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到底被击飞出了多远?
真嗣不确定。
但当初号机坠落到山壁上的时候,真嗣很确定,被那光炮轰飞出了很远。
他有些庆幸自己投掷音速矛的时候,选择了起跳。
虽然最开始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尽可能再靠近第六使徒一些,但从结果来说,正因为他选择了起跳,初号机才能在自身AT力场的保护下以被击飞的形式避免了损伤的最大化。
可即便如此,当初号机坠落下来时,其身上所附带的高温,仍是让那些被压倒的青树都险些被点燃起来。
真嗣看不到初号机如今是什么模样。
但他估计拘束装甲怕是都得出现熔毁迹象了。
毕竟,他现在是浑身都疼。
还烫得脑袋发昏。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
第六使徒没有再对坠落的初号机进行追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的初号机已经落到了第六使徒的远程打击范围之外。
“真嗣?听得到吗?真嗣!!”
捂着额头用力甩了甩脑袋,听到通讯频道里断断续续的传来美里焦急的呼喊声,真嗣应道:“听得到。”
得到真嗣的回应,美里绷紧的面色总算是有所缓和。
“真嗣,趁现在,先撤退!”
美里话一出口,处在最高指挥区的冬月便看向了身旁的碇源堂。
“这样好吗?”
“无妨。”
还是那副双手撑在脸前,带着反光的眼镜,碇源堂平静的回应道。
真嗣自然不知道指挥室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只是在听到美里的撤退命令后,转头看了一眼标示着活动极限的倒计时。
还有不到三分钟的可动时间。
他又看向了远处。
第六使徒依旧是悬浮在半空中,那毫发无伤的模样,是如此刺眼。
束手无策。
这就是真嗣现在的感觉。
“怎么办……”
他呢喃着。
这不光是在问自己。
也是在无意识的求助。
【真嗣,我有一个朋友。】
虽然不知道郑器为什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候,突然谈起了有关自己朋友的事,但真嗣的注意力还是被成功的转移了过去。
他很少听郑器主动谈起自己的过往。
【他的家族,可以说世世代代都在与邪恶战斗,每一代家族成员,都有着如黄金一般,耀眼且高贵的纯粹精神。】
【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了很多,其中,也包括了一条他们家代代相传的传奇战术,仅仅一条,非常简单却极为有效的战术,依靠这个战术,他们曾战胜了许多强敌。】
【而现在,我就要将这一条战术,传授给你。】
真嗣闻言,心神一振。
【那就是……】
那就是?
真嗣期待的竖起耳朵。
【逃。】
“……”
真嗣瞪着眼睛愣了神。
这一瞬间,比起相信这是能从郑器嘴里说出来的话,他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的脑子被高温烧出了问题。
……逃?
【就是逃。】
似乎是察觉到了真嗣的动摇,郑器平静的重复了一次。
“真嗣?”
通讯频道里,再次传来了美里的声音。
【当然,怎么选,看你。】
“……明白了,请告诉我撤退路线。”
又沉默了片刻后,真嗣才低声说道。
“指挥部这边会负责引导你,动作快,小心点。”
通讯结束。
看着大屏幕上开始顺着指挥部工作人员指示,向着后方撤离的初号机,美里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的肩膀都软了下来。
“真意外,他这次居然愿意撤退。”
律子说道:“我原以为他会和上次一样,独断专行。”
“你也不能这么想……”
美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其实,在真嗣沉默着的短暂时间里,美里的心也是揪紧的。
她也担心真嗣会脑袋发热。
为了能说服真嗣撤退,在开口下达这个指令之前,美里都打好了规劝的腹稿。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孩子现在是你硬他更硬,只能跟他来软的。
却不曾想,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到嘴边,真嗣就干脆利落的接受了撤退的指令。
这让美里不由得又想起来了真嗣曾说过的话。
“……他其实,很有自觉。”
“既然我们这些大人只能将这种苦差事托付给他,那至少,我们应该给予他最基本的信任才对。”
听着美里说话,律子眉间一扬。
“听起来,关于怎么和他相处,你已经很有心得了。”
“算是吧,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美里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旋即又面色一整,盯住了大屏幕。
画面中,排除了阻碍的第六使徒已经变回了最初的正八面体形态,正继续向着NERV总部的上方飞来。
“这里,可还有个超难相处的麻烦家伙啊。”
——
从医务室出来,坐在外头的长椅上,真嗣仰着头,用手臂盖着自己的脸。
和需要被整备班大修的初号机不同,经过检查,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不对,可以说出击时身体有多健康,回来时那就也是一样的倍儿棒。
可以说是只要初号机一修好,他就随时能再坐上去,冲出去跟使徒大战三百回合。
——只看身体状况的话,确实如此。
“郑器,对不起……”
真嗣忽然嘟囔道。
【为啥道歉?】
“……我还是选择逃了。”
【那就逃了啊,打不过的架那就别打了,这又没什么,再说,你这战术还是我教的。】
“可、可我……我……”
捂着眼睛,真嗣如鲠在喉。
对,以当时的情况来说,真嗣完全可以说,逃跑是郑器教他这么做的。
可偏偏,真嗣就是觉得,真的选择了逃跑的自己,才是那个犯错的人。
【你是觉得自己输了吗?】
“……”
真嗣不语。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只是觉得难受。
【逃跑,逃避,不一定就代表你输了,真嗣。】
【就算真的输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会输。】
【但在我看来,你趴下多少次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多少次重新爬了起来。】
真嗣还是没有吭声。
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但在他心里,还是只把这些话当作了郑器对他的一种安慰。
【所以,你是想放弃和那玩意再战吗?】
“怎么会?!”
真嗣猛地弹起有些瘫软的上半身。
【那就振作点吧,别那么担心,你不是一个人在和使徒作战。】
就像是要印证郑器的这句话一般,廊道的尽头,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出现。
是绫波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