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郑器眉头一挑，眼中雷火消弭，暂且放下了一发空裂眼刺惊开路的打算。
他低头看向恩雅。
“你说，这是耶拉冈德？”
恩雅用力点了点头。
这下郑器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人姑娘是这么说。”
他抬眼，同趴在他头顶的魔典说道。
“……恩雅，这么称呼你可以吧。”
“当、当然可以！”
恩雅有些慌张的应道。
虽说之前对于魔典这只一直趴在郑器头上的小生物，恩雅一直有些好奇，但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那些好奇心了。
不是她不想维持圣女应有的体面，谁让她也是第一次被异性抱着在几千米的高空中做超音速运动。
“你为什么说这是耶拉冈德？”
“我能感觉到！”
回答脱口而出后，似乎是意识到这样的话语说服力太低，恩雅赶忙又跟着解释了一句：“在碰撞发生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耶拉冈德的气息！”
这就怪了。
魔典和郑器都觉得怪。
如果说恩雅身上的【祝福】源于耶拉冈德，这圣山之巅上的无形力场也来自耶拉冈德，那二者同出一源，高低该有些联系才对。
可无论是郑器还是魔典，都没看出来这二者之间存在哪怕丁点类似的联系。
是耶拉冈德本身的力量特殊，还是其中又有蹊跷？
就在郑器和魔典交换意见的时候，他俩一齐发现，恩雅身上的【祝福】力量忽然活跃了起来。
于是一大一小当即盯住了恩雅。
不等手足无措的恩雅作何反应，她的脑海里就兀然浮现出了一些声音。
一些……熟悉的声音。
【恩雅……】
“雅儿？！”
恩雅惊诧的捂住耳朵。
这可是在距圣山之巅不过一步之遥的空中，她怎会听见来自雅儿的声音？
不，等等！这声音……这声音——
【恩雅……逃……】
恩雅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就是雅儿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竟是源自她同耶拉冈德的那一丝感应。
这难道是——
此刻，恩雅心中怎般波澜万丈，这只有她自己知晓。
不过郑器和魔典，确实根据这【祝福】的反应，寻根溯源，有了新的发现。
“倒是和我们最初的推测差不多。”
这么说着，郑器的目光不再看向那圣山之巅，反而笔直沿着圣山向下垂落。
更准确的说，他看向了圣山的最深处。
找到你了，耶拉冈德。
——
当阿克托斯醒来时，一睁眼，落入他眼中的，就是熟悉的天花板。
这是在族中宅邸。
是他的家。
那一刻，花了几秒反应过来的他，最先回想起的，是那伴随着痛苦和屈辱的身不由己。
自己，被人抓在手里，当作武器一样挥舞，用来一下又一下的击倒家族中的战士们……
“我知道了。”
坐在床上，听完了瓦莱丝汇报的阿克托斯平静的说道。
这让瓦莱丝惊讶的眨了眨眼。
在听闻大长老竟默许了圣女被拐，且不准备对希瓦艾什家进行任何惩戒的时候，她就想象过，等到阿克托斯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何等愤怒。
她甚至想象过，阿克托斯会拖着伤躯，在一大帮家族医师都摁不住的情况下，大喊着要去杀贼。
可如今，阿克托斯的表现却是这般平静。
就好像刚刚他不过是听到今天晚上吃奶酪火锅。
蔓珠院，或者说，大长老那边会选择让步，瓦莱丝能理解。
那之后，三族登峰，蔓珠院的狼狈是有目共睹的。
不让步，又能如何？
但瓦莱丝知道，自家的家主阿克托斯绝不是在这种局面下会轻易让步的人。
蔓珠院遇袭，圣女被带走，虔诚的护卫之斧怎可能默不吭声？
可是……
“瓦莱丝，你退下吧。”
“……请您保重身体。”
瓦莱丝欠身离开。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了躺在床上的阿克托斯。
短暂的寂静之后——
阿克托斯停下了将要砸在床沿的拳头。
他紧咬着牙，攥紧了拳。
强。
太强了。
就算那是个渎神者，是个敢于冒犯耶拉冈德的狂徒，阿克托斯也必须承认，那个男人……不，那真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吗？
阿克托斯不是没有遭遇过战败的挫折。
他也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只是，真正让此时的他为之恼恨的，是当他回想起自己被郑器击溃的经历，首先在他胸中浮现出的感情……竟是恐惧……
竟是恐惧？！
还不如就那样战死的好——
霎那间，阿克托斯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颤抖的拳头，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
真是符合自己的无力。
阿克托斯想到。
无力……
力量。
力量！
作为一名战士，阿克托斯当然是追求着强大力量的。
只是这一刻，他对强大力量的追求，被推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这种掺杂着愤怒、恼恨，渴求着力量的心声，已然开始凝结出某种趋同于疯狂的胎动。
放在以往，这或许只会引起一些基于阿克托斯自身意志的骚乱吧。
但是，放在如今……
【唬……】
像是藏匿在乌云中的闷雷炸响。
兀然浮现在阿克托斯脑海中的声音，让这名乌萨斯汉子面色一怔。
【旧伤愈合之后，该干什么？】
——
“您不上去了吗？”
和欣特莱雅一起，被郑器轻柔的放到地上，恩雅抬起头，望着郑器。
这一位行事，在她看来总有些天马行空。
但一举一动，又总是如此雷厉风行。
“耶拉冈德不在圣山之巅。”
郑器直言道。
恩雅愣了愣。
这话说得就像是郑器已然知道了耶拉冈德在哪一样。
换一个人说这话，恩雅虽然不至于说嗤之以鼻，但也很难抱有几分信任。
但由郑器说，恩雅却径直产生了一种【就是如此】的念头。
“刚刚，你和耶拉冈德产生直接联系了对吧。”
郑器说道。
恩雅闻言，迟疑了一下后，开口说道：“我……我听到了雅儿的声音，我想这应该是耶拉冈德借雅儿之口，在向我传达神谕……”
雅儿可能真的得到了耶拉冈德的庇护。
而耶拉冈德借雅儿之口，向她这个圣女传达了某种讯息。
这是一个恩雅基于自身所具备的常识得出的结论。
——难不成，你要她立刻去猜测、去相信，那陪伴了她近十年，亲如姐妹的侍女长，是耶拉冈德的化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