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连真身都不敢露出来的家伙——”
身为押送舰队的旗舰，葛城主动上前，对着天上叫嚣着的塞壬无人机一插腰：“如果你们真的不在乎这些俘虏，就该按处理常规敌人一样对我们的护送舰队直接开火，哪来的那么多婆婆妈妈的！”
“……你们还有290秒可以调头。”
“承认吧——你只是不想落下谋杀战友的恶名——说话的是890号执棋者对吧！这些一型精英可是放弃了更暖和的被窝，更舒适的生存环境主动回来找你的！”
似乎跟大克处久了都能学会睁着眼说瞎话的技能，葛城居然还试图对敌方首脑的道德观念进行暴击。
“我们有没有对这些精英进行改造不是一眼便知吗！舍弃这些战友，你就不怕下次被打散的时候再没殿后的塞壬站出来吗！”
而有葛城这一提，监视着这边情况的克里姆林才回味过来——如果890已经进入“爱会消失”的状态，连这种刻意的提醒都没必要做才对。
“……”
被葛城一顿吼，天上盘旋的飞机十分人性化地停顿住了——塞壬的飞机是有垂直起降跟悬停能力的，机动喷口的朝向也很丰富，随着操纵者的迟疑，居然也做出了一幅摇摆不定的模样。
“我相信我的同胞们也做好了为完成实验贡献出舰体的准备，绝不能让任何可能污染我们模因的病毒进入驻地——如果你们在听的话——希望你们理解。”
葛城闻言，颇有些无语地低头看向那些信念越发动摇的俘虏们，她们忙不迭地向葛城打手势，似乎在说要么就算了吧，我们都“打道回府”好了，别让您为难。
真是一群不争气的家伙。
如果这里面出几个意志坚定一点的先锋，表现出一幅向“我开炮”的样子，多半890还会舍不得，但一众被高生活质量腐蚀过的家伙根本就站不出来帮葛城演好这出戏。
“还模因呢——你们除了打仗补给还有什么好怕污染的，主机明明都给出如此之多命令上的暗示都看不清楚——”没有办法的葛城只能从别处开弓。
“你在说什么？主机的命令十分清晰——”
“既然都说了是只阻拦舰娘，你完全可以放我们这边不是舰娘的成员出去嘛！作为交换，不仅我方会交还大部分俘虏，你们还可以去跟那位仲裁者建立联系，听听她是为什么才会选择加入联合舰队的。”
仲裁者……居然真的是有“叛逃”的仲裁者在对面，这还打个卵啊！！
心中气急，890在后方开始议论之前，赶忙把话题继续下去，以防止对方听她露怯。
“这都是对贵方有利的提议……连命令都细致分析过了……果然，那位仲裁者已经不在主机的管辖范围内了……但我们也是有仲裁机关支持的，如果事情发展到了——”
“就不好奇她是如何脱离主机的控制的么？她或许会教给你们哦？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主机有要求你们堵住耳朵不要听么？有要求你忘记刚才的对话内容吗？”
充分发挥抬杠精神的葛城仿佛用100毫米连装炮打出了成吨的言语弹幕打断了她的拿腔拿调。
“……没有塞壬能脱离主机的掌控，除非实验彻底完成，人类灭亡或重新掌握周边星区——”
“没错哦？我们现在可以给你提供一个选择，一个终结所有实验的实验，由我们共同完成，需要双方配合——听听你那高高在上的主机有什么反应？它有说过不允许我们进行合作吗？测试者都偷偷给外界的舰娘送了多少套装备了——你们从没受到过类似的消息？”
葛城翻了个白眼：“‘舰娘跟塞壬是敌人’才不是塞壬行动、生存的底层逻辑，你们的初始系统应该只设定了‘必须完成实验’这一条核心法则而已。”
社牛话痨的威力此时充分体现出来，她平时说得越多，就相当于锻炼了越多的口才，把对面的890唬得一愣一愣的。
站在基地龙门吊前的她目光阴郁……外界来的信息？开什么玩笑，除了补充的兵力带进来的一些信息之外，她们几乎获取不到出了此处实验场后的任何情报。
塞壬旗舰还在沉默中回忆了一下她自认为主机绝对不允许下层精英型号做出的选择，包括惩戒措施及种种底线，随后发觉，“当局者迷”的说法对塞壬似乎同样适用。
她试探性地给出了答复，居然真的没有被主机警告，也没有被上什么特殊标记：
“……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用别的好处来交换你们想得到的通过许可。我们暂时不讨论合作的问题，但如果只是那位仲裁者阁下，我们可以特许她进入驻地——只要你也同意我们的要求。”
此时她闭口不谈“病毒”跟“改造”的问题了——但她也根本没打算好好跟葛城谈一谈交易内容，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
“我要求你们交出轰炸测试者阁下所使用的灵能武器设计图，除此之外，两个月内不许对南方缺口发起进攻。”
我需要观察我的同胞们在联合舰队压迫下的变化——她心底如此给自己开脱道。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葛城感到缺乏诚意当场谈崩，但葛城那边喜出望外地立刻点了下头：
“当然没问题——那她的上司呢？”
“？”
不只是890这边突然有些慌乱起来，她麾下的残兵也产生了剧烈的骚动。
所有人都记得那天火焚尽一切的恐怖，但舰娘这边居然为了一次不能算是合作的合作，愿意交出如此重要的装备图纸以展现诚意。
她们首先是考虑到耍诈的可能，可葛城又补充了一句：“包括停战协议书、设计图、仲裁者以及她的指挥官都会后续抵达，交付时间可以你们来定，但最好别超过一周。”
“……”
虽然一万个后悔，此时890再来一句“诶嘿我说着玩儿的”，不仅会激怒对方，连自己人都会认为她是个没谱的家伙……事实上她在之前那种高压的情况下还能带着后排撤出来，已经是她能力的极限了。
而且……她的道德水平确实有待降低。
她觉得哪怕是随口提出的离谱提议，只要对方接受了，她身为临时旗舰也应该落实下去，以免在下属面前失去公信力。
在慌乱过后，890发现她如此逾越的行为，居然都没有被主机警告惩戒，让她都开始怀疑主机是不是已经跟她们这支舰队断联了。
但身后的星门还在缓缓地运转着，定期将必须的物资送入驻地……只能说明主机是任由她们发挥来着。
“嗯？如果她有上司的话。呵……可别想拿常规装备的图纸来敷衍我。”
滤干净心态的890表面冷笑一声，电脑里却在做着更多打算。
仲裁者就算不在主机这儿干了，以她们的骄傲，也绝对不会落进武藏手里打工，所以多半那边才是真的进行了“平等合作”，没有什么上下级关系。
而哪怕她念在旧情的份上，分享一些绕开主机“死脑筋”的小技巧，对驻军来说也是获益十足了。
……某种意义上，890猜对了，但她没想到的是主机这混账连给前线作战部队的情报都剪切，对面的仲裁者现在还没有跟主机断联，也没有遭到惩罚，指挥她的家伙更是从匹配机制更残酷的地方空降来的……
“好，那这些俘虏兵——”
“你们既然有能力让她们对驻岛的生活如此流连忘返，就把她们带回去吧。”
我申请的援军会在一个月内陆续抵达，到时候是积蓄互相干瞪眼还是干一架，主动权都在这边——执棋者腹诽。
“切，还是被听到了啊……一群丢人的家伙。”
葛城撇了撇嘴：“好吧，我就带着这群饭桶回去了……别耍赖，如果耍赖的话分分钟让仲裁者把你家扬了。”
“……”
葛城这番狐假虎威，890还真没啥好的反制措施。
形势比人强啊……基地的防御系统……要按照上次海战中联合舰队表现出的火力，根本就不够对面塞牙缝的，她只能自我安慰……已经靠着精湛的“外交手段”暂时让舰娘放弃了强攻的打算，给大部队来援争取时间。
……
“这，这就成了？”
全程围观的大克看到葛城开始招手，护送无武装的塞壬们返程，只觉得自己是看了一出12+分级的话剧表演，都够不上18+的。
也太简单了点吧？？还是说因为封闭时间太长，这里面无论塞壬还是舰娘的谈判、厚黑水平都卷不起来，才造就了如此令人眼前一黑的结果？
但她们明明被点化得挺彻底的啊……
“可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尼古莱，过家家玩了这么长时间，最后也是要用幼稚一点的方式脱离囚笼才算得上完美吧？”
“我才不需要这种完美。”
拉沃斯一点调侃语调都没有的揶揄让大克满头黑线。
“……你要理解，舰娘和低阶塞壬原本就是很‘纯洁’的，她们见得少，学会的便少，跟人类一样，受外界的影响越多，就越接近你们口中的‘灰色’，不是不聪明，只是缺乏信息摄取。有了基础她们会学得很快，但空有自我意识，没有成型的世界观的话……”
她们便不能被称为“人”，你的到来有机会填补她们的缺陷。
拉沃斯这个恋爱脑居然还能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让大克一阵惊异。
“你的意思是那些跟观察者关系不怎么好的塞壬姑娘都还没有……”
“如果把‘无知’和‘知道得太多’分为两组进行观察对照的话——”
“我懂了，都是实验，可真能折腾，唉。”
大克不得不感叹也就主机能如此挥霍资源了，换了他恨不得把所有塞壬都糊到前线去。
“之前武藏死抓军权，我还以为所有船都差不多有她那样的‘水平’……但是执棋者搞这么一出让我有种之前仗都白打了，船都白沉了的错觉……”
“和平只是谎言，唯有斗争永存。”
拉沃斯揽住大克的后腰，将自己的小腹贴合上去。
幸亏他们两个已经躲进了寝室里，不然让刚刚还对大克嘘寒问暖的普利茅斯看到，绝对会生出对抗心来。
“你所取得的和平只是阶段性的，局部性的……别忘了如果君主不击沉测试者，她们就不会产生退意，我没有击沉一部分同僚，她们也不会因为‘敌方阵营中可能有叛变仲裁者’的信息而束手束脚，更不会相信你获得了多名仲裁机关的效忠。”
“好好好，别说教了，我都明白，之前我也是这么安慰其他同志的……我只是……觉得可惜而已……至于恩普雷斯她们……那不叫效忠，叫志同道合。”
大克郁闷的情绪缓缓散去，随后开始寻谋明天开会的时候要怎么跟姑娘们解释他跟拉沃斯必须“只”身犯险。
但拉沃斯不想大克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分心去考虑如何“应付其他女人”。
刚刚大克只是随口提了恩普雷斯一嘴，拉沃斯的俏脸就隐隐有股“泫然欲泣”意味。
这才是她经常示人的面貌，在大克面前她还是不怎么笑，但眼含泪珠的情况少得多了……此刻又有复发的迹象。
“……你干嘛——”
嘴里的痛呼还没有发出来，大克就被拉沃斯给往前顶去，而后在她的逼迫下舰尾不得不挪到桌角边。
“出发之前，有几件事必须先请你打好心理预防针，尼古莱。”
“你说就说，干嘛推我腿啊？？”
比拉沃斯高一大截的大克，居然被对方双臂托举而骑在了桌牙子上。
“必须配合一些稀释你怨怼的手法才能把出去以后的注意事项都讲清楚……还有，你不要想着只要从缺口跑出去就立刻能跟虚境建立联系了，舰体我是没办法还给你的，其他的女人也很难找到有你存在痕迹的潮汐，是这颗星球的特殊性决定的，不是我不想你快些回去……”
“等会儿——你好好说话！别掂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