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间食堂的走廊上擦肩而过,如今面对面对话的两位少女,正是逆熵总部的第二适格者以及第三适格者。
琪亚娜·卡斯兰娜和雷电芽衣。
面对着和早上几乎没有太大区别,琪亚娜略带攻击性的话语,雷电芽衣此时也再在顾不上之前姬子对她说过的那番‘解释’,当场表现出了强烈的敌意,进行反驳回击。
对于这样的情况,琪亚娜十分惊讶。
“眼神……变得坚强了……”
“为什么?”
“短短一天时间,居然能让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凝视着眼前雷电芽衣坚定的眼神,想想她和自己说话时的态度,琪亚娜眉头微动,却是满心不解,困惑眼前少女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
针对于雷电芽衣回击的话语本身,琪亚娜倒没什么反应,毕竟攻击别人还不让别人攻击回来吗。
只是这一刻。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雷电芽衣会产生这些变化。
其实就在今早,琪亚娜为什么会对雷电芽衣那番态度,她的理由是和姬子的解释基本相同的。
琪亚娜虽然对于外人接触天父的事情是有那么些排斥,可是她毕竟是骄傲的琪亚娜·卡斯兰娜,哪怕是出于圣女的职位考虑,她也不会将那份心绪盲目对准他人,早上对准雷电芽衣那番满是攻击性的话,根本原因,还是她想劝退雷电芽衣。
毕竟琪亚娜知晓雷电芽衣的信息资料,也很清楚雷电芽衣当时的那个性格,自觉说不定在自己的添油加醋下,她真的会顺势离开这座城市也不一定。
但看现在雷电芽衣的眼神,琪亚娜却发现,她那种好像想要逃离的懦弱已经从目光中消失不见。
微微摇首。
琪亚娜将心中这份疑惑,随着思索的心绪一同压下。
“雷电芽衣,现在你的眼神看起来像模像样了么。”
“不过可惜的是,哪怕半吊子再怎么觉悟,不行的事情也还是不行的。”
琪亚娜继续看向眼前的雷电芽衣,话语冰冷道:“就算有觉悟,你和我的差距都实在太远了,就凭你的实力,如果真有什么连我都不能匹敌的敌人,你的这些觉悟足够你击败对方吗?”
“那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雷电芽衣再次提高了音量,愤怒的喊声道。
“可雷电芽衣,这就是现实,是你否认不了的客观要素。”
琪亚娜面露冷笑,“与其因为半吊子的觉悟参与战斗里死掉,你还不如就这么离开这座城市,回归你原本的生活,虽然我并不清楚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原因变得想留在这座城市了,可是不管是什么理由,昨天还想要跑的你,今天就真的能做到些什么吗,相信我,当你和那些怪物直面的时候,你会后悔的,就像昨天来到这个基地时的你一样,懦弱、可怜、无所适从。”
“回去吧。”
“这个世界,不需要弱者的觉悟守护。”
说罢,琪亚娜转过身,继续向着食堂方向迈步。
雷电芽衣不甘心凝视着琪亚娜的背影。
“我不会后悔!”
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也只来得及吐露一句话,大声道。
“我会证明自己的,琪亚娜·卡斯兰娜!”
琪亚娜的背影微微一顿。
不过还是没有回过头,琪亚娜继续向着食堂中迈步。
食堂的自动门因感应到无人通过关闭。
雷电芽衣看着这一幕,拳头再次缓缓握紧,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
她不明白,为什么琪亚娜要这么屡次针对自己,对自己说出那些残酷的话语,就算琪亚娜是真的想要劝退她想让她离开这座城市,可既然她如今都已经打算留下了,对方的态度却依旧丝毫变化。
哪怕她到目前为止还没过任何实绩,但即便如此,那应该也不能构成对方对自己如此轻蔑的理由才对。
为什么,自己想要找个归宿就那么难……
每个人都要无情的对待自己。
“……我会证明自己的。”
“在找到那个男人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这座城市。”
雷电芽衣喃喃自语道。
不知不觉将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处,看着手中取出的那一朵美丽花朵,雷电芽衣的眼神重新变得平和。
手指不断摩挲花的叶片。
就仿佛重新找到了依靠一般,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温柔与安静。
即便现在又遭受了痛苦和讨厌的事情,但回忆起先前那个男人对自己说过的话,看着眼前的这朵花朵,雷电芽衣的内心还是莫名的恢复了力量,就好像终于找到了支撑的支柱一样。
傍晚,自从和白明世分离后,雷电芽衣接下来一直都在附近寻找着白明世的踪迹,可惜,最后理所当然的是一无所获,雷电芽衣现如今之所以会出现在食堂,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因为她找白明世找的太晚,无可奈何的缘故在其中。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又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温柔。
直到现在,雷电芽衣也找不到答案。
可即便如此,男人当时的话语仍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徘徊,给予她一丝暖意,也让她受伤的内心重新获得了勇气,所以,雷电芽衣想找到这个男人,询问他,为什么那时要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对自己说出那些好像已经勘破她内心的话。
这也是她决定留下来,继续在这座城市努力下去的理由。
“这座城市,我并不想继续留下,因为我没有归宿,也没有和怪物战斗的勇气,但是,你的话语和花朵让我获得了内心勇气,而为了重新找到你,我也不得不留在这座城市,继续面对那些痛苦的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讽刺吗?可无论如何,因为你赋予的勇气,反过来这都让我有了继续留在这座城市的坚强。”
“即便我也并不清楚,现在我的这份想法,究竟是否和琪亚娜所说的一样,只是半吊子临时的觉悟,但是——谢谢你,不知名的人,因为你,我感觉自己似乎终于有能力去面对这里的冷漠了。”
雷电芽衣深吸一口气。
将花珍重的重新收藏好,调整好心态,她转身继续向着回归的道路前进。
想要找到那个男人,雷电芽衣很清楚,依靠她自己的力量恐怕是很难实现的,从茫茫人海中大海捞针找到一个人,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为此,她必须要借助天命总部的力量,借助逆熵的科技水平,以此去找寻着那个男人的踪迹。
这份‘归宿’究竟将会让她前进到何方,雷电芽衣真的不清楚。
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即便是难看也好,即便是无可救药也好,她也只能将那根救命稻草牢牢攒在手中,让自己痛苦的内心得到一点点抚慰,从而感到活着的意义。
雷电芽衣离开后不久。
食堂中,琪亚娜趴在桌子上,表情郁闷,久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怎么了琪亚娜?”
“摆出这么一副姿态,这可一定都不像你啊。”
琪亚娜在心里不断嘀咕,“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了,那就彻底一点,那才是正确的,事到如今在这里后悔什么的,这也太挫了吧,那个雷电芽衣……看她那个模样,就是一副会死在战场上的面相,我这么做当然也不会有错吧?”
哪怕并不知晓白明世的存在,可是琪亚娜还是能感觉的到,就差一点点,原来的那个记忆中的雷电芽衣或许就会离开这个地方,远离这片危险的战场。
即便是现在,琪亚娜也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雷电芽衣的那个表情,总感觉,她不是为了守护什么才战斗的,而是因为无可奈何,她才不得不停留在这里的一样。
即便其现如今表情变得坚定,在琪亚娜心中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同。
她依然还能感觉到,雷电芽衣身上缠绕的那种痛苦的感觉,纵然雷电芽衣有什么理由变得想要留在这个城市,但那份坚强也没有让雷电芽衣的痛苦消失,相反的是,越是战斗,就越会让那份痛苦逐渐变大。
那份坚强,从而本质上来说,就搞错了什么方向。
“怎么感觉我好像个恶人一样。”
“唉!真是的,明明我连我自己的问题都还没想明白,雷电芽衣,你却还让我付出这么多精力……你到底要怎么补偿我啊?!”
琪亚娜恶狠狠的挺起身,气呼呼的看向眼前食堂店面。
“不管了!我要大吃特吃!”
“哼!你也好阿白也好,都无所谓!不管怎么样,现在任何事情都大不过吃饭!”
气势汹汹的奔赴到店面前,琪亚娜张开嘴,大声呼唤着老板,紧接着就是毫不客气的开始点餐。
本来已经沉寂的食堂,此刻因琪亚娜一人的到来,顿时再次忙碌了起来,没过一会儿,琪亚娜胡吃海喝的身影便倒在了椅子上,用食欲发泄着悲伤的她终究还是抵不过整个食堂的实力,心有余而力不足倒下。
深夜。
琪亚娜与雷电芽衣,两个人躺在彼此的房间,各自的床上,共同看着窗外城市寂静的景色,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在徘徊着。
不知道为什么。
焦躁不安的两个人,这一刻都有些失眠了。
雷电芽衣躺在漆黑的房间中,冰冷、黑暗,孤身一人压抑的气氛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想要睡但却睡不着的的痛苦,更是让雷电芽衣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明明呼吸困难的吞了几粒安眠药,可是女武神的体质却对其有着强大的抵抗力,脑海中,最近两天发生的一切仍然如梦魇般挥之不去,在她的意识里不断徘徊。
琪亚娜倒并没有如雷电芽衣这般,在不是‘家’的家中惶惶不可终日。
她虽然目前身处的地方不是家,可她的心中却有家。
她有爱她的母亲,爱她的父亲,还有大姨妈等关心她的亲人,这样的牵绊围绕在她身上,那不管天涯何处所在对她而言便都是家,琪亚娜的失眠,主要还是因为今天晚上和白明世对话的内容,让她迄今也无法完全接受。
有些东西,一旦戳破,那便再也回不去从前。
琪亚娜想不明白,自己现在的一切到底该如何去选择,自己的未来又要何去何从,就算实力强劲如她可也终究只是一个人,一个软弱无力的人类,她的心中也会有迷茫,也会有不知所措,同样会忐忑不安怀疑今天对雷电芽衣的态度究竟是不是做错了,同样会深思担忧和白明世的关系到底该不该维系下去。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最终,因失眠而无可奈何的雷电芽衣,她选择了将插在床头花瓶里的那朵花重新拿了出来。
躺在床上呆呆凝视着花朵的模样,仿佛又忆起了黄昏中电车上那个男人淡淡的微笑,雷电芽衣在心中总算再次获得的安心感前,缓缓闭上了双眼,渐渐进入了梦乡之中。
另一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的琪亚娜,则是干脆放弃了睡眠。
在昏暗的房间中,琪亚娜直接打开了电视机和电动,脑袋上裹着毯子便神采奕奕的开始了游戏时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处境。
同样的深夜,千家万户都在展示着不同的夜晚模样,每一户人家都是一处截然不同的场面,每一个人类,都是独属于自己与众不同的个体,人与人之间的内心相互隔阂,但却又存在着共同的喜怒哀乐这些情感源泉。
而黑夜中。
不知何时起,一道静静驻足在房顶上的身影,其凝视着人间百态的模样。
“……真是恶心呢。”
脸上带着冷漠,她喃喃低语道:“快点毁灭吧,这个令人作呕世界……这次一定绝对要让你们感受到,我的痛苦,我的悲哀,我的……绝望……!”
垂下的脑袋,掩盖不住的,却是那充满了血丝的双眼。
回过身。
很快,这道浮现于黑夜中的身影也重新隐匿在了月光下,远处,只剩下一轮明月依旧悬挂在天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