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的，这里就是乌尔……”
不愧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老一辈，比起吓得六神无主，只会顺从本能垂首躲开郑器目光的年轻侍女，老人迅速回过神来，以还带有些许颤抖，但还算清晰的声音恭敬的回应了郑器的询问。
见郑器得了答案后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老人壮起胆子，主动小声开了口。
“敢问，您？”
“我是从乌鲁克来的，之前你们也见过了吧，乌鲁克的使者。”
听到这话，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的侍女，都瞪大了眼睛。
她们当然记得乌鲁克的使者。
只是，上一队乌鲁克的使者，也没能……
不，她们并不会怪罪那一队使者。
对手，毕竟是女神。
事实上，只要最后那一队使者能成功逃离乌尔，将乌尔的现状报告给王，她们就很满足了。
乌尔不需要救援。
或者说，请不要再为了乌尔的我们，付出更多的牺牲了。
只要能将这样的意志，回禀给那位贤明的王，乌尔的人们就很满足了。
她们从未想过，还能再次见到来自乌鲁克的使者。
不仅如此，这次的使者竟然——
“吉尔伽美什让我过来看看，把你们从这儿带回去。”
蹲下身来，轻柔的搀扶起老人和年轻的侍女，在她们受宠若惊、茫然无措的注视下，郑器接着说道：“当然，有机会的话，最好是能把密林的女神也做了。”
老人和侍女眨了眨眼。
但凡换个人来说这话，她们多半都只会当作是胆大包天的戏言，以她们前乌尔祭司的立场，指不定还要对说出这般言论的人好好教育一番。
可眼前这一位不同。
老人的余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那还躺在坑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不瞑目了的豹人。
她们刚刚，就亲眼目睹了这一位是如何像拎羊崽子一样，将那恶神摔来砸去。
“所以，躺在那的，应该不是密林女神吧。”
“……如您所说。”
花了几秒钟，老人很好的压制住了内心波澜万丈的情绪变化，认真的向着郑器解释起来。
“那一位虽然无疑也是一位女神，但真正令乌尔陷入如今境地的密林女神……抱歉，我们也不知其正体，只知道那位很可能身在南方埃里都的神殿那。”
说道这里，老人的神情难免还是有些低落。
“埃里都？”
郑器听过这地名。
这地方，吉尔伽美什特意嘱咐过他。
说是在那有件挺牛的神装。
“是的，因为每天被挑选出的活祭品，都会被送往埃里都……”
闻言，郑器微微皱眉。
乌尔的情况，出发前，他也听吉尔伽美什说过。
那都是立香她们上次到乌尔带回来的情报总结。
吉尔伽美什认为，南方的密林女神，与北方战线的魔兽女神，在对待人类的态度方面，很可能有着截然不同的考量。
而得出这个观点的基证，就是乌尔活祭品一事。
所谓的活祭品，最常见的风格，说白了，就是基于差别、偏见、享乐、冤罪、恐怖这一类因素、目的，贬低残害无辜之人的【风俗】。
但乌尔的情况有所不同。
不是为贬低而杀，而是因为认同了其所具备的价值，才会动手去杀。
于野蛮之中，存在着理性，是一种原始的血色理念。
而这也是吉尔伽美什会让他自己判断如何处理密林女神的原因之一。
以吉尔伽美什的看法，如果三女神同盟并不是铁板一块，那除却伊什塔尔，这位密林女神或许也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也就是说，三女神同盟之中，说不定人类唯一需要不死不休的，只有北方的那个魔兽女神。
但在郑器看来……
“既然如此，我就先把你们送回乌鲁克，然后再去埃里都寻那女神。”
郑器对着老人说道。
闻言，年轻侍女的眼睛都发亮了。
老人最开始也是面露喜色，但很快，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沉，随后开口道：“恕我多言，这恐怕不合适。”
年轻侍女诧异的看向了老人。
听老人这么说，郑器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他立刻就明白了老人的担忧。
“她能察觉到这么远的动静吗？能通风报信的家伙已经被我捉住了。”
说话间，墨绿色的幽光从郑器手中飞射而出，如蟒似蛟，窜向他身后——
“居然暴露了？！不可能，我的察言观色大作战——呀！不行，豹人可不是忠犬哦，怎么能捆住这种地方——”
本来蹑手蹑脚的从坑里爬出来，匍匐在地上撅着屁股往外蠕动的豹人，被追上来的怨恨锁链缠住脖颈，径直拖回了郑器身侧。
瞧着在地上吱哇乱叫的豹人，老人摇了摇头。
“密林，就是那位女神的延伸……”
懂了。
常有的能力设定。
郑器知晓老人在担忧什么。
沿途的魔兽之流都无所谓，老人是担心全城转移，会引得那位密林女神直接动身赶来。
届时就算郑器能与那位女神抗衡，跟随郑器转移的人们又有多少能扛过两位【神】相斗时的余波？
这是从郑器不在乎乌尔人性命的角度去考虑。
而若是郑器真的全心全意的想要保护乌尔人们的安全……
那就相当于，乌尔会成为郑器的累赘。
换言之，老人不想赌那位密林女神会如何选择。
这不难理解。
见郑器沉默下来，便是老人也有点忐忑不安。
她明白，某种意义上，郑器是乌尔最后的希望。
她也知道，最终乌尔该何去何从，恐怕还得看郑器的决定……
“那就变一变顺序吧。”
郑器说道。
“我就先去一趟埃里都，等解决完女神，再带你们回乌鲁克。”
乌尔的位置处在魔兽女神的威胁范围内，所以不论有没有解决掉密林女神，郑器都答应了吉尔伽美什，会把乌尔的人们带回去。
而打从一开始，他其实就对这办事的顺序比较无所谓，在郑器看来，先处理女神还是后处理女神，都不妨碍他把乌尔的人们平安带回乌鲁克。
不过既然乌尔的人们有顾虑，那他也不介意多照顾下他们的感受。
郑器的话，让老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面带歉意的向着郑器躬身行礼。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为您准备向导——”
“不用了，我有向导。”
说着，郑器拉了一下手里的怨恨锁链，拽得地上打滚撒泼的豹人吐了吐舌头。
“她不是喜欢活祭品吗？还一天一个。”
“那明天，我就送一份她肯定从未得到过的见面礼。”
冲着老人和侍女，郑器咧嘴一笑。
“礼物，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