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卫怎么说的？”<br/> “说她对冤仇的印象是……她并非一个传统的修女——这是什么鬼评价，再多了我也问不出来，你知道的，她比较别扭，总不能说我去打听别的女人的情况还朝她刨根问底用排班当交易吧？那也太不尊重前卫同志了——”<br/> 大克的手从建造机底下探出来，让欧根突然有种使坏用靴子踩上去轻轻碾一碾的冲动。<br/> “我还是不太放心，也不知道她们对建造机跟魔方做了什么。”<br/> “给她们自由活动权限的不是你么？现在要畏手畏脚了？”<br/> “实际上就算我专门去管控她们在世间行走的权利，也做不到将她们全都赶跑，你知道的，虚境的情况很复杂，必须找几个盟友将其他的小鱼小虾挡在外面才不至于乱套。”<br/> 大克嘴里嘟囔着：“虽然我一直觉得堵不如疏的说法并不适用于所有条件跟环境——但我们找几个虚境的大拿进行合作确实可以有效地减少虚境的‘偷渡客’，只能说是一种缓解困境的办法，不是最终解决方案。”<br/> 他还十分理性地给欧根分析了一下：“这四个虚境存在就好像是某一方面的垄断巨头，或者说是虚境的寡头跟联合体，按理说是应该被打倒的——但好的地方在于她们的个体意志即整体，所以在合作的时候不需要担心错综复杂的群体利益分配，导致后期我们难以甩脱对方，我都想好了，如果出现灵体跟联合官员、会议勾结的情况，要怎么把她们跟自己人的手给打断，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把这四个代表了生物基本欲望的灵体收归联合所有，或者给她们一个名头成立专门的‘部门’，更方便管理。”<br/> “哈……你想的倒是挺美的，但这在我看来就是连你也解决不了，只能暂时妥协的问题。”一样被从虚境叫回来的欧根无情地对大克进行了嘲笑。<br/> “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可太多了，但都是暂时解决不了的——相信以后肯定能解决。”<br/> 大克仰躺在建造机的底部如同汽修工一样地使劲瞄撒里面的“电路板”——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提前“埋伏”在那儿准备一窥新来的舰娘的裙底，但实际上他只是试图帮舰娘“排错”，一旦对方的生物电出现了什么紊乱情况，他会马上叫停建造工程。<br/> 随着魔方数据导出，主机已经无法读取到具体的舰娘性格数据了，这说明她已经完全在“自我进化”的道路上渐行渐远，脱离了无意识状态，即便是虚境存在们的祝福不再施加于她，也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了——前提是她顺利落地。<br/> 讲道理即使是在这段等待企业怀胎的日子里，大克也暂时没有体会过那种给人接生一般的焦虑感，这还是头一次他心怀忐忑地守在建造中的舰娘身边，还担忧她的降临会被外力所影响。<br/>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想当初建造舰娘的时候他还会有些新鲜感，等到了联合时期，已经快要变成无情的魔方填煤工了。<br/> “织缕那边情况怎么样了？”<br/> “胡腾在陪她，因为胡腾想要解决空天军新编的那支登陆部队对各种星球登陆环境的适应性问题，去找她请教了，目前还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br/> “虽然织缕开了个好价，但我们还是尽量不要用外来和不成熟的技术，最次也要可控才行。”<br/> “你不必太担心，因为继承了一些前合众国政府研究机构的研究资料，其实很多需要禁忌研究才能得到的实验数据已经都提前搞定了……”<br/> 欧根脸色随即变得微妙起来：“这也算是合众国把不道德的事情帮我们做了吧？”<br/> “我们有很多种办法可以避开大规模的人体实验，所以还是不要把联合跟旧政府类比了。”<br/> 大克十分现实地回答道：“数据已经放在那里了，反正不用白不用，我们需要确保的是相似的实验以后不会再出现就好——重罪犯的主动减刑申请是我们的底线，而织缕的赐福可能会导致不稳定的变异，也是需要我们监督的。”<br/> 他一边捣鼓着机器，一边擦掉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之前他也学过修理锅炉和汽电设施，不过就算能够掌握建造机的内构知识，不代表他可以参透每一道流过的反物质能量，最终会输出成什么样的舰娘心智。<br/> 在敲敲打打就差拆开分解之后，他放弃了，摆成大字型躺在建造机底下，在欧根那不怀好意的咯咯笑声中等待怨仇落地。<br/> “如果这孩子是个魔头的话，你要怎么处理她？”欧根见大克躺平，也蹲下去，玩弄般戳着他的脸。<br/> “让她远离一切可以碰触到权力的机会，也就这样了。或者把她的舰装卸了送她去再教育机构，我相信舰娘的天性也可以被后天的教育所更正——那些重新回归社会的旧时代遗毒最后也都认清了现实，加上现在的大环境是很好的课堂。”<br/> “那你还挺残忍的。”<br/> “我觉得比起普通人，一个舰娘变成的魔头要恐怖得多了。这都是往轻了说的，你想，舰娘存在这么长时间了，各国立法方面针对你们可能存在的犯罪行为，也没有真正施行下去的勇气，只能靠舰娘自己内部执行正义。”<br/> 大克用扳手敲了敲头顶的建造机，挂上死鱼眼：“之所以在这么离谱的、一边倒的情况下，舰娘都没有给人类世界带去巨大灾难，还是因为你们的底层逻辑中有一个绝对不可以伤害人类的条例——”<br/> 大克的话语十分严肃，让欧根收起了玩心。<br/> “我为了让后来的舰娘都成为独立的‘人’，已经要求主机把这条例给删掉了，现在都不需要我解除自由开火限制她们就能大闹四方——甚至我还考虑过取缔我的绝对指挥权，要不是企业劝我，这事儿就已经办成了……我很庆幸啊，要是我当时一意孤行，遇到这种情况我恐怕为了求稳只能把怨仇丢回建造空间中去。如果没有我继续兜着，你觉得新诞生的舰娘有多大的概率弄出些过去从没出现过的灾难？更何况是被那些‘邪神’祝福过的——”<br/> “嗯，倒也是呢，你这么一说——现在飞机宪兵队的组成，也还都是舰娘，包括NKVD灵能对策组的成员……你有想过要从普通人类群体中扩招宪兵吗？”<br/> 欧根也跟着认真起来。<br/> “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大克眼神游移了一瞬。<br/> “诶？稀奇了，你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做？”<br/> 欧根很惊讶——这回是真的很惊讶。<br/> “因为这意味着建立全新的矛盾宣泄点，本来舰娘跟人类过去的矛盾已经很深了，联合的建立缓解了部分矛盾，难说会不会有人借着宪兵队扩招的机会对你们进行刁难或者旧账新算。”<br/> “你担心这个干嘛……还有人敢对你的老婆下黑手吗？”<br/> 欧根的惊讶随即转为无语跟好笑。<br/> “嗯？”<br/> “只要你还活着一天，他们就不可能公报私仇的，当然你死了那就是另一码事儿了，所以我建议你活的长一点，如果怕矛盾爆发，就等联合安定下来，按你最早的计划那样，带上所有旧世代的舰娘，去星间做勘探或者隐居，远离首都圈，把未来交给新生的魔方精和人类。”<br/> “……本来我以为那一天会很近，但最近出了虚境入侵这档子破事儿，好像又变得遥远了。啧。”<br/> 大克无奈道。<br/> “好啦，知道你辛苦，还不爬起来？你要盯着人家的裙底看到什么时候~”<br/> “……她这身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裙底了吧？”<br/> 彩色的辉光之下，人形已经相当清晰，大克这么继续“叮当猫”下去确实不太礼貌。<br/> 当然嘴硬还是可以嘴硬下去的。<br/> “那也不是你继续躺着的理由~你忘了吗，有的舰娘是可以在打印阶段就感知到外界信息的~”<br/> 大克还真忘了这茬。<br/> 于是他满脸正经地爬了起来，打算找个马扎蹲下跟看大片一样欣赏完怨仇的打印过程。<br/> 这也是个目视下机库大小跟大狐狸不相上下的恐怖存在……嗯，可能信浓的视觉冲击力更高一点是因为缺乏拘束的关系，但怨仇那凝型的机库单论质量，以大克的丰富经验去判断，绝对是同等级的。<br/> 玛德我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经验跟判断力啊——这混账一样的世界真的是把人变成了鬼！<br/> 一边自我批评着，大克一边以纯欣赏的眼光继续“知错不改”地瞪视，直到对方完全落地。<br/> 说来恐怕真的跟那三个虚境生物的祝福有关，一段时间内大克对于每艘舰娘刚入水时的重视程度，都要取决于其表现出的服从性，唯有怨仇，是一个尚未闻其声，未见其人便让大克十分上心的，不只是她具有风险那么简单——<br/> “贵安，指挥官，我是皇家海军装甲空母，怨仇号。”<br/> 修女扮相的金发丽人缓缓睁开琥珀色的眸子，对着“恭候多时”的大克微微欠身。<br/> 确如前卫对唯一一艘怨仇级航母的评价，她并不是个传统的修女，甚至能不能将她称为修女都不好界定，因为她的衣服就已经跟清教的规范修女服相去甚远了，大片的雪白，肚脐上交叉的黑色薄纱，以及清晰可见的鼠蹊部，都在诠释着她离经叛道的一面。<br/> 虽说鸢尾最开始信教的那批船精也没有做到“禁欲”，但起码人家是真的给不明觉厉的群众一种“神圣”感，可即便舰体被大量的十字教相关的元素修饰，怨仇也只给人一种连表面圣洁都维持不住的反差感。<br/> 喂，姑娘——你头顶的角兜帽完全遮不住啊！！<br/> 怎么会设计出恶魔角跟天使光环同时存在于一体之上的舰装？<br/> “三位对我施以祝福……或者说，诅咒的‘神明’，把我要承担的使命，以及我诞生的契机都告诉了我，所以不劳烦你费心解释，我也知道你会如此礼遇我，给予我不一样的关注到底是为什么~”<br/> 怨仇眨眨眼，她那张勾人堕落的脸上写满了跟修女身份背道而驰的“欲”。<br/> “我并不打算顺从她们的要求，也不想让指挥官你难办，我就是我，呵，即使没有那些外物，相信我，我对你的……”<br/> 她轻轻地上前，当着欧根这个“大克的老同志”的面，拉起他的手，如祷告般地将其捧在胸前，眼睛微眯：“……对你的过往、未来、心灵以及身体都——”<br/> “……”<br/> 口干舌燥——这是大克许久都没有过的体验。<br/> 为了抵抗某种背德般的刺激感，大克只能不去看怨仇那“虔诚”、“真挚”的双眼，因为但凡顺着她的鼻尖视线往下滑，大克都有滑了的风险。<br/> “……呵呵~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与你共度的时间自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告诉我的。”<br/> 怨仇何其聪明，虽然无法往下看看到自己的脚尖，但她能看到大克的，自然也就对大克对于自己的看法有了一个相当直观、系统的认识。<br/> 这让她十分满意，笑容也越发自信，妖艳。<br/> “那么，接下来的时日里，你想好怎么“使用”我了吗？呵呵呵~”<br/> “高手啊，遣词造句都是值得我学习的~”似乎是不满于被忽视，另一边因为莫名焦虑而开始吃手手的欧根用一种同样充满媚意的语调阴阳怪气道。<br/>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幸运舰欧根小姐吗~真是遗憾呢，您去哥本哈根报道的时候我正在给前卫小姐护航~没能去瞻仰一下您呢~”<br/> 这俩女人虽然是在暗中较劲，但那仿佛自带爱心末尾的，有如蜂蜜般甜腻的语调还是让大克感到一阵头皮发麻。<br/> 虽然还不能算是发嗲，可杀伤力方面丝毫不逊色，她们就仿佛要当着大克的面比拼自己说话时的女性魅力一般，不断地瘙痒着大克的耳根。<br/> “停一下，两位，我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br/> 大克深呼吸一口，才把自己“舰船水线指示器”的指针给按下去。<br/> 当着刚出炉的舰娘手动调整本来是个很丢人的行为，但大克看过怨仇那全是好感跟隐含邪魅的俏脸之后，觉得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