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隆隆隆——”
翻滚。
人造的神明，正狼狈的翻滚着，在这岩层里生生拓出了一条又宽又长的沟壑。
“锵！”
朗其努斯之枪深扎进了岩层。
以之作为支点，MARK.6才终于是停住了自己的身体。
沿途的碎石与烟尘，没有一丝一毫能沾染上它炽白色的身躯，就仿佛是那源于神性的光辉在自然的洗涤着一切试图纠缠它的污浊。
与此同时，MARK.6被粉碎的左臂，也在这光辉中得以复原。
当它站起身来时，仍是那副人间之神的完美尊容。
“在战斗……”
NERV的指挥室内，看着主屏幕上的画面有人呢喃出声。
庞然大物们，在战斗着。
这有什么稀奇的了？
作为NERV的人，难道还没见过使徒与EVA的战斗吗？
是，他们是见过。
但那样的战斗，全然无法与他们眼前正发生着的战斗相提并论。
又或者，可以这么说……
他们，从未见过郑器【战斗】的模样。
因为至今为止，压根就没有能让郑器以【战斗】的规格来款待的对象出现过。
使徒？
说句不好听的话，不少NERV的技术人员都打从心理觉得，那完全称不上是战斗。
越是研究【破坏神】，他们就越是会坚定这种看法。
一定要说的话，他们觉得用捕食来形容，可能更合适一些。
没错。
在他们看来，逼得他们人类打生打死的使徒，对【破坏神】而言，恐怕最多也只能算作是数量稀少但营养价值高的优质食物罢了。
对。
如果将使徒和【破坏神】，也算作是这颗星球生态的一部分……
那么这颗星球食物链的顶端，就只允许也只可能存在一个个体。
破坏神。
而现如今，能和破坏神【战斗】的存在，却出现了。
虽然看上去似乎占不了上风，甚至还有些处在下风的倾向，但这确确实实是能称之为【战斗】的景象。
而能与神对等交锋的，便只有神。
若是这样的言说，还无法让不在场的人领会这含义的话，那只需要将目光向这战场的上方移去，就能明白了。
那是天空。
并非人造的虚假风貌，而是货真价实的，属于这颗星球的天空。
而那本是阻隔着天上与地下的要塞都市，已然分崩离析。
不要误会。
无论是渚薰，还是郑器，都未曾有意的去伤害过这城市。
但对人类来说，这反倒更加可怕。
因为这代表着，仅仅是在他们这短暂的交锋中所产生的余波，就足以让一整座由人类经年累月才建造起的城市毁于一旦。
人类的文明，在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力量面前，显得这般脆弱不堪。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早在这一切发生前，整座要塞都市里的无关人员都已经被转移了出去。
所以，在那城市的遗骸中，倒也没有不幸的遇难者存在。
……神战。
人类正在见证一场，神明与神明之间的战斗。
一边是踏足人间，执掌破坏的神。
一边是由人创造，执掌补完的神。
这就是SEELE最后的底牌吗？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自觉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见证。
“咔。”
新生的手，用起来和原来的手没有什么不同。
达成了灵肉的绝对统一，就是如此。
——可这并不能让插入栓中的渚薰感到愉快。
这甚至无法令他产生一丝轻松的情绪。
“这真是……”
双手攥紧枪身，小声嘟囔着的渚薰操纵MARK.6压低了身体的重心，紧盯着他的正前方。
“您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呀。”
“胡话。”
视线的尽头，庞大的热风将浓厚的烟尘轰然炸开。
郑器就站在那热风的中心，笔直的注视着严阵以待的渚薰。
恍如庙宇之中，群山之内，那垂目世人的巨像。
“从你敢挑战我的那瞬间起，你我之间的理，就只剩下【强】了。”
向着渚薰，郑器勾了勾手指。
“是神的话，就争点气吧。”
渚薰默然。
他并不会因为郑器的这些话语而恼羞成怒。
老实说，他甚至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NERV总部到现在也还是完整的。
发出挑战的人是自己，结果在挑战中被关怀的，也是自己。
渚薰明白自己不该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来自郑器的温柔。
但他又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郑器太强了。
实在太强了。
作为挑战者，渚薰的初衷，是希望测验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拥有了足以匹敌神明的力量。
可实际动起手来后之后，渚薰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疑问。
神……
神，真的能有这么强吗？
过往的轮回，他是亲眼见过神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有胆量，想要对抗神的意志。
SEELE也是如此。
正因在轮回中知晓了何谓神，才会有胆量去创造神。
可若是神真如郑器一般……
莫非，神明之间，亦有差距吗？
还是说，郑器真的不是神明？
可若真是如此……
那郑器，究竟是……？
“怎么？”
察觉到了渚薰灵魂波动中渗出的迟疑与困惑，郑器出了声。
“在想我的事？”
“……郑器先生，您难道在战斗中，从不会迟疑吗？从不会因困惑而烦恼吗？”
“没有。”
郑器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每当我握紧拳头的时候，答案，就会立刻出现了。”
说话间，当着渚薰的面，郑器举起了已然握紧的右拳。
“……我实在是，很羡慕您。”
渚薰的声音渐低。
但从他灵魂中渗出的波动，也越发彰显出了饱含执念的决意。
渚薰不是强者，他不执着于胜负。
交手至今，他都没有对郑器表露出一丁点的杀意和斗志。
不是渚薰擅于隐藏，只是因为他真的从未对郑器产生过这样的情绪。
但渚薰也有执念。
他也有着绝不会让步的底线。
他也会有想要放手一搏的时候。
郑器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越是接触，渚薰就越是无法预见郑器接下来将会做些什么。
那在他看来太过不讲理的强大，让渚薰在困惑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
如果，这就会是最后的一个轮回呢？
凭什么可以认定，郑器终结不了这补完的轮回？
这种未知，在交锋中，引燃了渚薰的斗志。
他可以接受轮回终结，因为他的目的，本来也是为了结束这仿佛无尽的轮回。
但他不能接受源自郑器的未知。
轮回的终末，必须存在着真嗣渴望的幸福……
这，就是渚薰的底线。
“嗡。”
MARK.6体表的炽白色光辉，变得更为耀眼。
在它的背后，出现了由交错的圆环构建出的光纹。
事到如今，寻常的手段，渚薰知道是拿郑器没法了。
所幸，他还有最后的一样手段。
即使无法在这个轮回结束一切也无妨。
放手一搏……
就在下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