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牡摇了摇头,他怀疑这些涂鸦是三人里最后那个看不出身份的家伙搞的鬼,战场上没有看到明显武装的人,大概率是术士,这可能是敌人奇怪的法术……
他直接不再去看这幅画,转身从医务室里出去——就在视线移开的那个瞬间!
野兽的利齿,狠狠咬在他的右臂!
“!”
仓皇间本能使得他及时躲闪了一下,否则这一口会直接咬在他的喉咙,坚实的盔甲抵挡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但那利齿依然微微刺入皮肉,这绝不是正常的野兽!
霜牡毫不犹豫地挥刀斩去,肃杀的寒气横扫而过,将医务室所有的药品架都斩作两截,在墙上划出深深地刻痕——
但他没有砍中袭击自己的野兽。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看到什么野兽,那东西在咬到他的下一个瞬间,就好像已经消失了。
成现在眼前的,只要那个慌张逃命的文官画像,因为自己恰到好处的一刀,斩击带起的冰霜力量划破墙壁,刀口恰好横在了那图画的脖颈位置,将那副画“斩首”了。
当然,那文官只是幅画,就算多了个口子,也不会如何变化,依然是那份恐慌神色,只是画面上多了一个刀口而已……
“!”
等等,不对!
画上追着这家伙的狼呢?!
这、难道说刚才的攻击……
霜牡上前在墙壁上狠狠刺了两刀,手感和普通的劈墙并没有任何不同,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被他的力道击穿的墙壁碎裂开来,破了个能让人掉出去的洞,文官的画像也随着墙面被破坏,不见了踪影。
但其中一个向着屋内掉下的碎块上,霜牡又看到了字迹:
【涂鸦不可能会攻击人类!人类也不可能被涂鸦杀死!】
可恶,到底是什么,这都什么玩意?
那几个家伙到底哪去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霜牡开始觉得情况不对了。
最后那个术士,说不定是个高手!
他考虑着或许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姐妹,和她一同出战。或者说至少去带几个歌伶或是观众,不要独自在这个诡异的敌人手下纠缠……
勇猛不是自寻死路,他出演的角色应该死在抗击邪魔的剧情里,而不是折在一个古怪术士手上……
撤退吧。
霜牡权衡利弊,放弃了追击,准备去和雪牝汇合,他的姐妹也在这里,在学校场地的另一个区域中……
他打算离开医务室,再下楼,前往学校的体育场,他知道姐妹在那个方向。
然而,当他回过头的瞬间,刚刚绝对没有任何东西的后方墙壁上,一副阴气逼人的巨画赫然乍现!
刹那间,好端端的校园环境顷刻间鬼火森森,幽冥地狱般的景象中,一只破衣烂衫的人影横在眼前:
这一次的人影仍是一副官员扮相,高高的帽子下衣领围住一团漆黑,看不清面目。
它双手环在身前,捧着一个白布包伫立在墙上。
怎么回事!
霜牡立刻警惕起来。
这突然出现的图画多半是他此前动作带来的变化,那术士或许要再借这图画攻击自己……就像刚才的狼一样。
霜牡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他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抬起手再度横斩一刀——
先前那阴阳人画像的消失让他无意识间产生了路径依赖,所以这一刀又是不偏不倚地斩在了那人影脖颈处。
“!”
手感不对!
既不是破开墙壁的手感,也不是劈开血肉之躯手感。
霜牡只感觉自己像是砍在了轻飘飘的布上。
他的刀斩进了画里。
那高帽子连同衣领被随意地斩裂横飞,笼罩在阴影中的不详现出了本相——
那里竟空无一物!
“……?!!”
这鬼东西……没头!
霜牡大吃一惊。
但他自诩无论是生长在猩红剧团的自己还是自己当下扮演的角色都不是被吓大的:
……就这?
无头鬼是吧?
没头就砍身子!
有本事你全身上下只有块破布!
第二刀挥出。
这一次再没劈空,摧枯拉朽般斩断了画中鬼那捧着白布包的双臂。
劈中肉与骨的触感让霜牡大大松了口气,然而一瞬间,他的心弦又紧绷起来——
“咚、咚、咚……”
悠悠的滚动声在室内回响。
霜牡感到什么柔软又坚硬的东西轻吻自己的脚尖。
他低头,发现竟是那画中鬼手中的白布包滚落画外,碰到自己的脚尖。
仿佛是感应到他的视线一般,那本就因滚动摇摇欲坠的白布在他眼中轻飘飘的滑落——
他与一双布满血丝近乎要爆出眼眶的眼珠对上视线。
那布包中,赫然是一个面目狰狞,瞪眼吐舌的死人头!
是刚才那阴阳人!
这!这玩意……
看着那张着嘴巴,血齿毕露的人头,霜牡几乎是本能地产生了联想,下意识就要将其狠狠一脚踢开……
然而晚了。
那死人头脸上的狰狞表情一瞬间生动起来,张牙舞舌,一口啃在霜牡脚上。
战靴毫发无损的情况下,霜牡却清晰地感到脚掌被深深咬穿的痛感。
“啊啊啊啊啊啊!”
霜牡惨叫起来。
“什么鬼东西啊啊啊!”
霜牡原地来回转了两圈狠狠踢腿,总算将那死人头甩飞——他感觉脚上有段趾骨连着一大块肉一起被那咬死不放的死人头拽走了。
一甩开这鬼东西,霜牡下意识地连退数步,本能地想要远离它。
然而……
背后,传来了冷硬的触感。
霜牡抵在一面墙上。
他顿时亡魂大冒——
他可没有忘记,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背后的这面墙。
那个鬼东西的身体,还在……
几乎在霜牡产生这个念头的同时,他感觉到,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温柔而坚定地抱在他的腰上。
霜牡下意识地想要反手撑墙挣开。
但他的手却按空了。
此刻,似乎只有他的背能接触到真实的墙壁,而他的手则像此前他的刀一样伸进画里。
无处借力的他像个溺水的孩子一样,在格外强力的抱缚中茫然而无措地挥舞着手脚。
更加糟糕的是,在手舞足蹈中,他眼睁睁地看见……
那个被他甩飞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曲线,然后如回旋镖一般,瞪圆血眼、眉飞色舞、发丝狂甩地飞过来——
“啊啊啊啊啊不要靠近我啊!!!”
霜牡被这一幕吓得手也挥不动了,脚下连蹬地面,只想立刻离那鬼东西远远的。
或许是他诚心的祈祷感动了上天,又或许是他作为抗击邪魔的英雄确实有那么一把子力气……
当时那飞头的长舌离他的嘴唇只有零点五分米远。
飞溅的唾沫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剧震,狂震,猛震!
“轰隆——”
一声巨响中,霜牡身后的墙被他硬生生顶塌了!
这位本该在舞台上抗击邪魔的英雄一屁股坐在石砾间,来不及多想,反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甩下身后的一切……
英雄演员消失在激荡的烟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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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反客为主.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