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兰斯洛特卿。”
玛修的表情,变得颇为严厉。
这是郑器第一次见到这姑娘摆出这种表情。
“在!”
如果有完整的身体,那这一瞬间的兰斯洛特一定是腰背笔挺,正襟危坐。
“你现在,是在侍奉圣都的狮子王吗?”
“……”
“为什么?”
“……”
“你知晓狮子王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吗?”
兰斯洛特的沉默,令玛修话语中的怒意,越发猛烈。
她的视线,让兰斯洛特试图偏转开自己的面容。
可惜,他做不到。
这张脸要朝向那边,不是他能做主的。
“……我的剑,是奉献给骑士王亚瑟的,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那为何——”
“因为狮子王的选择,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是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途径一般,兰斯洛特的态度显得有些激动。
他朗声说道:“在这个濒临破灭的世界,狮子王所指引的道路,无疑是正确且稳妥的,哪怕残酷,哪怕暴虐,只要这条道路的尽头——”
“啪唧。”
兰斯洛特的话音戛然而止。
少女的手掌无法像郑器那样,完全捉住如今的兰斯洛特,但小也有小的特点。
举例来说,就像兰斯洛特此刻那被玛修纤细修长的五指攥得完全变形的脸,便很好的表现了玛修此时究竟用上了多大的力气。
在旁人看来,那简直就像是要把兰斯洛特的脸,从这团抹茶麻薯上面揪下来一样。
“也就是说,你是在明确的理解了狮子王的暴行之后,仍旧选择了助纣为虐。”
玛修的声音在发抖。
但那显然不会是因为夜晚天凉。
任谁都听得出来,那颤抖的话音中,正压抑某种如湍流般激烈的情感。
不知是不是因为脸被玛修掐得不成人样,兰斯洛特没有回应。
而玛修,似乎也不准备倾听他的答案。
已经够了——
“嘭!”
兰斯洛特,被猛地甩到了地上。
那抹茶麻薯一样的圆滚躯体,却是在和荒地碰撞的瞬间,发出了一道震撼人心的碰撞声。
紧接着,当兰斯洛特自地面弹起的刹那,迎接他的,是一面沉重、结实,且让他无比熟悉的大盾。
“——给我!适可而止!骑士兰斯洛特!”
伴随着大盾砸碎岩盘的声音,玛修盛怒之下的斥骂,在夜色之下传出去老远,以至于那些在另一侧给她们腾出了交流空间的难民们,都不由得转过眼来看向来这边。
“你这样!”
“咚!”
“也算是——”
“咚!!”
“亚瑟王最为敬爱的骑士吗?!”
“咚!!!”
地面似乎都在摇晃。
那面一人多高的盾牌到底有多沉重?
不好说。
但就以深深嵌入了岩盘之内的兰斯洛特而言,他这时候或许该感谢郑器让他感受不到痛楚。
“等、等等!等一下——”
“骑士兰斯洛特。”
“咚!!!!”
大盾又是一击,将兰斯洛特的话堵了回去。
“事到如今,你竟依旧不知悔改。”
玛修抬起盾牌,她那双总是温和如水的眼眸,此刻却明亮的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焰。
“与其继续丢人现眼下去,倒不如就在这让我把你打回座上,从头来过!”
“……”
郑器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侧目看向贝德维尔。
因为贝德维尔的脸上,没有半分意外之色。
倒不如说,郑器甚至看到了几分怀念的意味。
所以给予玛修力量的英灵,果然和圆桌有关?
“等等,玛修——玛修是吗?”
兰斯洛特在大盾又要落下前的最后一刻,大声喊道:“我如今,已不是狮子王的从者了!”
“——呼。”
大盾,在即将砸上兰斯洛特那张脸的瞬间,停了下来。
“哦。”
直到这时候,郑器才右手成拳,往左手掌心里一砸。
“忘记说了,他现在确实不能算是狮子王的人了。”
说着,郑器右手一翻。
一股墨绿色的迷雾滚动着,涌入了兰斯洛特的麻薯身体。
只见那被大盾砸出的深坑里,迷雾飞旋,眨眼的功夫,当迷雾悄然沉降,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那儿。
“唔……”
兰斯洛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他终于能重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只不过……
看着自己身上墨绿色的盔甲,面色苍白的兰斯洛特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那里的玛修。
“你——”
“咚!!!!!!”
大盾的底端,漂亮的镶嵌进了兰斯洛特的颅骨。
“然后,这种状态下,他才知道疼。”
郑器收回了帮玛修挥动盾牌的右手,面带些许歉意的看向了玛修。
“抱歉,让你浪费力气了。”
“啊、不,您不用向我道歉的……”
玛修有些窘迫的摆了摆手。
看着兰斯洛特那一副活不成的样子,她似乎也终于是从那股莫名的愤怒中退了出来。
“那个,郑器先生,他……”
“没事,死不了。”
随着郑器的话语,当大盾被拔出来,兰斯洛特那畸形的头颅在墨绿色迷雾的缠绕下,真就是一个呼吸的间隔,便恢复如初了。
摸着自己重回完整的脸,兰斯洛特没说话。
他撇着眼,没敢和玛修对视,却又趁着玛修没注意,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她。
“郑器先生,这到底是?”
见到这奇妙的景象,玛修好奇的问出声。
郑器挠挠头。
“我不擅长给人讲课……你可以理解为这家伙现在的御主是我。”
“也就是说,你已经找到应对祝福的办法了。”
达芬奇说道。
郑器点点头,又摇摇头。
“算不上,最多算是确定了能拖进来打死。”
“这已经很夸张了,郑器。”
达芬奇上下打量了一下郑器:“要知道,如果这祝福确实来源于亚瑟王传说中的救世主圣杯,那唯有能够与【神】同等级的神秘,才有机会对其产生效果。”
“哎呀,该说不愧是纯血之龙吗。”
“但是,要直接针对那个狮子王的祝福,我还是没辙。”
郑器说道:“而且,那些个圆桌显然也不是被【祝福】迷惑,是心甘情愿跟着那个狮子王,才接受了这些【祝福】。说到底,还是要把他们挨个打趴下才行。”
“这也确实,总归是个难题呢……”
“郑器先生,达芬奇……女士?”
贝德维尔忽然加入了郑器和达芬奇的话题。
“说过了嘛,叫我达芬奇亲就好哦,来,贝蒂,跟我念,达、芬、奇、亲!”
“啊、好、好的,我会尽快适应……那个,郑器先生,达芬奇……亲。”
贝德维尔红着脸举起自己那一直掩藏在披风下的手臂。
那是一条奇特的手臂。
“关于那个【祝福】的问题,我有一个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