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雅遥遥看了一眼被角峰拉着的恩希亚。
自己的小妹平安无事，她心下稍安。
随即，她的视线迅速在这一片乱象中转动了一下。
“卫士长，这里发生了什么？”
恩雅问道。
老卫士长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喉头，又不禁止住了。
怎么说？说是希瓦艾什家的人袭击蔓珠院？
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要说是眼前这个男人想强闯蔓珠院？
要是他这个卫士长这么说，就无疑是承认了他们这些护院卫士，在以多欺少的情况下，被一个外来者徒手打了个落花流水。
护院卫士们丢人与否暂且不谈，蔓珠院的面子又要置于何地？
“我记得，您是希瓦艾什家的恩希亚小姐吧。”
面对恩雅的问话，卫士长只是语塞了一瞬，大长老便立刻接过了话茬。
他看向了被角峰护着的恩希亚。
“啊、是的！大长老！”
恩希亚有些慌忙的应了一声。
“请问，这位是？”
大长老所指，恩希亚自然明白。
但她还来不及说话，郑器就忽然开了口。
“姑娘。”
他盯着恩雅说道：“你就是圣女对吧。”
那态度其实说不上是无礼。
顶多只能算是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之间，将要以一种不算温柔的方式展开交流。
但落在卫士们耳中，则是不同。
“狂徒！你——”
老卫士长话未说完，便猛地一头向前栽倒下去，面门同扫清了积雪的结实路面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按理来说，他这一倒，不管再怎么突然，他身边的那些老卫士也该是能反应过来，及时扶住他才对。
可偏偏这位老卫士长就是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别误会。
并不是这位老卫士长不得人心。
仅仅是因为，那些老卫士，此刻也都是泥菩萨过江……
自身难保。
有的人一屁股坐倒。
有的人向前双膝一软。
有的人还在尝试坚持。
而无论是哪一名护院卫士，此刻都是双目瞪圆，额背见汗。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动弹不得。
莫说是动弹一下，就连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是难如登天。
怎会如此了？
郑器既没有看他们哪怕一眼，也没有向他们再伸出过哪怕一根手指。
但令他们如此狼狈的，确实是郑器。
准确来说，是郑器在刹那间的一个念头。
【聒噪。】
对。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念头。
一个甚至都不配让郑器皱一皱眉，一闪即逝的念头，却足以让这些【聒噪】的卫士们灵肉俱颤。
那源自生物本能、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惧，让他们噤若寒蝉。
而首当其冲的老卫士长，更是直接失去了意识。
“叮铃。”
恩雅摇动了手中的圣铃。
清脆的铃声，传入一众卫士的脑海，这象征故土与信仰的回响，成功安抚了他们的灵魂，慰藉了他们的身躯。
至少，那种像是要自己把自己掐死一般的窒息感，已然不再纠缠着他们了。
“我叫郑器，怎么称呼？”
郑器并不在意恩雅此举。
他本就没想要过这些卫士们的性命。
迎着郑器的视线，恩雅默然了几秒后，轻声应道：“我名恩雅，您随意称呼即是。”
“……你说你叫什么？”
听到郑器又问，恩雅眨了眨眼。
“我名恩雅，请问是有何不妥吗？”
她不觉得郑器会是没听清。
郑器仔细打量了一下恩雅。
“不，没什么，只是你的名字让我想起来了……一位故人。”
他摇了摇头。
“那真是我的荣幸。”
恩雅恭敬的应道。
“只是不知……”
“我是来找你们蔓珠院调查点事情的，不好意思了，我接下来要占用你一些时间，你恐怕得晚一点才能和恩希亚单独坐一坐了。”
“这位郑器阁下，不知您想要调查些什么？”
大长老突然插话过来。
人老成精。
已然看出了蔓珠院的卫士们奈何不了郑器，大长老自不会选择在这种紧要关头刺激郑器。
但，他也绝不能任由郑器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尤其是不能让作为圣女的恩雅因郑器而有什么闪失。
蔓珠院上闹出这等祸事，就算他不下令，此刻也已然有信使下山，去找佩尔罗契家搬救兵了。
作为大长老，他要做的就是在救兵到来前，尽可能稳住眼前这来历不明却过分强大的外来者。
郑器……郑器……
大长老心中还在默念这名讳。
陌生的名字，陌生的面孔，如这样的人物，只要曾见过，大长老敢说自己绝不可能忘记。
这难道又是那恩希欧迪斯耍得某种心机？
他莫非竟真敢直接袭击蔓珠院，冒这大不韪？
大长老心思电转。
可他只等来了郑器一声嗤笑。
“你？”
郑器瞥了这位在谢拉格德高望重的大长老。
“老东西，在场的这些人里，就属你最没用啦。”
此言一出，场内一众人等大多先是一怔。
随即，有的人面红耳赤，咬牙切齿——比如那些卫士。
有的人神色慌乱，比如恩希亚。
有的人神色复杂……
比如恩雅。
至于大长老自己，他早已不是听这么些话，就会跟人吹胡子瞪眼的年纪了。
他甚至还有梳理一下自己的长须，思考该怎么笑呵呵应答郑器的余裕。
可惜。
郑器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差点把自己的胡子掸下来一把。
“恩雅，你也别紧张，顺利的话，你回答完我这个问题，你就可以去和恩希亚聊天了。”
郑器重新看向恩雅，问道：“你上一次见到耶拉冈德是什么时候？”
不只是恩雅，就连听到这个问题的其他谢拉格人，也是一脸茫然。
是，圣女确实是祂在地上的代言人。
但这不代表圣女真的就能见到耶拉冈德。
底下的民众也就罢了，蔓珠院里的人，谁不懂得这个道理？
见恩雅面露茫然，郑器皱了皱眉。
“别说你没见过，你身上那种类似【赐福】的气息太明显了，不好听的说，你在我眼里就跟黑夜里的超大霓虹灯一样，五光十色的。”
他认真的说道：“就算你近期没有亲眼见过耶拉冈德，你也肯定有能直接和祂交谈的途径才是。”
“让祂出来。”
郑器指了指脚下。
“我就在这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