个也只能带着您遛弯……”
“唉。”
大克那一声深重的叹息差点没给俩姑娘给整破防了,听上去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仿佛在怒斥她们不争气,也有对武藏集权却过分保守不干事儿的烦闷。
刚来联合舰队没几天的“客卿”都比联合舰队自己人更关心布防等安全问题,这着实让葛城挂不住脸。
一开始带着帅哥游山玩水的念头全都打水漂了,现在她只想赶紧结束这丢人的巡视行动,去天守阁上谏,好歹跟大克表明一下,自己仍心系整个体系。
而为啥一定要跟大克证明自己心系体系,葛城也说不个所以然,就好像被影响了一般。
“我自己去跟她说吧,辛苦你们了。”
“啊,我们应该做的。”
凉月说不上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才跟个被老干部表扬的小同志似地对大克立正,就差敬礼了。
可能他身上就是带着一股子比武藏还要强势的领袖气场吧……嗯,虽然胳膊还是挂在胸前的,有点煞风景。
“今天看过石岛周边了,明天再去锚地以西吧——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给武藏挑出来的姑娘上课。”
大克抬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这是武藏送给他的,之前那枚已经被拉沃斯在不知不觉中扒走了,大克往回要了好几次都没得回应,只能对着上面的菊花纹章膈应半天。
相较而言,新生重樱联合的樱花纹要顺眼得多。
“那,那就回去吧?”
“是呢是呢!做学问也很重要!”
葛城跟凉月都如蒙大赦地,就差抱在一起以抵抗克里姆林带来的凛冬气息。连凉月的噗太——那只可怜的小仓鼠都被大克身上“TM熊的力量”给吓得缩在小姑娘的后衣领里面。
她们现在几乎以大克马首是瞻了,就是怕大克再提出什么一针见血的批评,小心脏受不了啊!
“还有,葛城、凉月,你们如果想要了解如何驱动灵能,也可以向武藏上报,再给我写申请书临时插班,就你们现在这种军队建设情况跟战斗力保存的情况,别说南极方面军了,仲裁者的亲卫队你们都不一定挡得下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咿咿咿——!是,是的!”
……
折磨够了第十战队之后,大克心里门清——
凉月是武藏的护卫舰,是“近臣”,能从她开始进行转化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而葛城这家伙的碎嘴皮子能够在跟同僚的抱怨吐槽中把自己跟“那个男人”相处的情报都透露出去,让更多的舰娘产生好奇心,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宣传点。
而武藏给他挑选的小姑娘们,就没有前面两位那么容易影响到“大体”了。
“……教官……想干嘛?”
护着自己的山雀,名为风云的驱逐小姑娘用十分警惕的目光盯着大克。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这里的姑娘都喜欢养宠物——你们平时出去巡逻也带着它们么?”
大克倒不是什么动保人士,他单纯是觉得在纷飞的舰炮中,万一有枚不长眼的炮弹落在风云的头顶上,小姑娘会不会“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先不说,那“肥啾”被炸成血沫的话,场景也太不和谐了一点。
“北长尾山雀,是风云舰装的一部分,就算被炸掉了,也不会死掉的,跟凉月的噗太一样,会活过来的。”
“……哦,活体舰装的一种吗?”
大克对这些小姑娘们有别于外界舰娘的舰装还算有些兴趣。
跟企业“弗拉特利”威风凛凛的样子不同,噗太跟肥啾的战斗力几乎为零,它们甚至需要喂食跟宠爱,不像白头鹰那般可以袭掠水面,甚至可以充当海轰去使用。
他大胆地猜测,会出现如此之多的生体舰装伴生物种,跟联合舰队缺少劳动力跟来自人类社会的支援、补给有很大的关系,迫使她们做出了相应的“进化”。
这里的蛮啾大队也比外界的蛮啾更加“敬业”一些,小到厨房帮工,大到维修跟设备调试,各方面都比大克那边的同行要强。
如果能够把这些生体舰装研究透彻并投入到生产线上去的话……
大克看向肥啾的目光充满了渴望,但这些小家伙对克里姆林不是很友好,在壮汉目光移过来的同时,躲在了风云的头顶抱成一团。
“它们说……教官非常可怕……那种眼神就好像要拉它们去做工一样。”
“咳……与其说是要拉它们去做工,不如说是希望风云你能为外面的社会建设添砖加瓦。”
“……风云不懂。”
“没关系的,反正之后我会跟你们大致说一下。”
武藏给他搞来这些学员,一看就是又弱小又没有主见的那种,她摆明了告诉大克,这些边缘成员就算被洗脑了,化成克里姆林的战斗力她也不心疼,因为原本就不是主力,她们承担的工作,更多是给一线战斗员提供比较舒适的生活环境罢了。
像风云,她干的最多的,就是指挥那些可爱的山雀跟大批的蛮啾,进行土木建设以及加固岸防设施,维护十几艘船的舰装,最后才是出去巡逻。
在没有维修舰补给舰的环境中,很多战斗力差的船,都被迫转行成了后勤人员。
而了解过小姑娘的“悲惨土木狗”生活之后,大克的良知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再往生体舰装的工业化应用假想那方面靠了。
除了风云,还有海风、山风,一个是怕生,一个是心智发育好像都不太完全,总之都是很可爱的孩子,但真的不适合打架。
这一支驱逐小队,就算全改造出来,加强灵能显化,她们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更多的是为联合舰队试探灵能的效果。
“教官身上有KUMA的气息!吼吼!山风也是熊!要跟山风玩吗?”
“……咳,寓教于乐没什么不好,但我要先确认一下你们的灵能开化程度。”
大克伸出手去,在风云依旧警惕甚至有些退缩的目光中将大手放在了她们的头上。
这些小驱逐受到战列舰的压制感要远超于大船,她们都隐隐地感受到了大克的真实实力,不敢对大克的摸头杀进行反制,而武藏和跟大克仅仅远远有过一面之缘的土佐,都没怎么重视过他的个人武力值,错判了很多。
“教官……手很暖和,但是不礼貌。对风云的船身安全,有威胁——”小山雀从大克的手底下逃开之后,红着脸道。
“放心吧,我对没几两肉的小丫头片子不感兴趣。”
“呜哇啊!!好强的攻击性!”
“还不如不解释呢!!”
山风跟风云当即遭受了精神重创,倒是海风神情有些尴尬,在大克手扣在她头上的时候,一脸的娇羞。
测试完灵能强度的大克就直接把手往怀里一揣,也不怕裹着夹板的手穿帮了:“……你们的灵能强度不太行,但是彼此之间的联系还算密切,有一定的机会构筑属于你们自己的频段。”
大克知道提出公频策略肯定会被武藏否决,但他也不打算把公频的信号放大器设定为武藏——他耍了个心眼,打算让风云当这个公频的扩展单位。
“就从风云同志开始吧——你认为一艘船的船生价值要由什么标准来评定?”
“唔……战果?这跟灵能开发有什么关系吗?”
“是她对社会整体做出的贡献来决定。无论是战场上,还是建设社会方面,都是十分重要的,衡量船价值的标准。”
“诶……”
原本还警惕着大克的小姑娘,脸蛋再次红扑扑起来,她总觉得克里姆林是在夸奖她,但又没有特别的露骨,让她有些飘飘然——
很久没有同僚这么肯定过她的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