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这个营地也该转移了。”
兰斯洛特合拢双手,垫在鼻梁前:“阻止不了狮子王的话,即便想就这么苟延残喘下去,也是种奢望,倒不如将营地里的人手一并投入到对圣都的攻略战里。”
“还有,贝德维尔卿……玛修,你们听好,圣都之中如今剩下的圆桌骑士,是高文卿、崔斯坦卿,以及阿格规文,绝不要对他们抱有什么奇怪的幻想。”
他面色严肃的对着两人说道:“所有反对狮子王计划的圆桌骑士,早就由我们亲手斩杀了。如今剩下的圆桌骑士,每一个都是在知晓了狮子王的大致计划后,仍然选择追随她的。”
“就连我也……”
“……所以,想要阻止狮子王,你们就必须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明白吗?”
贝德维尔和玛修没有应声。
他们的表情不好看,但都郑重的点了点头。
见此,兰斯洛特也转换了话题。
“我决定让比尔带领营地里的人投奔山岳地带,当然,不需要进驻到山之民的村落里,眼下没了我和莫德雷德的游击部队,忙着收缩防御的狮子王是不会有闲暇管山岳地带的,所以只要能顺利迁入山岳地带做休整就好。”
他看向郑器:“为此,我需要一个能让山中老人们信任的向导。”
“好。”
郑器开口道:“你就让这些人跟着立香她们一起,去和山之民们汇合吧。”
此言一出,众人微微一愣。
“是要先把营地里的大家送去山岳地带之后,再回来找奥斯曼迪斯王吗?”
玛修有些迟疑的询问道。
“那太拖拉了。”
郑器看向立香。
“……”
立香低下头,不吭声。
“啊,你难道是准备一个人去找那个奥斯曼迪斯王吗?!”
三藏眉眼一横,瞪着郑器:“你怎么老跟悟空似的!任性又别扭!”
“稳妥来看,我赞成郑器小哥的提议。”
“达芬奇亲?”
迎着玛修困惑的视线,达芬奇抱着手坦然一笑:“不过,我尊重立香的意见。”
“毕竟,她才是迦勒底的御主。”
“……大哥。”
安静的立香突然出了声。
大家的视线当即汇聚到了她身上。
“拜托你了。”
女孩抬起来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有的只是真挚与坚定。
望着立香眼中倒映的自己,郑器勾起唇角。
“交给我。”
——
在兰斯洛特的安排下,营地很快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拔迁。
守卫营地的这些流浪骑士虽然个体能力而言都比不过肃正骑士,但就常人的程度来讲,也都是力大如牛体健似熊的程度,一齐协作,再加上有达芬奇亲的技术支援,哪怕是这么大的营地,拔营整备也没有花上太多时间。
差不多是郑器收回兰斯洛特离开后不到一小时,这座长久经营出来的营地,就化作了一队队齐整的行军队伍。
“一切就绪了,女士。”
比尔前来向立香汇报道。
兰斯洛特临走前,将营地的临时指挥权移交给了立香。
让一个女子高中生充当这么一支部队的指挥,听上去有些荒唐,但队伍里里的所有人,包括比尔,都对立香展现出了言听计从的良好纪律性。
“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立香点点头,随即注意到一直独自落在边角里的静谧,仍在望着郑器离去时的方向。
郑器并没有带上她。
哪怕静谧努力自荐,郑器也始终没有松口。
最后,郑器只是伸手摸了摸她那满是低落神情的面颊,便无言转身,独自向着沙漠的尽头离去了。
“放心吧,静谧。”
立香的声音,将静谧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静静的抬起手,重新戴上了象征着山之翁的骷髅之面。
“玛修和三藏也是。”
立香拍了拍玛修的肩膀。
“我们肩上的担子,也不算轻哦。”
在立香这边整装待发的时候,另一边的郑器,也已然穿过了沙暴的帷幕。
独自行动,不需要顾虑其他人,放开了奔行的郑器,恍如沙漠中兀然腾飞而起的猛龙。
别说是沙暴了,就连沿途偶然遇上的斯芬克斯,在瞧见了郑器之后,也没有哪头敢站出来拦一拦的。
这么一来,前往那座光辉大复合神殿的道路,便显得是如此的轻松且平坦。
当郑器一步踏过了那条分界线,将沙暴甩脱于身后之时,他没有选择继续以那导弹般的石头撞入神殿之内。
这不仅仅是因为在老妈的教育下,郑器向来是个知书达礼的人
更是因为,早已经有一道身影,在那大殿门前长阶的最高处,恭候他多时了。
“首先是你吗?”
“正是。”
伫立于高处,尼托克莉丝俯瞰着长阶之下的郑器,原本严肃的面色忽然一软,流露出了无奈和欣慰。
“你这个人呀……我该赞赏你的言出必行,可相对的,你也把自己逼入了退无可退的绝境啊。”
“绝境?”
郑器诧异的挑起眉。
“这么一来,你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尼托克莉丝认真的说道:“当你再次踏足法老奥斯曼迪斯的领土之时,就代表无论你是力战而败,还是祈求宽恕,都唯有以死谢罪了。”
“嚯?”
郑器张开双手:“那……”
“你们可要好好的为我制造绝境,别让我失望呀。”
“……你真的有害怕过战斗吗?”
“怎么又问这种问题。”
郑器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这姑娘是不是越来越呆了】的神情。
“比谁都渴望赢,就代表比谁都害怕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你还——”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郑器昂起头,就像是在念诵着一首激荡的史诗。
“而所谓的勇气,便是只有在恐惧之中,才能绽放出的瑰丽之花。”
“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对败北的畏惧,尼托克莉丝。”
“可怕的,是连直面败北与恐惧的勇气都丧失得一干二净。”
“那样的人,在我看来,就是彻彻底底的——”
顺着长阶,郑器与尼托克莉丝四目相交。
明明是尼托克莉丝在上,郑器在下……
可这个瞬间,却仿佛是下方的郑器,在俯瞰着上方的尼托克莉丝。
“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