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旋律被爆燃的火焰无情撕碎,源石炸弹的爆炸声取代流淌在微风中的曲调,奏响血色轰鸣。
凄厉警报笼罩城市上空,毫无准备的卫队紧急出动,沉浸在夜色中的艺术之城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也没人知道凶手是如何绕过入城检测,将大规模的爆炸物运送进来,埋藏到上百个地点下方。
超大范围的法术护盾在崩塌的宫殿中升起,隐藏在暗处的王室护卫快速封锁了所有出入口,聚拢侥幸没有死在爆炸中的贵族,但事后的补救,已经无法掩盖流淌在辉煌殿宇中的血色。
女皇的夜宴,音乐的舞台,转眼间被哀嚎与恐惧填满。
高塔之上,亲眼看到火焰升腾的黑女皇失神了一瞬,黯淡的瞳孔被沸腾的怒火填满,一柄不知从何处拿来的单手剑向着W的脖颈斩下。
繁复的花纹与瑰丽的宝石装饰,以及未曾开刃的剑身都在昭示着这柄剑的身份——贵族常用的礼仪用剑,几乎不可能用来战斗,也没有多少杀伤力可言。
但在精通剑术的战士手中,即便是脆弱的树枝也能当作杀人的武器,礼仪用剑自然也可以。
超出常人反应极限的速度使得未开刃的剑身化作残影,如同跨越空间一般出现在W面前。
叮!
火花迸溅,极速斩下的单手剑被短匕挡在白皙的脖颈之前,W的手臂似是铜浇铁铸,接下这极速一剑纹丝不动,嬉笑道:“我的女皇陛下,何必动怒?难道说……您不喜欢我这份小小的见面礼?”
“狡诈恶徒!”
黑女皇眼中怒火升腾,但手中剑刃没来得及撤回,便被W攥在手里,轻轻一捏,便断裂开来。
“请息怒,我的女皇陛下,我选定的位置可都是那些与你们做对的贵族府邸,包括选帝侯的庄园,术师的高塔,以及隐秘部队的藏匿点,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王宫宴会厅。”
“我可是专门研究了源石炸弹的放置位置,大部分的威力都被宣泄到空中,连在宴会厅外等候的侍者们都没有伤到,这足够仁慈了,不是吗?”
“至少我没有埋下一个足够大的大家伙,直接把核心城炸上天。”
“……你这个疯子!”
在人口密集,贵族遍地走的王城内部埋下上百个炸弹,连王宫的宴会厅都被炸碎,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恶,赤luoluo的挑衅,遍数莱塔尼亚的百年历史,都从未有过如此狂徒!
奇耻大辱!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即使被夺走权力,圈禁在高塔上,黑女皇心中对莱塔尼亚的热爱也未曾削减半分,怎么能不怒?
剑刃被挡住,她当即就要驱动体内沉寂多年的力量,给眼前这狂徒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然而,这一次阻拦她的不再是眼前这个恶劣的家伙,而是她自己。
淡金色的纹路从睡衣下的肌肤上浮现,取代她的意志,支配了她的身体,强行中断了她的一切行动。
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警告她契约已成,不能对眼前之人的发动攻击。
“可恶,你做了什么!”
黑女皇怒目而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让身体动起来,以至于僵硬的身体在两种力量的对抗下微微颤抖。
“没用的,那是你无法抵抗的伟力,真正来自神明的约束,忘了吗?我们可是刚刚签订了契约,契约双方不能互相伤害。”
W笑眯眯的看着她,不慌不忙。
“那上面明明没有这一条!”
“隐藏条框哦,任何黄金树的契约上都默认存在这一条,我没写到上面而已,最终解释权归黄金树所有。”
“你这家伙!”
黑女皇气急败坏,恨不得跳起来狠狠的咬上一口,但是在契约的约束下,她只能保持不动,无能狂怒,什么都做不到。
此时此刻,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鬼迷心窍,相信这家伙的鬼话。
明明知道那份契约上寄宿着更高层次的伟力,明明知道那是自己无法应对的事务……却还是因为一时的欲念,掉到了陷阱里面!
都怪这几年的高塔囚禁消磨了她的意志,让她的心灵出现了破绽,才会被趁虚而入!
“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啊,女皇陛下,我可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W笑得像只狐狸,落在黑女皇眼里则是十分欠揍。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屑极了,但不以为意,眯起眼睛凑到了黑女皇的耳边,轻声道:“只要你放弃心底的攻击欲望,身体的限制马上就会解除,我们黄金树可是向来以诚信为本,除了默认的隐藏条框,我可是一点都没在契约上给你挖坑哦。”
“你应该庆幸见到的是我,而不是那只装嫩的老猫,或者某个满肚子坏水的科研人员,不然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相比起来,我简直纯洁的像一张白纸。”
呸!我觉得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比你更恶劣、更可恶的人了!
黑女皇心中怒骂,憋了一肚子火,有苦难言,只能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慢慢收敛压制心底沸腾的怒意。
随着她的情绪逐渐平复,遍布体表的金纹也一点点隐去,使得僵硬的身体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心中念头一起,便有金纹出现,约束身体,反复了几次,黑女皇决定放弃挣扎,跟这个恶劣的外乡人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
“履行契约,仅此而已,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不是吗?那些炸弹,都说了是送给你的小小礼物,不然你这个被囚禁了好几年的女皇,哪有能力完成我的契约?”
“现在就不一样了,整个王城乱成一团,连王宫都炸上了天,到处人心惶惶,贵族死伤一片,正是你这个女皇出面的时候,不是吗?”
“你!算了。”
黑女皇很想发火,一巴掌把这个屑里屑气的家伙从高塔上扇下去,可她没办法突破契约的限制,只能选择自己憋住。
“如果你打算让那份契约实现,从现在开始,别再做多余的事情。”
反正炸都炸了,对方背后的伟大存在也显露了自己的力量,她无力反抗,只能顺势而为。
等那些贵族冷静下来,她的姐姐,高居王座的白女皇必然要面临众多诘问,
本就勉力维持的平衡将会摇摇欲坠,甚至就此破碎,那份压力,仅凭姐姐一人是绝对无法支撑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出面收拾残局。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赌下去,赌那位伟大存在会信守契约,履行约定。
只有那样,她们才有足够的资本翻盘。
“当然,我尊重你的选择,女皇陛下。”
W眨了眨眼睛,匕首在手指上旋转,身体前倾,揶揄道:“不过,被囚禁了这么久,您的力量好像不太充足吧?”
“我们的契约可是绝对公正的,它不仅仅是限制,在你试图违背它之前,完全可以把它当作一份馈赠。”
“感觉到了吗?黄金的力量在体内流转。”
“……”
黑女皇动作一滞,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体中确实莫名多出某种未知的能量,生机勃勃,被高塔和药物共同压制多年的躯体在那种能量的流动下飞速恢复,将她重新推上巅峰。
所以,你们的隐藏条款到底有多少?
“你就留在这里,不许乱跑。”
按耐住心底的吐槽欲望,黑女皇随手脱下睡衣扔到一边,换上了一身装饰着各色宝石的轻薄黑甲,和那把礼仪用剑一样,也是用于参与宴会的东西,看不出多少实用性,但作为一件不影响灵活性的衣服的话,勉强够用。
“那就看你表演了,女皇陛下。”
W不置可否,往沙发上一躺,一副看戏的样子。
黑女皇冷哼一声,发泄似的一脚踹在门上,特质的屋门木质外壳直接崩碎,内夹的金属也在巨大力量的轰击下直接变形扭曲,整扇门向外弹开。
“陛下,您——”
一直守卫在外的禁卫似乎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直到门被踹开才有了反应,挡住了下楼的楼梯。
“滚开!”
强压着暴躁的黑女皇根本没兴趣听她们想要说什么,一把抓住禁卫的肩膀将她从螺旋的楼梯上扔了下去,宛如凶兽一般凶暴的气势爆发开来,使得下层守卫的禁卫们全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面对明显是怒火中烧的女皇陛下,没人敢上前试一试自己的身板能不能顶得住。
她们是高塔的守卫没错,但是所承担的职责主要是防止外来者接近和闯入,可不是为了阻拦住在顶层的女皇的,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谁能拦得住一个有能力对抗巫王,并且将其斩杀的超级强者?
她要是自己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所谓的高塔禁地和纸糊的没有两样,整个莱塔尼亚有能力阻止的屈指可数,那些人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就算对方被高塔的术式压制,被常年服用的药物变得虚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挑战一下的。
如果那位硬要闯出来,整个高塔的禁卫摞在一起也只会有全军覆没一个结局,所以面对暴怒的女皇陛下,所有人都明智的选择了从心,刚才已经有一个倒霉蛋给大家当了反面教材,没必要继续硬着头皮往上送。
……
“我们的女皇陛下真的生气了啊,啧啧,瞧瞧这力道,我敢说等下肯定有人要倒大霉。”
听着外面的动静,沙发上的W笑得越发开心。
“还不都是你撩拨起来的?”
灯火下的阴影里浮起一团模糊人形,伊内丝从影子里走出,闻言翻了个白眼。
“别这么说嘛,不刺激刺激她,怎么能搞大事?”
啪!
旋转的匕首戳在沙发的扶手上,W两手一摊,笑道:“企鹅物流的情报确实没的说,所谓的双子女皇,不过是选帝侯们制造出来用以对抗巫王的兵器而已,尤其是这位,像个小孩子一样,比特雷西斯可差远了,完全没有统治者应有的城府,怪不得被那些贵族耍的团团转,落得个被囚禁的下场。”
“这根本不能比的好吧。”
伊内丝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是心累。
这种一通蛮干、充满变数和未知的计划也只有W这种精神状态才能设计出来,更疯狂的是,她也在陪着W一起发疯。
“接下来怎么办?莱塔尼亚可是术师扎堆的地方,那些炸弹顶多造成一些混乱,很难说能炸死多少贵族,更不可能炸死那几个选帝侯。”
“我们的女皇陛下这么跑出去,可玩不过他们,最后怕不是要灰溜溜的被押送回来,关进笼子里。”
“简单,聪明人都死了,傻子也能当皇帝。”
W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舔了舔嘴唇:“谁蹦出来出头,我们就干掉谁,简单高效。”
“……我就知道指望你能想出正常的办法,不如相信源石虫能靠上哥伦比亚大学。”
长时间跟一个精神病人待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感受就是——伊内丝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她居然有一瞬间认为W能说出什么靠谱的话来!
“先不说你要怎么把那些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王八壳里的贵族全都干掉,就算可以,一夜之间死掉那么多贵族,谁去接手他们手里的权力?皇帝都做不到。”
“到时候,整个莱塔尼亚都得乱成一团,说不定比以前的卡兹戴尔还要混乱。”
“我当然知道,但是——”
W眨动眼睛,满脸无辜:“关我什么事?那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要考虑的事情,跟咱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只要她们的军队能在约定时间里出现在乌萨斯的战场上,我管他们去死?”
“倒不如说,死了更好,快点完蛋,然后我们就可以派人过来拎包入住,把不听话的都干掉,既完成了契约,又能轻轻松松接手莱塔尼亚,还没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