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纬度的血域。
在白明世离开后,这个所在就只剩下了被孤零零抛下在血海中的‘雷电芽衣’一个人,正飘浮在平静的血海平面上。
“又没能死掉啊……”
雷电芽衣的脸上带着苦笑。
本以为拖延了白明世的计划导致局面崩盘,这次她一定会被白明世杀死的,可到最后,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却还是被留了一条命。
眼下只有她一个人躺在这无边无际的血海中,仰望着那一望无际的星空。
感受着自己脑内空空如也,已被转移走的那团不明性质白光,雷电芽衣有些疲缓的垂下了眼帘。
她脑海中的光团,那是白明世之前对她所下的钳制,是在白明世超越极限,稍微突破了【十诫】禁锢后才升级的原初之光,就连意识都无法逃脱禁锢的绝对力量。
但如今,这堪称绝对无敌的究极光芒之力,此时已经顺着她的意识被转移到了另一个维度的雷电芽衣身上。
在这前所未料的时刻,给予了明日香致命一击。
“只有真正的雷电芽衣才不会被他识破是假货,这一点,你确实做到了。”
“但是将我分离了出来,最终……你却又只有自己一个人奔赴必死的战场。”
雷电芽衣复杂凝视着满天星空,喃喃轻叹道:“这一切,是不是也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呢?”
原初之光的禁锢是绝对的。
所以想要让这股力量化为己用,最基础的条件,就是让禁锢的根基不存在。
——也就是放弃自己的生命。
只有这样,这道光才能从她意识之中脱离开来。
现在,雷电芽衣能感觉到,自己脑海里的禁锢完全消失,这也就说明,‘雷电芽衣’已经死了,为了她那复仇的计划,为了她那仅剩下自己从旧世界存活下来的憎恨,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此时此刻,只剩下她,为了真实到让白明世根本分不清真相的诱饵,与另一个人格分离的雷电芽衣,反而存活了下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
恐怕,除了那自诩是真正雷电芽衣的她以外,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晓了吧。
在那仿佛飘散至虚空中的叹息声中。
崩碎的太阳系原址。
被不明力量顺着外神之力的控制权,直接贯穿了意识的明日香,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开始逐渐变得滞缓,慢慢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也凝固在了脸庞上。
“不!不可能!这股力量是——!!”
明日香目眦欲裂。
她的七窍现在都在流血不止,浑身上下,所有血装的覆盖位置都在逐渐溶解。
明日香双手抱头,她仰天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这料所未料的突然一击,给予她的创伤,确实迄今为止最为强烈的!
灵魂被洞穿的剧烈痛苦,此刻几乎让明日香陷入疯狂之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正在瓦解,肉身也在逐渐崩裂重新变回血浆,一切都是无可逆转的绝对,她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已经痛苦的无从思考。
“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是二选一的生死竞争吗?现在这样选择同归于尽的结局,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明日香撕撕扯下了自己正在溶化的头皮,仰天癫狂嘶喊道:“这不可能!!”
如此攻势,无论能不能消灭明日香,起步条件就是雷电芽衣必死无疑。
为什么她连犹豫都没有,就能在劣势之时果断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怎么敢这么做?!
明日香此刻混沌的大脑,根本想不明白理由究竟何在。
明明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说不定雷电芽衣还有获胜的可能,况且就算这么做了,这个以生命为代价的必杀招式具体能不能起效,她也完全不知道。
完全无法理解。
距离挣扎的明日香轰然向着四周倒落,本来就已经支离破碎的恒星系,也再次于此刻震爆,接受了这接近【十诫】禁忌的原初之光一击后,少女的外形瞬间开始扭曲变形,除了施加在精神上的痛苦,她的存在本身也开始畸变,似明日香维持肉身的某种能力也随着精神大脑的一部分被白光抹除后同样消失,能力逐渐失控暴走。
不远处的琪亚娜一行人,琪亚娜对眼前这一幕已经完全看呆了。
眼睁睁看着和她挚友一个外形的人消散当场,这强大的冲击力,就犹如当初看到异世界鹿目圆死亡的晓美焰一般,即便头脑思维还清醒,可情感上铺天盖地的汹涌巨浪已然将她意识彻底淹没。
不过和受到巨大冲击的琪亚娜不同。
白明世此刻则平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冷眼旁观,心中毫无波动。
如果要是让他知道了此时明日香神志不清的头脑里疑惑的话,想必他一定会说,你之所以看不清真相,这是因为现在的你已经并非纯粹的复仇者,你已经脱离了那种疯狂想要复仇的状态,你在谋划未来,你重新开始了对未来有所期待,而这,也就是你现在和雷电芽衣这个复仇者的最大区别,一个已经重新对来拾起希望的‘复仇者’,怎么可能和放弃一切,一心只有仇恨的复仇者相媲美呢?
但是白明世并不清楚明日香现在的想法如何。
他也同样不清楚的是,生命最后,这个终于实现了另一个人格最大目标的雷电芽衣,想法又到底是什么。
他目睹一切,却并不阻止,因为雷电芽衣那是宁愿和自己战斗也要进行的选择,对于雷电芽衣的这个想法,白明世选择了尊重她人命运。
“断罪。”
“裁决。”
“轮回。”
“往生。”
“此界。”
一句又一句莫名的话语从白明世口中而出。
白明世那看似只是简单伸出的手,这一刻掌心中的光芒愈发强盛,好像掌心中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抓住,可那掌心中汇聚的微光却又仿佛是无所不有森罗万象尽在指掌中盘旋,一种伟岸的力量在其中迅速膨胀。
慢慢的,C.C.和02就看见,无数星河万象的虚像重影正在宇宙中浮现。
日月星辰。
山川湖海。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力量的引导下汇聚成了历史中不存在的模样!
“好厉害……”
“这个是,世界吗?”
02此时眨着眼睛,憧憬的看着眼前景象。
C.C.撇了撇嘴,有些乏力的靠在了一旁,弹了弹刚才战斗中有些狼狈的衣装。
“一天到晚的,尽做没用的事情,之前搞得我好像还真是什么底牌一样,可我们轮回小队真正的底牌……不从来都是白大队长你吗?”
C.C.显得有些无奈。
她心疼的看了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要是早知道白明世最后还是会放弃不知名念想,亲自入局解决问题,她之前就不和明日香战斗了。
到头来,搞得狼狈不堪,还没什么价值。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真正一无所知的人,才会对白明世那看似平常的状态进行误会,也才会在心中以为,对这样的白明世有战斗胜利的可能。
可实际上。
不论白明世看起来是什么模样,不论他表现出的力量水平有多少。
实则,那样的机会,从一开始便不存在。
就像现在这样,C.C.看着白明世轻而易举的便将世界覆灭的危机解决,她早就知道,一旦这个男人动真格,结局就会是这个情况了。
只要白明世真的认真起来。
哪怕只是简单的伸出手。
哪怕只是开口简单的说几句话。
世界,也会因这看似寻常的行为,发生天翻地覆变化。
这就是白明世的实力。
明日香之前话语中的绝望还有她放弃了复仇的事情,其根本原因,全部也是因为其知晓了一些事情的缘故。
大概也就‘雷电芽衣’一个人才会真的以为,解决了白明世的白光能力后,她就能做些什么吧。
然而就是那样的战斗,还是她对白明世进行的尝试,在知情如C.C.和02等人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场游戏罢了。
此刻C.C.惫懒的靠在了02的身上,和02一同看着白明世的背影。
不知名纬度的血域。
躺在血海中的雷电芽衣望着越来越亮,不知何时起,已如白昼版挂着无数倒影的星河幕布,她深深凝视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知怔怔出神的想着什么。
太阳系战场最中心。
在身体大半都已经重新化为血水,但还死死握着朗基努斯之枪,不断挣扎的明日香头顶,无形的虚影也同样浮现,部分的虚影,甚至明日香的肢体不知不觉还擦其而过,与虚影正面穿透而出。
一切都仿若化为幕布。
让那表面覆盖的染料抹除后,让幕布下方被掩盖的真实重新浮现。
白明世凝视着眼前这一幕。
此刻的他,虽然还是没有打破【十诫】限制超越人形,虽然还是用的原初之光力量,没有超出世界边境的白色太阳分毫,但他的【尘世人相·原生之初】位格,本就是最完整的位格。
如今他直接复合模仿了【创生无主】、【太天之最】、【众灵祈神】、【永恒真一】、【天道常轨】五个位格的力量进行结合,尽管每个模仿的程度都不是很高,但其性质,几乎已经接近无所不能。
不要说是重新创世,开辟一个新世界。
就连把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淹没在永恒中的‘旧世界’重新拖回来,同样也是轻而易举!
“回来吧!旧世界!”
白明世低喝一声,轰然间,将泛着白光的手攥紧。
原本就泛着不知名亮光的宇宙。
在这一刻,亮度终于到达了顶峰。
霎时间,C.C.琪亚娜和02只觉眼前一片空白,下意识闭上双眼进行遮挡,在太阳系的月球遗骸附近,另一名琪亚娜也忍不住用崩坏能挡住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向战场状况。
就连远在不知名纬度的雷电芽衣,如今也同样下沉到了血海之中,利用周围的外神之力遮挡住了自身的存在。
世界的一切,如今都被光芒所笼罩。
明日香。
新世界的残骸。
还有,这大千世界无数被毁灭的所有。
倘若真有什么存在,这时能在看向这被白光所覆盖的世界的话,那么他或许就会发现,在世界之外,一双无比庞然的恐怖双眼轮廓正在白光之上缓缓浮现,比世界本身还要更加巨大,其居高临下的凝视着白光笼罩的宇宙。
恍惚间,世界,就真的好像在其指掌间盘旋。
一瞬间。
又好像是永恒之后。
白光所覆盖的视野,渐渐退散,C.C.和琪亚娜02都在光芒散尽后第一时间看向眼前。
顿时,三人的表情都不由得变的惊讶。
因为就在此时,三人的周围,城市的模样重新浮现在了她们的眼前,那是似曾相识,但却完好的长空市模样,他们三人眼下正处于长空市有些眼熟的空地和水池旁,三人不远处,昏迷的明日香还趴在地面上,一旁雷电芽衣和另一个琪亚娜也面面相觑,神情震惊的看着眼前。
白明世放下了手。
对于将旧世界重新拉出来代替了被粉碎新世界的神情,好像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也同样看着眼前的景色,仰头看向视野远方的高楼大厦,树木丛林。
轻轻地,白明世摇了摇头。
“本来,我不杀那个原种明日香除了私心作祟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这样,外神之力还有作用,如果我原来不出手的话,现在这依旧也是我剧本原定的最终结局,雷电芽衣夺去了外神之力后,她将重新亲手拯救自己过去的世界,自己打造出这个大圆满结局。”
“但可惜。”
“现在,这个结局和她们一样,都不存在了。”
遗憾的声音,一时回响在这略显安静的空地上。
白明世深深地凝视着晴朗的天空,他呼吸着那和浓重血腥味不同的清新空气。
表情的凝结,也一点点,化消在了不可见的这个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