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准备要拉开推拉门再往里去,可余光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凑了过去。
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
怪了……
不对啊。
当时那么疼,怎么想都至少该有个印子什么的留下来。
疼痛罢了,她早就习惯了。
不是靠走后门,不是靠歪门邪道,而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的成为欧洲空军的王牌精锐……
想要做到这一点,怎么可能会连区区肉体上的疼痛都适应不了?
……可为什么那时候,自己会退缩呢?
一个问题没解决,另一个问题便接踵而至。
这是那家伙用食指弹中的位置。
也是那家伙轻轻抚摸到的地方。
不,不对。
这种感觉是那时……
女孩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同那人面对面时的景象。
她不是没见过大个子。
不如说,以她的经历,自她正式入伍后,在她身边存在的男性几乎都是看起来比她高大健壮的成年人。
但要么是与她没有过多过深的交集,要么是她一眼就能看穿其是在狐假虎威,等到对方恼羞成怒上来同她实打实一碰,就会立刻暴露出自己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外强中干的本质。
实际上真正让她感觉到有着成熟魅力的,只有加持良治一人。
无比可靠,却又捉摸不透。
那是一种,可以让人放心依靠的【距离感】。
越是察觉到这一点,就越难压抑想要缩短彼此距离的念头。
只是这一种感觉的本质,和加持先生的那一种截然不同……
赢不了。
——一旦真的爆发冲突,自己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虽然不知道双方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但唯独赢不了这一点,是在那一瞬间无比明确的结论。
就像赤身站在风雪绵延的高峰上时,不用向下看,你也知道一旦失足自己就完了。
这种本能,在那时候,凌驾在了她——
“啪!”
双手拍在脑袋两边,用的力气不小,打出了叠在一块的响声。
“只是不跟他计较罢了……”
女孩兀自嘟囔了一声。
在只有她的镜子前,也不知道究竟是要说给谁听。
“……”
“……”
一高一矮,大眼瞪小眼。
这卫生间里确实是有一股热腾腾的雾气在。
因为连着卫生间的洗浴间里,正有一位小小的同居者,刚刚洗完了澡。
“嘎嘎嘎嘎——”
“——呀啊啊啊!!!”
“浴、浴室里有个奇怪的生物!!!”
那架势,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是PENPEN吧,PENPEN是温泉企鹅,温顺又聪明。”
把手里洗好的一把菜心放在案板上,真嗣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着转过身来。
“你不用担——”
真嗣的声音戛然而止。
“——?!”
少女的第一反应,是对着这空间里唯一的男性发起了攻击。
直冲面门的一脚。
“我不介意你随时随地向我讨教。”
“但你现在这样只会着凉。”
那是真嗣早上晨练回来后,随手搭在餐厅椅背上的衣服。
“有点汗味,但你反正还没洗澡,去洗。”
但紧接着,她便埋着脑袋,窜回了卫生间,将门关得发出一声响,震得美里杯子里的热咖啡都荡起了涟漪。
瞧着紧闭的卫生间门,美里有些意外。
像这样闷头闷脑的表现,已经可以说是乖巧……
或者,落荒而逃?
美里瞥向真嗣。
相较之下,这边的表现颇为镇定。
不如说镇定过头了。
简直都不像是正处青春期的男孩该有的反应。
一定要说的话,更像是个禅定功夫了得的庙中老僧。
……这孩子别是真朝着什么奇怪的方向变化了吧?
美里有些担忧了起来。
要不……
美里怎么想的,真嗣不知道。
但此刻重新拿回了身体控制权的他,并没有美里想得那么镇定。
【我发现你小子是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真嗣缩了缩脖子。
【这么慌做什么?你又不是没经验,之前给丽疗伤——】
“那不一样啦!”
真嗣忽然大喊了一声。
“真、真嗣?”
被吓了一跳的美里差点把刚端起来的半杯咖啡撒出去。
“呃,不,那个,抱歉……”
侧着脸含含糊糊的混了过去,真嗣能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
“那是误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超小声的嘟囔着。
【你呀。】
见真嗣这样,郑器也就不再提这茬了。
就这样,真嗣不说话,美里似乎在想什么,餐厅里顿时只剩下了真嗣准备晚饭的动静。
好一会,在真嗣把菜都开始要端上桌的时候,卫生间的门才重新打开。
她拉着毛巾两端,半遮住不知是不是因为泡浴缸里的热水泡太久而泛着些许红晕的脸,被毛巾和额发的阴影掩着的两眼一转,悄悄瞅向了真嗣。
这恰好让她和看过来的真嗣对上了视线。
“咳,可以吃饭了!”
掀开毛巾,她瞪了真嗣的背影一眼,这才有些烦躁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虽然我是期望你们能对彼此更坦诚一些,但作为你们的监护人,我还是得提醒你们,要坦诚在对的地方哦。”
“美——里!”
端着菜,听着吵闹,真嗣叹了口气。
他自认以前的他性格已经够别扭了。
没想到这位式波也不遑多让。
再想想凌波。
难不成,成为EVA驾驶员的标准之一,就得是个问题儿童吗?
他摇摇头,把这个自觉荒谬的念头甩了出去。
想到这,他端着菜走向餐桌。
“鸡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