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
现如今被称之为沙卒的男人看着摆在工作台上的器械,面无表情。
“缪尔赛思。”
他低声呢喃着那个住在不远处院子里,来自哥伦比亚的女人的名字,她是个麻烦,就算是在精密的谋划之下谋杀了自己的仇敌,一个王酋,沙卒却也依旧只能感到一阵空虚,在那场大火之中,他得到的只有灰烬,没有快意,只剩下了虚无。
他花费了20年的光阴完成的复仇就好像是一直以来按部就班的工作,犹如上了发条的精巧齿轮,没有惊喜,没有愉悦,有的只是达成之后的寂寥还有火星。
名为沙卒的男人失去了情热和愿望,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萨尔贡的黑市之中腐朽,如果还能说有什么可以勾起他的兴趣,那就是一个名为凯尔希的女人,给予了他复仇的机会,给予了他生存下去的希望的神秘女人。
“................”
停下了摆弄零件的双手,他随意的将扳手和工具放到了一边,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灰尘和脏污之后,戴上了那标志性的黑色面纱,离开了自己的院落,常常会有人盯着这边,黑市之主的宝座并不好当,尤其是前两年他策划杀死了那名王酋之后,伊巴特也就愈发的混乱。
——莱茵生命....
若不是他不想再和哥伦比亚扯上什么关系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向那位莱茵生命的高管引荐自己,只可惜,比起这充满黄沙和燥热的萨尔贡,哥伦比亚的泥沼更是让他感到恶心。
“凯尔希....凯尔希,告诉我吧,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
独自呢喃,沙卒推开了院落的大门,却发现了有些新的痕迹。
虽说这段时间有些和他不对付的人喜欢打扰这位莱茵生命的高管,但是沙卒相信,作为莱茵生命的部门主任,缪尔赛思的实力应当不止是看上去那样娇弱。
他不会小瞧一个看上去貌美但是却胆敢独自一人来到这萨尔贡的混乱地带的女人。
“人的成长真是惊人啊,艾利奥特·格罗夫,或者我该叫你沙卒小哥?”
“...................”
长发的黎博利青年默默的转向了院落出声的位置,那里的阴凉处坐着一个男人,一个白色头发,戴着黑色墨镜的萨卡兹人,穿着的衣服是他准备好放在这座宅邸的服装,当然,他没那么贴心,也没有看一眼就可以看出女性三围的神奇技能,所以他准备了一些宽大的男性服饰,可现在看来,自己的准备似乎派上了用场。
他早已经过了会被一个年轻男人称之为‘小哥’的年纪,虽说缪尔赛思称赞过他保养的很好,但是在这方面,他一向是无所谓的,与其说是保养的很好,不如说他很少出门。
除了一些比较的交接,以及近年来那次盛大的复仇,沙卒很少和谁打交道,情报工作都是由他培养的人进行交接的,只要他还是沙卒,他们就不会背叛自己。
“我已经很久没有被那样叫过了,不过既然你在这里,你是莱茵生命的人吗?还是说,你就是缪尔赛思小姐口中的‘老师’?”
能被一个部门主任称之为老师的存在,那必然是哥伦比亚极具权威之人,可就算离开了二十年,沙卒依旧关注着哥伦比亚的动向,每年都会从那边得到不少关于学术方面的情报和杂志还有新书。
可他从未见过一个萨卡兹人会被莱茵生命的部门主管称之为老师。
“对了一半,我的确是能够丫头的老师,不过你的名字,我也是从一个缺乏安全感,被害妄想强烈的菲林医生那里听来的。”
听到菲林二字,沙卒的表情略微动容,不禁回忆起刚刚自己念叨过的那个名字。
“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渴望,看来她对于你来说意义非凡。”
“我的名字,你是从她的嘴里听到的吗?”
“是的。”
特列斯回忆,在出发之前,那位凯尔希医生难得接触了自己。
“特列斯先生。”
“噢,凯尔希医生,没想到你会主动见我。”
“..........................”
的确,凯尔希很少会主动会面这位古老的魔王,作为曾经特蕾西娅的左膀右臂,她对萨卡兹人的古老传说也有所钻研,只可惜,眼前之人存活过的时代远超于自己,她能得知的事情有限。
所以他尽量不会接触这位‘合作伙伴’,因为‘暴君’和对方拥有的技术让她感到了不安,再就是与她伴生的那只怪物的恐惧,更是让她有些不怎么想要正面接触对方,不过这次,她却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了特列斯的面前。
“我有事情想拜托你,特列斯先生。”
“我们是合作伙伴,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我会尽量满足。”
凯尔希缺乏安全感的样子虽然让特列斯觉得有些颇为无奈,不过对方的能力特列斯还是有所认同,至少在研究和业务方面从不马虎,以及她的许多人脉,也给予了索契不少便利。
对方有什么要求的话,特列斯还是打算满足的。
“我希望你帮我找一个人。”
凯尔希拿出了一张画像,看得出来笔墨未干,虽说家里住着个大画家,可大艺术家的画作和普通的写实肖像画之间还是有所差距的。
“没想到你好这口。”
看着画像上俊秀的少年,特列斯挑了挑眉。
“.........................”
强忍着自己的冲动,凯尔希叹了口气。
“这是二十年前的样子,现如今的他大概与以前大不相同,如果您有什么消息的话,还请回来告诉我,他的名字是艾利奥特·格罗夫。”
“好吧,我会关注的。”
特列斯将那张画纸摆在了桌上,推到了沙卒的面前。
“凯尔希医生的画技我觉得还不错,只能说你的种族特征还是蛮好找的,一个羽毛鲜艳的黎博利人。”
“她现在在哥伦比亚?”
“不,她在乌萨斯,感染者的城市——索契。”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一直寻不到踪迹,乌萨斯那边我的确鞭长莫及。”
听到了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事情,沙卒也是有些释然,他坐到了特列斯的对面。
“那么,您又是什么人呢?”
“也是,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是索契公爵塔露拉·雅特利亚斯的幕僚,特列斯·克休里那达,一个咒术师。”
“咒术师....”
眯起眼睛,随后沙卒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瞳孔微缩,随后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轻浮的男人。
“天灾术士。”
“不是陨石术士么,别号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听着沙卒的称呼,特列斯多少觉得有些头疼。
“实际上我原本对能召唤陨石的术士这样的情报并不相信,如果那不是我训练过的手下亲自带来的话。”
“我其实也没想到一个流落到萨尔贡的青葱少年,会这样摇身一变成为黑市的老大,二十年,你的青春究竟花在了什么上面呢?艾利奥特?”
“呵,花在了无聊的复仇上面罢了,现在的我,只想找一个新的前进方向,那么您又是如何呢?天灾术士?”
“我么?大部分情况是女人,我会花时间在我中意的女性身上,其次便是事业,为了我可爱的继承人的事业花费时间。”
“事业么.....”
沙卒念叨着这个词汇,他的事业就是复仇,而在复仇达成的现在,他的事业是什么呢?当沁礁黑市人人敬畏的情报商人?掌握了黑市资源的主人?
他花费了二十年维系这一切,为的还是复仇,那么现在,他要这些,有什么用呢?
“嗯,崇高的事业,为了改变大地的不公而奋斗,尽管听上去有些可笑吧?”
“不,心怀信念本身并不可小,特列斯先生,如果您自己都觉得那很可笑,那事业本身就会变成滑稽的演出剧,不过改变大地的不公么,恕我直言,您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理想家。”
“我自然不是,我是一个得过且过,只要我自己和在乎的人开心就好,其他人的苦难不管我的事情,不过在我眼前不顺心的事情,能管我还是会管的,至于你,艾利奥特,你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沙卒听出来的言外之意。
“您想挖角我?”
“我听缪尔赛思说了,她对你的技术力赞不绝口,凭借这里的条件都能制作那样的兵器,你的技术力本身值得肯定。”
“您这样的人,也想要强大的兵器?”
一个能够单人制造天灾的存在,会需要所谓的战争兵器吗?
“不,我想要的是你的技术和天赋还有才能,科技人才很少见的,而且你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不过也不必担心,和我一起来的陆行艇,有治愈矿石病的药物。”
“这是凯尔希的要求?”
“她只是拜托我寻找关于你的消息,艾利奥特,想要得到你这件事情是我个人希望的。”
“您这样的人,总归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才,为什么会是我?”
沙卒不由得对眼前人来了兴致,他好奇了起来。
“回答也很简单,没那么复杂,因为有管理能力的技术型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管理么,一座小小的黑市也能入您的法眼?”
“一个能够从青葱少年爬到黑市之主位置的人才难道不值得我动手去挖吗?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你的声音很像我的挚友,这点是加分项。”
“挚友么。”
沙卒吐了口气,长时间以来,作为沙卒的情报能力被萨尔贡各方所需要,他掌控的情报网络代表着整个萨尔贡地下势力的方方面面。
要舍弃吗?
自然是不需要犹豫,这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一切都是为了复仇,那么眼前这个人的提议,要接受吗?
也不是不行,从对方的说法和他得到的情报还有结果来看,对方的言语之中没有什么谎言,至少会将自己的弱点简单暴露出来的人,要不然就是没办法出手的怪物,要不然就是个眼高手低的蠢蛋。
而眼前这位,明显是前者。
“我接受您的提议,正好我也想离开萨尔贡了。”
“那恐怕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我准备再深入萨尔贡边沿的雨林之中,和我的一位医师朋友探望她的故乡,顺便送点药物,再用你这里的建材搞个景区什么的。”
“景区?”
“对,景区,那里有座大瀑布,大自然的美丽必然需要相对的观测地点,尽管我不打算在雨林开路,可近地飞行器也需要不错的降落地点,将这里当做友人们想要获得安宁的闲暇地点就不错,再者这里还有一条矿脉,阿卡胡拉的人开采起来一定没办法挖掘整座矿脉的潜力。”
沙卒第一次听见进行土地开发和忽悠原住民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人。
“您看上去和哥伦比亚那些企业的开拓领袖差不多。”
“我懂你在损我,不过总归进行一下土地开发和文化普及也是有必要的,那里的人对矿石病的了解没有多深刻,甚至以为那只不过是某种无法避免的祸患而已,要打开蒙昧,艾利奥特。”
“也许蒙昧本身也代表着幸福呢?”
“那么对于你而言,知道的更多是好事呢,还是不知道是好事呢?”
特列斯的问题,让他有些无奈。
“您的口才单纯而且难以抵挡,我个人对雨林深处的景象也有些兴趣,在离开萨尔贡之前,我也不介意去那边瞧瞧。”
离开这个黄沙之国,至于要当回去当什么研究员还是去聆听凯尔希的声音,听听她能给出什么建议,还是之后再说吧,他只想离开这个充满了他内心悲哀的国度。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特列斯先生。”
握住了那递出来的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俗气而且不凡的人。
之后的事情,倒是轻松愉快,来自艾利奥特的慷慨,他没有收取什么金钱,而是自掏腰包将建材给予了特列斯等,以‘见面礼’为由,以及盘踞在整个沁礁黑市的庞大产业和生意,他都全部叫了出来,那慷慨大度的模样让特列斯顿时对这个阴柔的青年好感度大涨了不少。
“您好,沙卒先生,欢迎加入我们。”
作为索契的领袖,特列斯自然也是将他介绍给了塔露拉,当沙卒在脑海之中形成对这位公爵小姐的印象之前,他从未想过居然是这样一位年轻的人。
“你好,公爵阁下。”
而且少女的眼中闪烁着的,是理想的光辉,他仿佛能看到过去某个人的眼中散发的光芒,他开始对特列斯之前那一番话深信不疑了。
眼前这位少女,这位感染者公爵,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改变这片大地的不公。
既然如此,那么稍微贡献一些绵薄之力,也并不是不行。
虽然他也不觉得他这点微末的伎俩会被对方需要。
“不过,今后还是请不要再叫我沙卒了。”
他已经离开萨尔贡了,他不想要再带着萨尔贡的任何痕迹。
“那么,艾利奥特先生?”
“不,叫我异客就好,现在的我,只是个异客。”
“独在异乡为异客?倒是挺对味的。”
特列斯摸了摸下巴,不过比起有些和谐的塔露拉迎接新拐卖到的技术型人才,另一边倒是有些险恶了起来。
“唷!几位好久不见呀!”
晃了晃手指头,缪尔赛思笑眯眯的看着几位‘同僚’。
“呃.....”
梅尔一脸无语的指着不久前还因为某个越狱事件见过面的缪尔赛思,看着自己的同僚赫默。
“缪尔赛思。”
赫默看着前段时间因为安东尼...现在已经加入罗德岛的正式干员‘山’的事情与她针锋相对的缪尔赛思,虽然最后缪尔赛思很干脆的放弃了安东尼让她有些意外,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至于不远处默默观望这边的塞雷娅倒是不怎么意外,因为她之前和特列斯单独交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在萨尔贡,看上去是打算和她们一起。
“缪尔赛思!”
“嗯?”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场对她最热情的是伊芙利特,这孩子看到缪尔赛思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的扑到了她身边,虽然以前为了收集实验数据和这孩子打好关系过,可缪尔赛思不觉得自己和她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总感觉有鬼.....
就在赫默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将伊芙利特拽回来的时候,这小丫头就已经拉着缪尔赛思神神秘秘的泡到了另一边的角落,而塞雷娅的视线让缪尔赛思感到压力颇大。
“伊芙芙,找我干嘛?”
“特列斯哥哥说你能帮我!”
“帮、帮你什么?”
缪尔赛思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毕竟在沁礁黑市这几天她就总觉得老师看她的目光莫名奇怪,最开始还以为是老师对自己有想法,可现在看来.....
“帮我让塞雷娅和赫默和好呀!”
听到这个,缪尔赛思僵硬的将头转到了和女人正在搂搂抱抱,你侬我侬看上去正是开心的特列斯。
后者似乎察觉到了缪尔赛思的视线,随后露出大白牙,竖起大拇指。
而我们的生态科主任,莱茵生命现如今已经横着走的内鬼小霸王缪尔赛思。
她一脸幽怨的看着特列斯。
“老师,我恨你。”
然后就被伊芙利特这娃子拖走了,她想挣脱却发现这孩子力气比想象中还要大好多。
“你。”
“嗯?怎么了?”
左手一个年,右手一个夕,看上去左拥右抱实际上已经被两条尾巴给固定住的特列斯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史尔特尔。
“让那个女研究员过来是打算干什么?”
就算缪尔赛思已经不敢在特列斯这边搞什么小动作,几乎是完全臣服的状态,可看到莱茵生命的坏东西研究员在伊芙利特身边晃悠,史尔特尔总归有些担心。
“帮塞雷娅女士和赫默小姐和好呀,这样伊芙利特那孩子也会高兴,你有空过来瞪着我不如想想怎么帮她们出主意,我觉得那两个人要破镜重圆需要的是一个小小的契机,可现在伊芙利特要制造契机的话,也得需要比较好的方法。”
“............................”
史尔特尔眯起眼看着特列斯,似乎是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什么其他的图谋,不过看着他自顾不暇的样子,红发的萨卡兹小姐也只能叹了口气。
“算了,随便你了,只要不惹出什么乱子就行,我会看住她的。”
“交给你了交给你了,话说你们俩松点,我又不可能跳车。”
“你是不是对那些莱茵生命的女医生们也有兴趣?”
听到年这么调侃,特列斯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我的确有兴趣,特别是对塞雷娅女士的角很感兴趣,那必定是一对好的施法材料,是不是对我的XP感到震惊,说不出话来?”
“你还是这么喜欢断角啊?你们咒术师真奇怪。”
“不是,这里不该是‘兄弟这也能冲’吗?”
“你又再说什么怪话。”
两个人就这样拖着特列斯准备回房,塔露拉身边的异客瞧了一眼之后,向着塔露拉问道。
“那一位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跳脱不少。”
“他平时就不太正经的,艾利奥特...噢,异客。”
“您大可用喜欢的称呼,也许这个代号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合适。”
也许是来自特列斯的调侃让异客开始对自己的代号有些嫌弃,说不定现在是做回艾利奥特的好时机。
“没事,其实这个代号不错,只是那家伙总归不能理解维多利亚语和炎国语的差别。”
也许某个人的脑子里都是炎国语也说不定,就好像现在塔露拉说的最多的是乌萨斯语。
“唉”*2
而远远望着被拖回房间里的某人,穿上了为了这次旅行新准备衣裳的菲林二人组也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嗯?”
“煌?”
这段时间经常被这位邻居邀请一起吃饭和出勤还有聚会的黑莫名的警惕了起来。
她本来只以为对方是想让自己和罗德岛的众人打好关系。
“呃?等会一起去吃?”
“有没有人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手段很烂。”
“.........................”