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绽放着,在旅者的手中,她与那尊高高在上的神像之间,某种力量切实地涌现着——
【共鸣】着。
那被称为“赫尔墨斯”的并非是剧目中的傀儡,不知真相的可悲演员。与那酒神,与此地的支配着狄奥尼索斯有着同一起源的他,从最开始就并非剧作家笔下的角色。
他是真货。
与酒神同源且近似的神明。
而也正因为他是真货,这一切才会如此真实的上演——
“旅者与神像共鸣”
不可理喻的景象让神明附身的男人呆滞。
为什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个人类,一个蛆虫一样的作弊的人类,怎么可能在固定住的姿态下以这种奇型姿态起来!
那种角度……根本就没办法发力,她只会把自己的骨头扭断,这才对——这才对!
目眦欲裂的神选者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怒吼。
我不是已经把这女人的四肢都打断了吗!!
她怎么能做到……她怎么敢做到?她怎么配做到?!
但无论如何瞠目结舌,这一切就是不容置疑地上演着。
少女舒展四肢,掰开那无礼地锁在她身上的肢体,从绝杀的固定中挣脱。
而桥本阳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法思考。
他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也根本无法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从他身后屹立的,赫尔墨斯神的化身,是理解的。
神能够明白自己看见了什么。
神比自己所附身的人,更加惊愕。
神说:
“『什么?』”
凡人活动着肢体,本已碾压成粉末的手臂完好如初,健美的肌肉曲线不知何时出现在那纤细的身躯上。
“『什么……』”
作弊者站定姿态,金色的羽翼在她脚踝处浮现,凝固成优雅华丽的战靴。
“『什么玩笑,怎可能……』”
渎神者张开双臂,铭刻着双头蛇的权杖浮现在她面前,随后融化重塑,变为一个头饰固定于她的前额。
“『你是什么……』”
最终,旅行者缓缓抬手。
那似乎是格斗的起手。
天地异变,她在挥手间带起星光,银河似的光景涌现,在少女的背后,化为水星的投影……
“『你是什么!』”
她没有回应。
世人们传言道:
【他是边界及穿越边界的旅行者之神,亦掌管牧羊人与牧牛人,辩论与灵舌,诗与文字,体育,重量与度量,发明与商业,他也是狡猾的小偷和骗子之神】
《荷马诗颂》说:
【他多谋而狡猾,是偷盗者,是窃牛贼,是梦境制造者,是守夜人,是门口的潜伏者,他在不朽的众神中很快地展现出其光辉功绩】
“『我问你是什么!』”
金发的少女没有回应。
谁是踏着能飞的靴,而带羽翼的?
谁是持着有蛇的杖,而数为二的?
谁是享着颂神的诗歌,而是诗歌所颂的?
神知道。
神自然就知道!
所以神便震惊、恐慌、不可置信。
神便说:
“『我问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
赫尔墨斯的情绪完全地爆发出来,近乎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咔。
似乎从无尽的虚空中传来一声破碎的轻响,从那情绪攀升至不可制约的极致的神像之上,无数的光点飞散而出,凝成圆洁的球,打入旅者的前胸。
“神”的仪态与神秘,在此刻尽失。
但本该如此。
希腊神话原本就是对人性的映射,在哲学思辨中发展,其中的神明们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皆如凡人一般无二。
他们本就不该像后世描述的那样,神秘未知、远离人性、无法理解。他们只是有神力的人,他们的情感与人类并无不同……
所以,赫尔墨斯的心态,在此刻崩溃成齑粉——
那是他!
是他穿着带羽翼的飞靴!
是他手持双蛇杖!
那些称颂诗描述的是他!
那是赫尔墨斯的神力!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切描述会出现在另外的别的谁身上?为什么这一切神圣的征兆会降临在并无任何关系的凡人身上?
她是什么?
她是赫尔墨斯?
你是赫尔墨斯那我他妈的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赫尔墨斯,为什么我的权柄我的力量我的妆容我的星体我的一切会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冒出来啊!!
“理解不了吗?”
圈儿轻蔑的笑着。一如她最初的态度,最初的宣言,从始至终,她对神与神选者的态度,从没变过。
但是不同了。
神已经无法再将她的态度当做不知死活的傲慢狂妄,她此刻毫不掩饰地站在神明面前,毫无一丝虚假的,与敌人一般无二的『赫尔墨斯神力』环绕着她,听从她的调遣,不仅仅是一个“运动与竞技之神”的单一权能而已,看那若隐若现的水星虚像,那正是赫尔墨斯本尊的象征!
她才是那个应该被恐惧的异常!
“我是,旅行者。仅仅是一届旅人而已,呵,就算这么说你也听不懂的吧。”
她漫不经心地对着气急败坏的神明自报家门,衣着上点缀的晶石装饰,散发出一种不同于七元素的,奇异的光芒。
她是【旅行者】。
当【旅行者】来到【神像】前的时候,就能与对应的【元素】……
【共鸣】!
“说起来,你这家伙的神位里好像也包括「旅行者之神」这个职能吧,这还真巧,得到旅行者之神力量的旅行者吗?作为一个顺口溜倒是不错……成为被偷窃的一方的感觉如何?骗子与小偷之神,赫尔墨斯先生啊。”
圈儿在此刻毫无掩饰张扬着自己的嘲讽之意,倒不如说她从始至终就没有一丝一毫要隐藏的念头。
骗子神上当了,盗贼神被偷了!
这种笑话,不觉得很符合这个去健身房锻炼的运动之神吗?
“『……杀了她』”
赫尔墨斯的神像越发清晰,他在被附体者的身后咆哮,怒火万丈地直接发号施令:
“『杀了她!杀了她桥本阳马!把我赐予你的神力全都用上现在就宰了她啊!!』”
“现在才讲这话不觉得太迟了吗你这渣滓!”
握拳、冲锋。
迎着赫尔墨斯暴怒下近乎撕裂空间的全力挥拳,圈儿不加以任何退避地,同样一拳甩了上去!
“现在还以为你能和我抗衡?你只不过是个神明附身的神选,我可是,货真价实地从你,从你们手里偷走了神的权能——”
“『Moody!Blues!』”
替身的拳与本体重叠在一起,神选的拳也与神明完全合并。
圈儿与桥本阳马,赫尔墨斯和忧郁蓝调的拳,就那样正正对在一起!
没有发出惊天巨响,亦或是让时空崩塌的剧烈碰撞。
这不是所谓过大的破坏力使得声音无法正常传出,而是一个远比那出乎意料的,离奇到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严肃场景的画面:
在拳头和拳头刚刚接触到的那一瞬间,碰撞就没有发生——
因为赫尔墨斯的拳头,诡异地撤了回去。
就如同他自己收回了拳头那样,手臂沿着与冲拳完全相反的动作,后缩、然后放下了。
而忧郁蓝调的拳头,就在失去了一切前行的阻碍后,正正轰击在赫尔墨斯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