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连点漂亮的点缀都没有,明明是这样的夜晚,却还要用在这种无聊的作战会议上呢。”
营帐之内,达芬奇左顾右盼了一阵,最后一脸笑眯眯的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一点还请您多多包涵,女士,总得有人来把握住部队全体的状况才行。”
兰斯洛特有些哭笑不得的安抚道:“我也很期待能跟女——咳,我也是想去参加宴会的,看在我都如此忍耐的面子上,还请您也多担待吧。”
“好啦好啦,看在郑器都那么努力的借回了神兽军团的面子上,我会老实配合的啦。”
达芬奇耸耸肩。
见此,一旁的百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留在这里的百貌,是善于奸计和军政的一体,为了方便山之民的部队与神兽军及兰斯洛特军的统筹,他便被留在了这里,参加会议。
“我也想啊,好久没喝酒……”
这个百貌嘟囔了一声后,抬起头来:“那么,人就都到齐了,准备开始吧,先从正门的问题谈起吧。”
“那个……”
就在这时候,与会的代表里,有一名年纪稍大的男子抬起手,小心翼翼的问道:“郑器大人……不用等郑器大人到场吗?”
从最初【异乡人】的称呼,到现在的【郑器大人】,看来郑器确实给这些代表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啊,那场本质上就是为了做做样子的比试,结果自不必说。
想要让郑器认真起来的话,哈桑之中,可以说唯有让如今不知还在不在灵庙里的老爷子出手,才有可能。
话虽如此,郑器倒也没有让咒腕他们败得太难堪。
只要让那些代表了解到,咒腕他们的布置没有错,确实是将最重要最危险的任务,交托给了现今自己这边阵营中最强的存在,这就可以了。
不过,即便有了这么一场表演,代表之中也仍会有些固执的人。
好在,当郑器同所有代表实际见过一面后,这些本能躲避着郑器视线的代表们,便利落的统一了意见。
如此一来,决战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就算是敲定了。
剩下的,就是细节上的勾勒了。
这也是这场作战会议召开的目的。
“哈,小哥的话,他不准备参加,你们就别这么紧张啦。”
达芬奇笑着说道。
是的。
这部分工作,郑器是不准备干涉的。
说到底,以他曾经接受过的文化教育而言,终究只是个普普通通高中生的程度。
行军打仗这种事,他是一没系统学习过,二没任何实战经验。
这部分的安排,自然是交给专业人士就好。
姑且不论那些代表中有不少曾是军伍出身,单是兰斯洛特和贝德维尔这样实打实领过兵的将帅人物,这儿就有两位,哪有他郑器这个外行去指点内行的必要?
郑器自忖,是等着当面给狮子王梆梆两拳就完事了。
所以他也就没准备出席这场作战会议,而是将这事儿都甩给兰斯洛特和达芬奇他们来处理了。
郑器清楚,自己留在营帐里的话,熟悉他的达芬奇等人倒没什么,那些个各村代表就难免会紧张的看他面色,就算真有想法,多半也难以畅所欲言。
而他本人,又不一定能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诸如【我今夜便去砸了圣都,把狮子王拖出来打】这样的话,着实算不上【意见】。
郑器深知,狮子王和奥斯曼迪斯不同。
已然完全丢弃了【人性】的狮子王,某种意义上,是不存在【风度】或【底线】的。
这样的家伙,如果目的只是要揍她一顿,要她的命,那郑器确实早就直接独自打上圣都去了。
但眼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防止圣枪完成,为了完成人理修复……
是为了完成和立香的约定。
这便是截然不同的。
郑器只是讨厌婆妈,不是被力量所蒙蔽和愚弄的无脑狗驴。
既然如此,与其留下来给友军徒增心理压力,郑器觉得,自己还不如出去看看有什么别的地方是他能帮得上忙的。
在郑器看来,他只需要知道最后的结果,以及自己将要执行的任务就好。
“这便是郑器阁下对诸位的信任。”
此时,擅长奸计与军政的哈桑忽然出言道:“那一位不善言辞,但心性纯良,这一点,希望诸位铭记于心。”
代表们面面相觑,没人出声。
但显然,营帐内紧张的氛围,一时间软化了不少。
见此,兰斯洛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继续来说正门的问题吧,卡美洛的正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坏的,那扇门有着能让带有恶意的攻击,或是性质邪恶的力量无效化的特性,若是以纯粹的火力轰击,哪怕是圣剑也无法令其动摇分毫。”
说到这里,兰斯洛特沉吟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至于郑器他能否将正门粉碎……这我不好评估,虽说有着击穿了那个太阳王大神殿的前例,但仅论坚固程度的话,和大神殿相较,我认为卡美洛的正门绝对更甚一筹。”
听到兰斯洛特的话,达芬奇挑起眉:“这么一来,只能无视正门了?”
“制作箭楼,从城墙攻入是比较现实的设想,如果能直接破坏一段城墙自然最好,但……”
“考虑到圣都很可能就是圣枪本身,破坏城墙也绝非易事,对吧。”
兰斯洛特颔首。
达芬奇思虑了一下。
“嗯……这么看来选择翻越城墙是最合适的方法了吧。”
“是的,游击骑士全军覆没的眼下,圣都的防御力量肯定大部分都会固守城内,圣都周遭的防御力应该不足以干扰我们联合军的行动,再加上可以让太阳王神兽军团自西面发起佯攻,这算是目前成功几率最大的方案了。”
兰斯洛特说道:“只要成功翻越城墙,那前往王城就是笔直一线,唯一的阻碍……”
“剩下的那三位圆桌骑士,镇守正门的高文,崔斯坦,以及距离王座可能最近的阿格规文。他们三人单打独斗,都绝不会是郑器的对手,但如果只是为了给狮子王拖延时间的话,绝对是做得到的。这里我们最大的优势,除却从者数量上更多之外,就在于郑器。”
兰斯洛特沉声道:“阿格规文不可能没有预料到我们的行动,联合军势大,再加上于沙漠边缘曾受到了崔斯坦的阻击,以那个男人的手段,肯定有所防备……但是,他们很可能还不知道,郑器未死。”
“剩下的圆桌,某种意义上,对狮子王的圣枪都有着几近偏执的信任,因此考虑到郑器自堡垒一事后就未曾于圆桌面前出现过这一点,我想,有很大的操作余地。”
“话虽如此……”
兰斯洛特紧皱着眉:“就算察觉到了联合军的动向,圣都方面也依旧没有反应,恐怕阿格规文那家伙,根本没有将联合军的存在告知狮子王吧。恐怕……他是想借我们来削弱狮子王的力量。”
“哦?”
达芬奇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男人所拥有的,只有私利私欲,狮子王的目的虽然毫无人性可言,但也正因为这样,便注定了会与阿格规文的目的背道而驰。一直以来,就是他,令国家各处藏污纳垢,不论是在当年的不列颠,还是在如今这个圣都……我早该诛杀他的。”
兰斯洛特的脸上,浮现出了悔恨与愤怒:“如果没有他,狮子王应该也不会发疯!”
“是吗?可我觉得你想岔了哦。”
“……什么?”
达芬奇摇了摇手指:“如果阿格规文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那圣都的行政就应该更为纵向的展开,以榨取价值作为最基本的职能,并不断为此增添机能,这么一来,我们便能更轻易的获得趁虚而入的机会。”
“可事实是,圣都并不存在这种破绽,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这座都市是虚假的,它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当权者】,也正因如此,才绝对无法从内部开始崩坏。”
“做到这一步,与其说是尽忠,不如说更像是作为执政官的阿格规文抱有着某种执念……怎么说呢……”
达芬奇叹了口气。
“我觉得他这个人,仿佛是心怀着极大的愤怒与执着,侍奉在狮子王身侧。”
“愤怒和……执着?”
兰斯洛特茫然的松开眉眼里的凝重。
愤怒和执着?
那个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如钢铁般冰冷无情的男人吗?
——
看着和三藏闹在一起的孩子们,以及被阿拉什和藤太拉去玩耍的立香,玛修微笑着婉拒了一位村民捧来的酒杯,悄悄远离了宴会的喧嚣,一个人钻进了村子外头的夜色。
为了庆祝兵力的增加,以及款待新加入的伙伴,便有了今晚的这场宴会。
毕竟,接下来,谁也不确定往圣都这一去,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至于玛修为什么从宴会上悄悄离开,倒不是她不喜欢这种氛围,不,应该说,她很喜欢这种人气旺盛热热闹闹的宴会氛围。
她会出来,是因为发现宴会上,哪里都没见到贝德维尔的身影。
这让玛修想起来,贝德维尔时常在独自一人时,所流露出的那种悲伤且内疚的神情。
玛修觉得,这很可能是因为那时没能留下崔斯坦,贝德维尔先生仍是心中有愧。
她想,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开解一下贝德维尔心里的苦楚。
在夜色里走了一段,玛修终于在一处石角后头,找见了贝德维尔的背影。
她刚想出声,一只大手,却盖在了她的头顶上。
玛修侧头看去。
“郑器先生?”
郑器没说话,只是示意她继续看向贝德维尔那里。
“唔……呜呜……”
哭声?
“呜——咕——呜呜!呜呜——”
玛修愣住了。
她看着不远处,跪在地上,努力捂着自己的嘴巴,泪流满面,试图不让那难以压抑的哭号脱口出来的贝德维尔。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贝德维尔这般模样。
那副模样,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忏悔。
这让玛修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的就又转头看向了郑器。
轻轻拍了一下玛修的头发,郑器迈步而出。
他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可即便如此,贝德维尔也是直到郑器都朝着他走出了三、四步,才恍然察觉到有人靠近。
用力抹了抹脸,试图在这一轮皎洁的月色下掩盖自己方才的哭泣,贝德维尔一只手半掩着脸,站起身,侧对着郑器。
“郑、郑器阁下?玛修?怎么了吗?是在找立香吗?她没来过这里哦!”
“贝德维尔先生……”
玛修语塞。
而郑器则是直接从魔典空间里拿出了一条毛毯,再加上一瓶用波纹加热过的牛奶,一齐丢给了茫然无措的贝德维尔。
“晚上冷,别感冒。”
言罢,郑器就转过身,看来是要走了。
这让玛修看向郑器的表情都变得迷茫了起来。
“那个,我——”
我不用这些,因为我是从者,不会感冒。
——刚准备把这句话说出口的贝德维尔兀然一怔。
(难道说,郑器阁下他……发现了?)
贝德维尔的印象里,郑器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果断、勇猛,判断力出色,且至今为止,似乎从未做过无意义的事。
一些看似鲁莽的行动,待到成果显现之时,便会惊觉到郑器当时一言一行的深意。
在贝德维尔眼里,这就是郑器的特点之一。
所以,这毛毯与牛奶……
“请等一下!”
看着郑器即将离去的背影,贝德维尔几乎是本能的喊出了声。
郑器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来。
“您……”
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眸,贝德维尔动了动嘴唇,随即垂下头来低声说道:“您已经察觉到了吗?”
“……”
郑器没说话。
“……玛修,郑器阁下,虽然这有些恬不知耻,但能请二位坐下吗……有些话,我想和二位说说。”
郑器沉默的走了回来,盘膝坐到了贝德维尔身侧。
玛修有些惊诧,但还是柔声应下,也乖巧的坐在了郑器旁边。
“……终于,要开始了啊,圣都攻略作战。”
片刻的沉寂后,贝德维尔先开了口。
他看向玛修:“您不要紧吗?女士。”
这话问得玛修愣了楞:“啊……嗯,都准备好了,倒是贝德维尔先生您……那个,刚刚那是使用了宝具之后的那个后遗症,还是……”
贝德维尔的银之臂会对他本身造成极大的负担,这一点之前达芬奇和魔典就分析给大家听过了。
“如果是因为崔斯坦的事情,请您不要那么自责,就像前辈说得那样,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玛修安慰道。
贝德维尔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后遗症的话,我已经得到充分休息,没有大碍的,再说,我着身体已经失去感觉很多年了,无妨。至于崔斯坦卿的事,让他逃了很可惜,但我也明白,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对手。”
失去感觉很多年?
玛修眨了眨眼睛,面露不解。
“刚刚的……是因为恐惧。”
贝德维尔低下头,半张脸埋入了发丝垂下的阴影里。
“我的精神,其实并不算特别坚强……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怕得不行——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才会像这样找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试着宣泄这恐惧……”
“恐惧吗?”
玛修意外的说道:“我其实到现在,也会害怕战斗,但是……我以为贝德维尔先生和郑器先生一样,都是习惯了战斗的人,不会对战斗有什么恐惧的感觉呢。”
“啊哈……”
贝德维尔半侧过脸,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我肯定是无法和郑器阁下相比,不过,我确实恐惧的不是战斗本身。我只是,嗯……”
“我只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恐惧。”
“担心自己做的是否正确,担心自己有没有做错了什么,我……我实在是很害怕,对待自己做出的选择,我控制不住的感到恐惧。”
“你在害怕见到狮子王?”
郑器忽然出了声。
“对……事到如今,我才开始害怕起狮子王。”
贝德维尔的声音艰涩起来:“玛修女士,您也是圆桌骑士之一,所以……您的身体里,应该也存在着犹豫吧。”
玛修默然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嗯,我其实……也会怕。”
“害怕自己可能战斗不下去,害怕自己帮不上前辈的忙……害怕我的失败,会让一切都白费……”
说着,沉浸在这涌上来的忧虑里,玛修竟是不由得看向了始终面不改色的郑器。
“郑器先生的话,也有过这种体会吗?”
“……想听实话?”
玛修和贝德维尔一同颔首。
“当然是有的。”
郑器放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魔典空间里拿出来的茶杯。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
“因为会迷惘,所以才会坚定。因为会恐惧,所以才会勇敢。一无所知的前行肯定很轻松啊,轻松的走,轻松的死,哪管什么死后洪水滔天。可当你知晓的越多,理解的越多,不知不觉,背负的也会越多,那这条路自然会越走越难,肩头的担子也会越来越重。”
“我老妈曾这样说过。”
“人活一辈子,总有些胜负,【我想赢】是没用的,一定得是【我会赢】才行。”
“而我,作为她的孩子,只要去为这些不可退让的胜负斗争就好——同样的,也唯有这样的胜负,我绝对不能退让。”
“你们又如何呢?”
郑器看向两人。
“我……恐怕今后也还是会有这种害怕的时候吧。”
玛修仰着脸,神情认真的说道:“但是,我会鼓起勇气!为了这份信赖,也为了这份奇迹!”
“奇迹?”
贝德维尔轻声问道。
“……我曾死过一次。”
玛修闭上眼睛:“巨大的爆炸,残垣断壁从天而降,我的腰腹以下被砸中,完全失去了知觉,我判断得出来,不到两分钟我就会死去……说实话,我那时有点害怕。”
“不光是因为会死,更是因为我努力想维持清醒,去思考着仅剩的时间里我还能做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无事可做……”
“但是,有人飞奔来救我。”
玛修睁开眼睛,温柔的面容因笑意而变得明媚。
“在火焰中,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哪怕知道我肯定是没救了,她也始终紧握着我的手,哪怕那样的害怕着周围可怕的环境会夺去自己的生命,她也依旧对我展露出了笑容,双膝颤抖的她,只是希望我在最后一刻,能离去得轻松一些……”
“那样为我着想的前辈,如果因为我而死的话——我只要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远比之前更剧烈的恐惧。”
“然后,随之而生的,是比那恐惧更强烈的念头。”
“现在想来,那就是勇气吧……前辈手心的温度,唤醒了我的勇气,也唤醒了那位英灵。”
“我现在明白了,那位英灵,承认的不只是我,他也相信了前辈,相信了人性中的那份善良与勇气。”
“我不光是被拯救了,更是被托付了。”
“所以——”
玛修坚定的说道:“即使害怕,我也会坚持下去!”
贝德维尔愣愣的看着玛修,片刻后,他的神态放松了下来。
“抱歉,玛修女士,曾经的我竟认为,你与我是同样的,这是对您的侮辱,抱歉。”
“怎、怎么会!”
玛修面红耳赤的摇头摆手。
“当我听到您是亚从者的时候,我曾认为,您和我一样,是赝品。呵,作为英灵,您或许是扭曲的,但您的内在,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我贝德维尔可以保证。”
“那个,不,但是,赝品是……?”
“啊,哈,算是比喻,我的宝具是假的,是被制作出来的,这一点之前也说过了。我是圆桌骑士贝德维尔,这毋庸置疑,哪怕我其实很想逃离这个名号。然后……”
贝德维尔看向郑器,发现郑器依旧像是在赏月后,垂低眼帘:“我犯了罪,不可饶恕的罪。”
“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才开始了旅行,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一路走来,我为此牺牲了很多……在圣都正门的时候,嗯,那时候的事,你们也知道的,我……即使那么多的无辜者被屠杀,我也未曾抬起头,只是一味的想着,如何趁机混入圣都,达成目的……”
“直到,玛修你们开始了抗争。”
“直到,我见证了郑器阁下的英姿。”
贝德维尔握紧了手掌:“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恐惧,恐惧这场旅途的尽头,恐惧死亡……明明我就是为此才活到了今天,这场艰辛的旅途……不,正因为艰辛,所以若是这样的旅途,在最后,却得不到我想要的救赎,我……”
“……一想到这里,我就怕得浑身发抖,怕到忍不住哭出声来——”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贝德维尔的肩膀。
然后,一股贝德维尔来不及对抗的力道,将他带得一偏。
“玛修,转过去,或者回去找立香吧。”
庞大的身体将贝德维尔遮挡了起来,郑器如此说道。
这很突然。
但玛修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向着郑器和贝德维尔柔声告别后,就离开了。
“郑器阁下?”
“我没在看你。”
郑器抬着头,望着月亮:“月亮比你好看得多,所以——”
“想哭,就继续哭吧。”
“这回,没人会看到了。”
“……”
沉默,和重新涌起的泪水,一同在月色下流淌。
过去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当泪水渐渐在风中消弭,郑器抬起手,递了一杯热茶到贝德维尔身前。
“抱歉,郑器阁下……”
“狮子王,会由我轰下。”
郑器终于不再看着月亮。
松开贝德维尔的肩膀,他低下头,望着贝德维尔的眼睛说道:“等我扒了她那层神明的皮……”
“在这尽头,定会是属于你的救赎与幸福。”
“你若不信自己,那便信我郑器。”
“……”
贝德维尔怔怔的迎着郑器的目光。
少顷,他笑了。
“好!”
见此,郑器无言颔首。
看来,贝德维尔不是讨厌喝牛奶,是我多想了。
这样想着,他转眼去,同贝德维尔并肩,继续赏起月来。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郑器肩头的魔典,也像是叹了口气般晃了晃脑袋,一个纵身,跳到郑器头顶,便趴窝不动了。
此刻,月光之下,是宴会的欢乐,也是战前的宁静。
一切,终于要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